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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并序

時間:2024-07-22 16:40:06 唐詩 我要投稿

燕歌行·并序

  《燕歌行·并序》由高適創作,全詩主要寫的是什么內容呢?寄托了詩人怎樣的情感?

  《燕歌行·并序》

  作者:高適

  開元二十六年,客有從元戎出塞而還者,作燕歌行以示適。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

  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旗逶迤碣石間。

  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

  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筋應啼別離后。

  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殺氣三時作陣云,寒聲一夜傳刁斗。

  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注解】

  1.《燕歌行》:樂府《相和歌辭·平調曲》舊題,前人曹丕、蕭繹、庾信所作,多為思婦懷念征夫之意。

  2.御史大夫張公:此指幽州節度使張守珪。開元二十三年張因與契丹作戰有功,拜輔國大將軍兼御史大夫。遂恃功驕縱,不恤士卒,開元二十六年(738),其部將敗于契丹,張卻隱瞞敗績,虛報戰功,并賄賂奉命前去調查的牛仙童。高適從"客"處得悉實情,乃作此詩以"感征戍之事"。

  3."漢家"四句:開元十八年(730)五月,契丹及奚族叛唐,此后唐與契、奚之間戰事不斷(參《通鑒》213卷)。漢將:指張守珪將領。"非常賜顏色":破格賜予榮耀。

  4.摐金伐鼓:軍中鳴金擊鼓。榆關:山海關。逶迤:連綿不斷。碣石:山名,在今河北昌黎縣北。此借指東北沿海一帶。

  5.羽書:插有羽毛的緊急軍事文書。瀚海:大沙漠。獵火:狩獵時所舉之火。狼山:陰山山脈西段,在今內蒙古自治區中部。此外借瀚海、狼山泛指當時戰場。

  6.憑陵:逼壓。

  7.窮秋:深秋。腓(一作衰):變黃。隋虞世基《隴頭吟》"窮秋塞草腓,塞外胡塵飛"。

  8."身當"二句:一寫主帥受皇恩而輕敵;一寫戰士拼死苦戰也未能沖破敵人的包圍。

  9.鐵衣:借指將士。《木蘭辭》:"寒光照鐵衣"。玉箸:白色的筷子,比喻思婦的淚水如注。

  10.城南:長安城南,當時是百姓居住區;薊北:唐薊州治所在漁陽(今天津薊縣)。此泛指東北戰場。

  11.邊風飄飖:一作邊庭飄飄,形容邊塞戰場動蕩不寧。絕域:更遙遠的邊陲。"更何有":更加荒涼不毛。

  12.三時:早、午、晚。陣云:戰云。刁斗:軍中夜里巡更敲擊報時用的銅器。

  13.死節:為節義而死,此指國捐軀。

  14.李將軍:指漢將軍李廣,能征善戰,在戰場上常身先士卒,又體恤將士,被后世視為好將軍的典范。事見《史記·李將軍傳》。

  【韻譯】

  唐玄宗開元二十六年,有個隨從主帥出塞回來的人,寫了《燕歌行》詩一首給我看。

  我感慨于邊疆戰守的事,因而寫了這首《燕歌行》應和他。

  東北邊境上的烽煙塵土蔽日遮天;將領們為掃平兇敵辭家上了前線。

  好男兒本看重馳聘沙場為國戍邊;漢家天子對這種精神又格外賞臉。

  敲鑼打鼓隊伍雄赳赳開出山海關;旌旗蔽日在北方的海邊蜿蜓不斷。

  校尉自大沙漠送來了緊急的軍書;說是單于把戰火燃到內蒙的狼山。

  山川景象蕭條延伸到邊境的盡頭;敵騎侵凌來勢兇猛猶如風狂雨驟。

  戰士在前線廝殺一半死來一半生;將軍仍在營帳中觀賞美人的歌舞。

  北方沙漠到了秋末盡是萋萋衰草;暮色降臨孤城能戰守兵越來越少。

  將士身受皇恩常不顧頑敵而死戰;盡管竭力奮戰仍未解除關山重圍。

  戰士們身穿鐵甲辛苦地久戍邊疆;家中妻子一定淚如玉箸時時感傷。

  少婦們在長安家中恐怕哭斷了腸;征人們在薊北邊防枉自回首故鄉。

  邊疆朔風凜冽要想回鄉那能飛渡;疆域曠遠迷茫是人世間僅有絕無。

  晨午晚三時都殺氣騰騰戰云彌漫;夜里頻傳的刁斗聲叫人聽了膽寒。

  你我相看雪白的戰刀上血跡斑斑;自古盡忠死節豈能顧及功勛受賞。

  君不見沙場上嘗盡征戰苦的士兵;至今仍然懷念西漢時的李廣將軍。

  【講解】

  這是一首著名的邊塞詩,堪稱盛唐邊塞詩最杰出的代表。詩的主旨是譴責在皇帝鼓勵下的將領驕傲輕敵,荒淫失職,造成戰爭失敗,使廣大士兵遭受了極大的痛苦,付出了巨大的犧牲。詩人寫的是邊塞戰爭,但重點不在于民族矛盾,而是同情廣大士兵,諷刺和批判不恤士兵的將軍。

