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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那座雪城
難忘那座雪城蘇駿楊
我走進一座由雪鋪成的城。
雪城是我的家鄉,常年下雪,在最嚴寒的冬天,寒冷紛紛停留于此,雪不斷地下,城便越積越高,像個正在起身的巨人,在山頂上便可觀賞到“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美景,樹上掛滿了冰凌,河水也不再唱起那輕快的“歡樂頌”,凍成了鏡子,趴在河上用耳朵傾聽,還能聽見暗流涌動的聲音,深沉地如一名憂傷的演奏著《藍色多瑙河》的鋼琴家,除此之外,萬簌俱寂,再也看不到任何飛鳥在此棲息。我想,我終是難以忘卻那雪城的感覺了,冰冷,枯燥,死寂。
在這座城市里,雪在飄,冰凌在鼓著勁地生長,像無數潔白的翅膀,飛在空中,開在樹上,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之感,瀝青路面和樓道方磚上鋪了一層新的寒。
這座城,并非空無一人,青壯年們紛紛外出打工,留了溫飽與疾病中苦苦掙扎的老人們,他們已經將青春花在了養育兒女和建設這座城市上,他們一無所有,也許子女們會偶爾寄錢回來,卻只能在大年夜一個人形單影只,撫摸著黑白老照片,回想著,嘆息著——雪城在荒廢啊!
記得我小時候,曾經去一家便利店,在幼小的我眼里,那兒簡直就是天堂,我羞怯地走進去,告訴那兒的售貨員,我想要一些糖果,正當我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老人時,我正在挑選糖果,那個老人一步步地挪了進來,他用嘶啞的喉嚨小聲嘟囔著:“我想要一些松餅和花糕。”那聲音好像并不是對售貨員說的,而是自言自語。那位女售貨員耐心地等他挑完,把商品的價錢逐個輸入計算機,我想,老人在那么冷的天氣里出來,就為了買幾個松餅,太不值了。正常人買這些東西,應該是春天來臨,逛街時順便買的,而他卻沒這樣做,拖著這樣的身體在寒冷的早晨出來,讓人覺得好像沒有明天了。
“可能真的沒明天了,他已經很老了”,我暗暗想著。
當女售貨員算出總額,老人停頓了半刻,把僵硬、干枯的手伸進破舊的大衣口袋,摸出幾個硬幣和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散落在柜臺上,接下來的事讓我震撼了,老人干枯的手顫抖地伸過柜臺,售貨員把手掌撐開,將塑料袋套到他手腕上,他那懸在空中的手指上長滿了老年斑。
售貨員親切地笑了,她將老人的手用她溫暖的手包裹著,讓老人冰涼的手暖和起來,然后將他幾乎從肩膀上掉下來的圍巾系在脖子上,此刻老人沒說話,他站在那,好像要將剛才的一幕記在自己的腦里,而且至少要持續到明天為止。當然,明天他還會來這,女售貨員為他扣上了被他忽略的鈕扣,她看著他的眼睛,豎起纖細的手指,開玩笑地說:“李先生,我希望你能下次多注意。”接著她很認真地說:“我希望明天還能在這見到你。”老人猶豫了一下,像是在把這句話記到心里,他推開門,挪動著,向寒冷的雪城走去。這時,我才意識到他不是來這買松餅的,他來這,只是為了獲得心靈上的慰藉。
是的,雪城寒冷,冷漠的外表下卻有一顆熱情的心,雪的任何細節,都在雪中呼吸、發聲,傳遞著愛和希望的訊息。
不久,我便跟隨父母來到了南方,這里的氣候溫暖,四季如春,可我卻沒有理由地懷念北方的雪城,可我總覺得少了什么,直到現在,我的眼前仍時不時浮現起當天的老人與女售貨員。
是的,北方的雪城是年邁的,可我依然難忘那雪城,它的熱情,它的溫暖,那里的人們是善良的,它仿佛是活的,歡迎來訪者的到來,給予人光明、希望,雪能凈化一個人的心靈,使人得到升華,我難忘那座雪城。
是的,一座冰雪砌成的城,有一種溫暖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