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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鸛雀樓 》講解鑒賞

時間:2022-10-19 10:59:41 王之渙 我要投稿

《登鸛雀樓 》講解鑒賞

  《登鸛雀樓》是王之渙的成名之作。他雖然只存下六首詩,但是王之渙這六首詩中間,有兩首詩都非常有名。《登鸛雀樓》就是他傳世的六篇作品中間,最有名的兩首之一。

  《登鸛雀樓 》講解鑒賞

  這首詩原名竟然是《登樓》?

  這首詩是一首五絕,只有二十個字。我們先看一下詩題:《登鸛雀樓》,如果把“鸛雀”去掉,它就是“登樓”,而其實這個詩的原名就叫《登樓》。“鸛雀”兩個字是宋人后來把它加上去的。我們現在看到的是“鸛雀”,是鳥雀的“雀”,其實還有一種版本是喜鵲的“鵲”。鸛雀樓在今天山西永濟縣,這個樓已經沒有了——元代初年毀于戰火。其實這個樓的修建,是南北朝的北周時期修建的。當時修建它的時候,是作為一個軍事筑樓,歷經隋唐與宋到元代初年在戰火中間被毀掉了,一共存在了大約七百多年的時間。鸛雀樓雖然是一個軍事筑樓,但是后來它的軍事功能淡化了,卻成為一個著名的旅游景點,很多人寫登鸛雀樓的詩,其中寫得最好的就是王之渙的這一首。

  這首詩寫了什么內容?

  下面我們先看看這一首的四句,二十個字,究竟寫了些什么內容,為何它會這么有名。我們先看首句:“白日依山盡”,這個首句,它寫了兩個意象:一個是“白日”,即落日,“依山盡”是一輪落日傍著遠處的山冉冉下沉,一直到最后全部沉落在地平線下面,這是寫落日的晚景。這是首句。王之渙寫詩、寫景有一個特點,他所寫的景都是大手筆的景。換句話說,王之渙寫的這個景色是非常開闊的,他不是寫那種局部的小景,比如寫一個蝦,寫一朵花,寫一片草。王之渙的景色描寫非常好。這種寫法也非常適合他作為一個邊塞詩人,寫那個邊塞景色的時候所用的習慣,這是首句。

  次句“黃河入海流”,鸛雀樓有一個特點,它的前面可以看見中條山,它的下面是滾滾而去的黃河水。所以,可以看到黃河,但是至于入海,那肯定是看不到的。在山西——咱們且不說永濟——太行山以西的山西,如何能看到黃河入海,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首句跟次句的兩句寫景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了。首句的“白日依山盡”是實景,次句的“黃河入海流”是虛景,這個景色的描寫是虛實結合來寫的。“入海”是詩人的想象之景,而“白日依山”是所見之景,一實一虛、虛實結合,但是虛實結合僅僅是它的局部特色。并不是全詩的特色,僅就寫景而言這兩句是很有特色的,一實一虛。

  后兩句名氣更大,“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個“窮”字是我們理解這首詩非常關鍵的一個字。這里要區分“窮”的古義和今義:“窮”的今義是沒錢,但是“窮”的古義不是沒錢的意思,“窮”的古義是盡,我們今天說的“窮”,古人不用“窮”表達,而用“貧”,古人的“貧”相當于今天的“窮”,古人的“窮”相當于今天的“盡”。所以“欲窮千里目”就是想讓我們的眼看得更遠,能夠看到千里之遙的地方,那就需要在鸛雀樓上再登一層。鸛雀樓一共三層,我們根據最后一句來看,作者寫這首詩的時候,他原本所處的大概是比較低的樓層。他覺得想要看得更遠,那么就需要登得更高,你才能看得更遠。因而才有了后兩句——非常有名的哲理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兩句將全詩的格調大大提升了。這首詩之所以有名,其實并不在前兩句的寫景,這首詩的名氣,完全在于后兩句的說理。所以我們今天去欣賞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其實最重要的應當看到這首詩它實際上是一首哲理詩。

  這首詩的高明之處在哪里?

  從《詩經》開始就有了哲理詩,但中國古代的哲理詩并不是很發達。我們在哲學思辨方面和西方的一些民族相比,我們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雖然我們的先秦諸子中,有一些思想家,他的思辨能力已經很高了。但是我們就詩歌中的哲理詩而言,整個的中國古典詩歌之中,哲理詩的成就不高。而這首詩應當是中國古代哲理詩中非常有名的一首。但依我個人而言,它仍然不是中國哲理詩中最高的境界。

