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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棋與《周易》
象棋是一種智力游戲,但不是單純的游戲,不妨喻之為待開采的文化之“礦”。
二十年前,筆者從系統論角度對象棋文化做過探討。退休后初涉《周易》,卻有所震動。作為中華文化之根的《周易》,不僅義理與思維方式與象棋相近,而且思維理路上亦與象棋相似。
象棋與圍棋雖同屬棋類,但歷史上所受“待遇”卻厚薄有別,對此本人曾長期不明究竟。前些時讀到張東鵬《(周易)與圍棋之道》(以下簡稱“張義”)后,方略有所悟。
就“象”的層面言,圍棋棋子為圓,棋盤為方,與古人“天圓地方”之說相合。清人汪縉所著《弈喻》“以《周易》象數思想對圍棋進行了詮釋,認為弈之數即是《易》之數,弈之象即是《易》之象,弈之道即是《易》之道。”其二,圍棋自第一顆棋子落枰時起,“黑白交替行棋,陰合陽變”,由簡入繁。由于是從空棋盤上開始落子,這又寓意著道家所謂“有生于無”及“繁生于簡”的變化之道,同時也是對《周易》中“太極本無極”的直觀形象的詮釋。
由于“象”乃是《周易》的敲門之磚,是最重要的基礎性概念,因此歷史上《周易》“親圍疏象”之傾向也就可想而知了(象棋之“象”直觀上易使人與戰爭產生聯想。因此在古代,若想使象棋與《周易》攀緣攀親卻有些勉為其難)。正是由于圍棋自古就受到《周易》之“道”的特殊觀照,因此在理論發展與成熟程度遠甚于象棋。在《周易》的觀照下,圍棋很早就出現了具有對立統一關系的諸多成對范疇,如死活、大小、先后、緩急、厚薄、向背、損益等等,以至視“圍棋之道即是陰陽之道”。
在古代士大夫眼中,圍棋作為“道”之載體,其價值更在于啟迪對人生世事的領悟。歐陽修編撰史書時就曾以弈比喻治國,以圍棋中“當位”、“得位”的重要作用來比喻用人,指出只有將人放在正確的位置上才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姚啟圣(清康熙年間的福建總督,收復臺灣的決定性人物之一)則根據自己軍旅生涯的人生經歷和讀《易》及對弈中的心得體會,指出《不古編》的作者吳生對圍棋之道有一定體悟,但若能進而學習《周易》,把弈道推而廣之的話,那么不論治民還是用兵都會取得很大的成功。清人尤侗則說:“試觀一十九行,勝讀二十一史。”如此等等。
所以張文認為,“在《周易》哲學思想的觀照下,圍棋不再局限于圍棋本身,而是在‘道’的維度上與人生世事連在一起,被賦予了更廣泛、深刻的價值。”史良昭先生則說,“(古人)以人世的積極態度對待圍棋,又以棋局的實踐與心得反照人生,建立了圍棋與政治、軍事、哲學、人事、藝術等等的交通。世界上沒有一種游戲技藝能像古代圍棋這樣,同外部事物發生如此廣泛的聯絡,在社會生活中產生如此深邃的反響。”
在古代社會中,從“道”的層面言說象棋者似儀周武帝宇文邕一人,而且說的是象棋之前身“象戲”(“象戲”之名相傳宇文邕所創)。據李松福《象棋史話》所載:宇文邕試圖以“《周易》之象解釋象棋的變化”(但如何“解釋”卻未見其文)。宇文邕看到,“當時在民間流傳的象戲具有軍事部署與戰略戰術的意義,所以‘廢百戲’而‘制象經’,說明他重視象戲的軍事價值,而不是單純為娛樂而娛樂。”
總的來講,棋制上的不同,是歷史上象棋與圍棋所受“待遇”厚薄不同的原因所在。但以今人眼光視之,棋制之別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種棋所蘊藏的精神內涵。站在當今系統理論的高度俯視象棋與圍棋,筆者以為象棋對《周易》的“暗戀”程度并不亞于圍棋。(筆者認為,《周易》實可視為中國古代系統論思想之集大成)問題在于我們能否超越古人認識的局限,下功夫對象棋與《周易》的內在關聯作深層次挖掘。再說,即便以棋制相比,象棋也有自身的優勢:圍棋一旦落子即固定不動,象棋棋子卻始終處在運動變化之中,因此與《周易》的變化之道及動靜之理似乎更接近一些。
以下,本人擬根據近年研究中的粗淺體會,試圖對象棋與《周易》的內在關聯做一初步探討,以拋磚引玉。
一、以象示變,變中求道
象棋與《周易》不僅都與“象”難舍,且都與“變”難分!《周易》中,“象”與“變”乃攜手同行共始終。象棋言“象”,應來自《周易》之“象”。遠古時代當“概念思維”尚未確立之時,人的思維活動幾乎全被“象思維”壟斷。《周易》之哲理意蘊,均藉“象”而立。《周易》中的卦象與爻象,其義有三:或為現象,或為意象,或為法象。其中“法象”指的是效法外部現象、“取象比類”后所得之“象”。如謙卦下體是山,上體是地,合成一卦則呈“山在地下”之象,“取象比類”后便得“謙”。謙卦象征“才高不自許,德高不自矜,功高不自居”。象棋以“象”作棋名,也是意在“立象以盡意”,屬“法象”之列。
“以象示變,變中求道”,乃象棋與《周易》最大共同點。象棋千變萬化自不待言,而《周易》數千年來也一直是被視作“通變”之書。這從它的英譯書名:“The Bible of Changes”或“The Book of Changes”亦略見一斑。
所謂“以象示變”,如乾卦的卦象與爻象皆為“龍”。但不同爻位上的“龍象”又呈變化之態,即歷經“潛龍”、“現龍”、“躍龍”、“惑龍”、“飛龍”、“亢龍”六階段。
要“變中求道”得先求“通”。所謂“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換成現代話語,是指事物的量變達到極端或臨界點時,必會有新東西(質變)產生。正是由于一物變他物的生生不已運動變化,使得世問萬物彼此轉化溝通,大干世界由此而永恒續存,所以“生生”乃“天地之大德”。“通變”為世間萬物共有,人得去適應它,所以《周易》又強調“適變”。“適變”即根據變化著的客觀情況規范自己的行為,使主客相符。所謂“明于天之道,而察于民之故”即是“適變”的前提條件:只有弄清楚了客觀實際,人才有駕馭客觀世界的可能。概而言之,“通變”是通觀整體之變,非囿于一時、一事、一隅的局部之變。人一旦知“變”且“通”,即可進入“彰往察來”、“闡微顯幽”之境,以至“道”。許銀川在一幅題字中稱“半壁河山半攻守,半爭成敗半悟道。”這“悟道”二字,令人玩味與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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