  第一段八句,寫出師。開頭交代戰爭的地點及性質,寫唐軍出師時一往無前的情景。從辭家去國到榆關、碣石、瀚海、狼山,逐步推進,概括了出征的歷程,氣氛也從緩和漸入緊張。

  第二段八句,寫戰敗。胡騎卷地而來,漢軍奮力迎戰,浴血廝殺,而將軍們卻還在欣賞美人的歌舞,暗示了戰爭必敗的原因。接著寫力竭兵稀,重圍解難。

  第三段八句,寫被圍。處在被圍困險境中的士兵,也是血肉之軀,不能沒有兒女、夫婦之情,然而大敵當前,只能忍受“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的感情熬煎。

  第四段結尾四句,短兵相接,運用“李廣難封”的歷史典故,譏諷了冒進貪功的漢將,揭示了將士們的思想境界。他們拼死血戰,含辛茹苦,甚至為國捐軀,并非為了個人的功名利祿。這比眾多為封萬戶候而立功邊塞人的思想不知高尚了多少倍。

  寫作特點

  1.概括描寫與具體描寫相結合。

  這首詩是在詩人過去北游幽燕的生活基礎上,加上張守珪軍中之事的觸發而創作的,實際上是概括了開元年間唐軍將士的戍邊生活。作者通過一次行軍出征的描寫,高度贊揚了士兵奮不顧身,殺敵立功的精神,也表現了他們長期戍邊的思鄉之情,抨擊了邊防將領的驕奢。

  2.采用對比的方法,揭示軍隊內部矛盾。

  從全詩來看,出師時的鋪張揚厲與戰敗后的困苦凄涼是鮮明的對比。從描寫來看,士兵的效命死節與漢將的怙寵貪功;士兵辛苦久戰、室家分離與漢將臨戰失職,縱情聲色,都是鮮明的對比。而結尾提出李廣,則又是古今對比。全篇“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二句最為沈至”(《唐宋詩舉要》引吳汝綸評語)。這種對比,矛頭所指十分明顯,因而大大加強了諷刺的力量。

  3.平仄相間、抑揚有致。

  詩極流暢,四句一換韻,四句是音樂單位也是意義單位。四句一組的詩句非但換韻,也換平仄,造成平仄相間、抑揚有致的效果。此詩雖是古風,但也采用了一些對偶句,如“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等都是對仗工整的`詩句,經過了慘淡經營而至于自然無跡。表現出格律盛行的年代古風的特征。

  《燕歌行》是否歌頌了“不義之戰”?

  詩前有小序,似乎表明了詩人所吟詠的是某一場戰爭,所指非常具體。因為這個原因,在對這首詩的評價方面,長期以來存在著不同的看法。

  此詩作于開元年間。唐玄宗統治時,既出現過開元盛世,也出現了安祿山叛亂、唐軍經常在邊疆尋釁開戰等事。尤其開元二十六年(738),本詩寫作前后,唐軍正大打其周邊少數民族。有人據此指出高適歌頌的是“不義之戰”,因而這個作品是應受批判的。

  我們認為歷史、文學雖相通卻不完全相同。當然假如是紀實文學,又另當別論。但這首詩是“感而和之”的文學創作,顯然有所蹈虛,不完全寫實。這是一首感嘆當時戰爭普遍特征與問題的作品。中國古典文學文史互滲,然而歷史素材與借助這一素材所創造的藝術形象、境界之間很多是存在重大差異的,如《三國志》中的曹操不同于《三國演義》中的曹操,生活中的楊玉環并不等于《長生殿》中的楊玉環。因此《燕歌行》不僅是高適的“第一大篇”(近人趙熙評語),而且是整個唐代邊塞詩中的杰作。