  中國古代的哲理詩大概有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通篇并不講哲理的,但是它其中有一句兩句講的是哲理,這樣的詩也叫哲理詩。比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是蘇軾很有名的一首詩《題西林壁》。整個這首詩并不是講哲理的,但后兩句講了哲理,這是中國哲理詩最常見的一種形式。另一種形式,就是像我們今天欣賞的王之渙的《登鸛雀樓》,他這個詩就是一首比較完整的哲理詩了。它前面兩句寫景,后面兩句說理,寫景是為說理服務的,全詩的重心不在寫景,重在說理,這是中國哲理詩的第二個境界。最高的`一個境界、最好的一個境界不是這種形式,而是通篇看起來沒有說理,實際上是在說理。比如王昌齡的《閨怨》詩,它表面上看起來是寫一個閨中少婦的怨情,但實際上是一首非常高明的哲理詩。他講的是目標和過程的關系問題。這首詩還只直接把哲理說出來了:“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而在王昌齡的《閨怨》中,全詩沒有一句說理,但是全詩就把過程跟目標的關系講得十分透徹,那才是真正的最高層次的哲理詩。所以談到這里,實際上我們從詩的內容分析講到了這首詩的特點。

  我覺得這首詩它其中最好的一點就是寫景與說理的有機結合。它前面的兩句十個字:“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用大手筆、大寫意的手法寫了一個闊大的邊塞景、寫了一個非常遼闊的一個畫面,如果這個鏡頭今天用攝影來拍的話,它一定要用廣角鏡頭才能把這么一個宏大的畫面收入自己的鏡頭之中。但這兩句并不是詩人的主旨所在、并不是詩人落筆的重心里所在,詩人的重心在后兩句的說理,他明講出只有登高才能望遠,這才是這首詩要講的非常重要的一個道理。

  這是作者王之渙在坎坷的人生中悟出來的一個人生道理,他將其寫到了詩中,成就了這一首邊塞詩。因為邊塞詩寫景、抒情的比比皆是,用邊塞詩來說理,而且把景色和哲理能夠融合得這么巧妙、能夠融合得這么樣沒有縫隙——完全是無縫對接,這是非常罕見的。這就是王之渙這首詩的高明之處,但是我們在理解上,還應當再加深一步。從表面上看他講登高方能望遠,但是他隱含了另一層意思:只有登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

  這層意思我們要簡單說兩句。第一層是為第二層做鋪墊的,第一層說你只有登高,你才能望遠,第二層說你登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這個更高就是一個平臺。如果你站在全局的平臺上,如果你站在國家層面的平臺上,如果你站在世界格局的層面上,如果你站在整個人類發展的大趨勢的層面上去看問題,那么你會看得更遠、看得更深。當你處理眼前的問題的時候,你才會處理得更符合全局,所以這首詩的價值恰恰就在它的說理部分。

  這首詩的作者到底是誰?

  最后一點,我想談談這首詩的作者。這首詩的作者其實是個大問題。關于這首詩的作者問題,并不是我們的教材出了問題。而是記錄這首詩的許多文獻在記錄中出了問題。這首詩的作者,我們一開始就講了,我們今天欣賞的是王之渙的《登鸛雀樓》,明確地說明它的作者是王之渙。然而其實這個作者王之渙,是很有問題的一個事情。我舉一部書為例——這部書現在尚有流傳——這部書叫《國秀集》。這個《國秀集》中收錄了這首詩,但是和我們今天說的這個本子有兩點不同:第一,它的末句不是“更上一層樓”,而是“更上一重樓”,“一層”和“一重”是一個區別。第二,它的作者不是王之渙,是朱斌。即是說唐玄宗天寶三年大學士芮挺章編《國秀集》的時候,明確地記載它的作者是朱斌,那就帶來一個問題,究竟它的作者是朱斌還是王之渙。而芮挺章編的《國秀集》是唐人編的唐詩集,也就是當代人編的當代詩歌集,所以按照一般的常理來說,可靠性比較強。之后宋人做了大量的唐詩整理工作,這里我們舉兩條文獻來談一下。一是宋代一個著名的歷史學家司馬光,他寫有一部書叫《溫公續詩話》。其中記錄了“白日依山盡”這首詩,而且說明了它的作者是王之美,這出現了第三個作者。第二個我們需要知道的文獻,是宋代一個著名的文人科學家沈括所寫的《夢溪筆談》。他在《夢溪筆談》中,他提到了這首詩,還說這首詩的作者叫王文渙。王文渙跟王之渙就有點意思了,我估計大概用毛筆去寫“文”和“之”的時候,可能由于寫作和傳抄過程中會出現一點錯誤,王文渙和王之渙還比較接近。

  另外,宋人又一個出問題的地方,是在宋太宗時期編的三大書中:第一部是《文苑英華》,第二部就是《太平廣記》,還有第三部書是《太平御覽》。《太平廣記》和《太平御覽》和這篇作品無觀。和這篇作品有關的是《文苑英華》,在《文苑英華》記錄這首詩的時候,明確地記錄“白日依山盡”這首詩的作者是王之渙。可見,把這首詩的作者定為王之渙的始作俑者是宋人編的《文苑英華》。《國秀集》的編纂是天寶三年,到《文苑英華》的編纂年限中間相差了四百多年。對于我們來說,是相信當代的唐人,還是相信四百六十年后的宋人?毫無疑問,我們應當相信《國秀集》的唐人。

