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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對王安石的影響
佛學于荊公新學思想最重要的影響主要在兩方面:體用不二的思辯以及心性論。下面逐一加以分析。
在道德形而上特別是道體的構建上,王安石糅合了佛道兩家的思想,主要是運用佛教體用不二的思辯,對老子的道論進行改造。
老子的道論是居于有無、本末的天道思維方式而來的。老子以無為本,有為末。他雖然也談“反者道之動也”,談物有長短、難易之別,但是由于老子過于偏于天道,以無為自然為道,以有為變化為器。主張尊無而薄有,崇本抑末,由此對有為的、變化的這部分大體是排斥的。以天道壓人道,這樣的人道實際上已經不是人道,而是天道了。老子的天道是自然無為的,無意志、無目的、無情感、純任自然的。這樣道與天地人萬物之間實際上不包含諸如仁、義、禮、智等道德因素。現實之所以有這些內容那是因為道治破壞的結果。他說:“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老子》第十八章)“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老子》三十八章)顯然老子是將道治與德治相區分的,推崇道治,批評德治。這與儒家將兩者合而為一、推崇德治思想相沖突。
如何既吸收老子的道論、又安頓儒家的德治主義是荊公新學的所要解決的基本難題。王安石采用的方法主要是在延續老子本末、有無觀念的同時,采用佛教體用不二的思辯,對老子的道論進行改造。他說:“道有體有用,體者,元氣之不動;用者,沖氣運行于天地之間”。“道有本有末。本者,萬物之所以生也;末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萬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后萬物以成也。”顯然,王安石認為所謂體用都是就道而言的,體用都是道,這就與老子將道器、體用、本末截然對立的思想存在巨大的差別。王安石以元氣為道之本體,以天地萬物為本體的作用與表現,認為道即氣,它既是本體,又是作用,既是存在,又是流行,是宇宙自然的總體。作為本體的道與其所派生的天地萬物之間是一個統一于“氣”的有機整體。這種思辯方法顯然運用了佛學體用不二的思辯形式。如王安石解“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為“彼銳則挫之,紛則解之,光則和之,塵則同之,非有也,非無也”。?非有非無,是兼體用而言的。
王安石同樣認為作為本體的道是不生不滅、自本自根、周流六虛的。不過他在采用佛教體用不二思辯的同時,也吸收了《易經》“一陰一陽之謂道”的說法,由此將道與陰陽動靜相貫通。他主張陰陽動靜而生萬物,道體隨之流行。道體雖不動,但其用則是無窮的、神妙莫測的。道是陰陽動靜變化之內在理據,動靜皆道,而不像老子那樣將道偏于虛無與靜。這樣,王安石雖然在天道觀上繼承《老子》“道法自然”說,認為“地法天之無為,故不長而萬物育;天法道之自然,故不產而萬物化。”“陰陽代謝,四時往來,消息盈虛,與時偕行,故不召而自來。”“天地無所勞于萬物,而萬物各得其性。萬物雖得其性,而莫知其為天地之功也。”“夫道者,自本自根,無所因而自然也。”但是在人道論上則相反。他說:
“萬物待是而后存者,天也;莫不由是而之焉者,道也;道之在我者,德也;以德愛者,仁也;愛而宜者,義也。仁有先后,義有上下,謂之分;先不擅后,下不侵上,謂之守。形者,物此者也;名者,命此者也。所謂物此者,何也?貴賤親疏,所以表飾之,其物不同者是也。所謂命此者,何也?貴賤親疏,所以稱號之,其命不同者是也。物此者,貴賤各有容矣;命此者,親疏各有號矣。因親疏貴賤任之以其所宜為,此之謂因任。因任之以其所宜為矣,放而不察乎,則又將大弛,必原其情,必省其事,此之謂原省。原省明而后可以辨是非,是非明而后可以施賞罰。”(《九變而賞罰可言》)
顯然,王安石認為人道應該是有為的,應該有禮、樂、刑、政的,而禮樂刑罰與天道是合一的。“夫其不假人之力而萬物以生,則是圣人可以無言也、無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萬物以成,則是圣人之所以不能無言也、無為也。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萬物為己任者,必制四術焉。四術者,禮、樂、刑、政是也,所以成萬物者也。故圣人唯務修其成萬物者,不言其生萬物者,蓋生者尸之于自然,非人力之所得與矣。”王安石對老子道論存在體用分離的弊端進行了批評,他說:“老子者獨不然,以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為也,故抵去禮、樂、刑、政,而唯道之稱焉。是不察于理而務高之過矣。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預乎?唯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于人之言也、人之為也。其書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夫轂輻之用,固在于車之無用,然工之琢削未嘗及于無者,蓋無出于自然之力,可以無與也。今之治車者,知治其轂輻而未嘗及于無也,然而車以成者,蓋轂輻具,則無必為用矣。如其知無為用,而不治轂輻,則為車之術固已疏矣。今知無之為車用,無之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為用也。故無之所以為車用者,以有轂輻也;無之所以為天下用者,以有禮、樂、刑、政也。如其廢轂輻于車,廢禮、樂、刑、政于天下,而坐求其無之為用也,則亦近于愚矣。”
王安石的論證方法,與龍樹《中論·觀四諦品》中所講的“諸佛依二帝,為眾生說法。一以世俗諦,二第一義諦。若人不能知,分別于二諦。則于深佛法,不知真實義。若不得俗諦,不得第一義。不得第一義,則不得涅?”甚為相似,也就是佛典中常講的“真諦不離俗諦”、“出世間法不離世間法”。王安石在這里強調體用合一,但其著重點無疑是在用的一面,在“俗諦”、“世間法”的一面。王安石雖然接受了老子關于道體以及天道宇宙論的學說,但是批評老子唯道是稱,過分強調了道的自然無為,而忽略了道在社會生活層面的功用,沒有重視禮、樂、刑、政等形器方面的內容。事實上,道是體用一源,本末相依,既言自然,也涉人為,所以僅言自然是不夠的,還應該注意形器方面的因素,充分發揮禮、樂、刑、政等社會政治制度和措施的作用。這里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王安石注《老子》之目的,是對老子之道論進行一番改造,將儒家的政治學說與老子之道統一起來,從而為自己的儒家政治學說給予道德形而上學的理論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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