  而造成我們今天認為《登鸛雀樓》這首詩是王之渙的其實影響最大的是清人。清人沈德潛編的《唐詩別裁集》定這個“白日依山盡”這首詩是王之渙的。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影響。另一個是流傳更廣的一個清人名為孫洙所編的一部《唐詩三百首》,它里面把《登鸛雀樓》的作者也定為王之渙。由于有《唐詩別裁集》,又有《唐詩三百首》都說是唐代的王之渙,所以這首詩就名正言順地歸入了王之渙的名下了。

  現在我們可以比較負責任地說,《登鸛雀樓》“白日依山盡”這首名作不是王之渙的,它的作者應當是朱斌。可惜朱斌在那個時代去世太早,尚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法,朱斌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知識產權,他的作品被王之渙冒名頂替了許多年,它成就了王之渙卻毀掉了朱斌。到今天,我們應當為朱斌正名,這樣王之渙仍然不失為一個偉大的邊塞詩人,同時我們也應當給朱斌一席之地。

  登鸛雀樓

  王之渙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鑒賞:

  鸛雀樓,又名鸛鵲樓,據《清一統志》記載,樓的舊址在山西蒲州(今永濟縣,唐時為河中府)西南,黃河中高阜處,時有鸛雀棲其上,遂名。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記述:“河中府鸛雀樓三層,前瞻中條,下瞰大河。唐人留詩者甚多。”王之渙的這首五絕是“唐人留詩”中的不朽之作。

  詩的前兩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寫的是登樓望見的景色,寫得景象壯闊,氣勢雄渾。這里,詩人運用極其樸素、極其淺顯的語言,既高度形象又高度概括地把進入廣大視野的萬里河山,收入短短十個字中;而我們在千載之下讀到這十個字時,也如臨其地,如見其景,感到胸襟為之一開。首句寫遙望一輪落日向著樓前一望無際、連綿起伏的群山西沉,在視野的盡頭冉冉而沒。這是天空景、遠方景、西望景。次句寫目送流經樓前下方的黃河奔騰咆哮、滾滾南來,又在遠處折而東向,流歸大海。這是由地面望到天邊,由近望到遠,由西望到東。這兩句詩合起來,就把上下、遠近、東西的景物,全都容納進詩筆之下,使畫面顯得特別寬廣,特別遼遠。就次句詩而言,詩人身在鸛雀樓上,不可能望見黃河入海,句中寫的是詩人目送黃河遠去天邊而產生的意中景,是把當前景與意中景溶合為一的寫法。這樣寫,更增加了畫面的廣度和深度。

  杜甫在《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中有“尤工遠勢古莫比,咫尺應須論萬里”兩句,雖是論畫,也可以用來論詩。王之渙的這兩句寫景詩就做到了縮萬里于咫尺,使咫尺有萬里之勢。

  詩筆到此,看似已經寫盡了望中的景色,但不料詩人在后半首里,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樣兩句即景生意的詩,把詩篇推引入更高的境界,向讀者展示了更大的視野。這兩句詩,既別翻新意,出人意表,又與前兩句詩承接得十分自然、十分緊密;同時,在收尾處用一“樓”字,也起了點題作用,說明這是一首登樓詩。從這后半首詩,可推知前半首寫的可能是在第二層樓所見,而詩人還想進一步窮目力所及看盡遠方景物,更登上了樓的頂層。詩句看來只是平鋪直敘地寫出了這一登樓的過程,而含意深遠,耐人探索。這里有詩人的向上進取的精神、高瞻遠矚的胸襟,也道出了要站得高才看得遠的哲理。

  就全詩而言,這首詩是日僧空海在《文鏡秘府論》中所說的“景入理勢”。有人說,詩忌說理。這應當只是說,詩歌不要生硬地、枯燥地、抽象地說理,而不是在詩歌中不能揭示和宣揚哲理。象這首詩,把道理與景物、情事溶化得天衣無縫,使讀者并不覺得它在說理,而理自在其中。這是根據詩歌特點、運用形象思維來顯示生活哲理的典范。

  這首詩在寫法上還有一個特點:它是一首全篇用對仗的絕句。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選錄這首詩時曾指出:“四語皆對,讀來不嫌其排,骨高故也。”絕句總共只有兩聯,而兩聯都用對仗,如果不是氣勢充沛,一意貫連,很容易雕琢呆板或支離破碎。這首詩,前一聯用的是正名對,所謂“正正相對”,語句極為工整,又厚重有力,就更顯示出所寫景象的雄大;后一聯用的是流水對,雖兩句相對,而沒有對仗的痕跡。詩人運用對仗的技巧也是十分成熟的。

  《夢溪筆談》中曾指出,唐人在鸛雀樓所留下的詩中,“惟李益、王之渙、暢當三篇,能狀其景”。李益的詩是一首七律;暢當的詩也是一首五絕,也題作《登鸛雀樓》。全詩如下:“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詩境也很壯闊,不失為一首名作,但有王之渙的這首詩在前,比較之下,終輸一籌,不得不讓王詩獨步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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