  【賞析】

  《燕歌行》不僅是高適的“第一大篇”(近人趙熙評語),而且是整個唐代邊塞詩中的杰作,千古傳誦,良非偶然。

  開元十五年(727),高適曾北上薊門。二十年,信安王李禕征討奚、契丹,他又北去幽燕,希望到信安王幕府效力,未能如愿:“豈無安邊書,諸將已承恩。惆悵孫吳事,歸來獨閉門”(《薊中作》)。可見他對東北邊塞軍事,下過一番研究工夫。開元二十一年后,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經略邊事,初有戰功。但二十四年,張讓平盧討擊使安祿山討奚、契丹,“祿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資治通鑒》卷二百十五)。二十六年,幽州將趙堪、白真陀羅矯張守珪之命,逼迫平盧軍使烏知義出兵攻奚、契丹,先勝后敗。“守珪隱其狀,而妄奏克獲之功”(《舊唐書。張守珪傳》)。高適對開元二十四年以后的兩次戰敗,感慨很深,因寫此篇。

  詩的主旨是譴責在皇帝鼓勵下的將領驕傲輕敵,荒淫失職,造成戰爭失敗,使廣大兵士受到極大的痛苦和犧牲。詩人寫的是邊塞戰爭,但重點不在于民族矛盾,而是同情廣大兵士,諷刺和憤恨不恤兵士的將軍。

  全詩以非常濃縮的筆墨,寫了一個戰役的全過程:第一段八句寫出師,第二段八句寫戰敗,第三段八句寫被圍,第四段四句寫死斗的結局。各段之間,脈理綿密。

  詩的發端兩句便指明了戰爭的方位和性質,見得是指陳時事,有感而發。“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貌似揄揚漢將去國時的威武榮耀,實則已隱含譏諷,預伏不文。樊噲在呂后面前說:“臣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季布便斥責他當面欺君該斬。(見《史記。季布傳》)所以,這“橫行”的由來,就意味著恃勇輕敵。唐汝詢說:“言煙塵在東北,原非犯我內地,漢將所破特余寇耳。蓋此輩本重橫行,天子乃厚加禮貌,能不生邊釁乎?”(《唐詩解》卷十六)這樣理解是正確的。緊接著描寫行軍:“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透過這金鼓震天、大搖大擺前進的場面,可以揣知將軍臨戰前不可一世的驕態,也為下文反襯。戰端一啟,“校尉羽書飛瀚海”,一個“飛”字警告了軍情危急:“單于獵火照狼山”,猶如“看明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張孝祥《六州歌頭》)不意“殘賊”乃有如此威勢。從辭家去國到榆關、碣石,更到瀚海、狼山,八句詩概括了出征的歷程,逐步推進,氣氛也從寬緩漸入緊張。

  第二段寫戰斗危急而失利。落筆便是“山川蕭條極邊土”,展現開闊而無險可憑的地帶,帶出一片肅殺的氣氛。“胡騎”迅急剽悍,象狂風暴雨,卷地而來。漢軍奮力迎敵,殺得昏天黑地,不辨死生。然而,就在此時此刻,那些將軍們卻遠離陣地尋歡作樂:“美人帳下猶歌舞!”這樣嚴酷的事實對比,有力地揭露了漢軍中將軍和兵士的矛盾,暗示了必敗的原因。所以緊接著就寫力竭兵稀,重圍難解,孤城落日,衰草連天,有著鮮明的邊塞特點的陰慘景色,烘托出殘兵敗卒心境的凄涼。“身當恩遇恒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回應上文,漢將“橫行”的豪氣業已灰飛煙滅,他的罪責也確定無疑了。

  第三段寫士兵的痛苦,實是對漢將更深的譴責。應該看到,這里并不是游離戰爭進程的泛寫,而是處在被圍困的險境中的士兵心情的寫照。“鐵衣遠戍辛勤久”以下三聯,一句征夫,一句征夫懸念中的思婦,錯綜相對,離別之苦,逐步加深。城南少婦,日夜悲愁,但是“邊庭飄飖那可度?”薊北征人,徒然回首,畢竟“絕域蒼茫更何有!”相去萬里,永無見期,“人生到此,天道寧論!”更那堪白天所見,只是“殺氣三時作陣云”;晚上所聞,惟有“寒聲一夜傳刁斗”,如此危急的絕境,真是死在眉睫之間,不由人不想到把他們推到這絕境的究竟是誰呢?這是深化主題的不可缺少的一段。

  最后四句總束全篇,淋漓悲壯,感慨無窮。“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最后士兵們與敵人短兵相接,浴血奮戰,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豈是為了取得個人的功勛!他們是何等質樸、善良,何等勇敢,然而又是何等可悲呵!

  詩人的感情包含著悲憫和禮贊,而“豈顧勛”則是有力地譏刺了輕開邊釁,冒進貪功的漢將。最末二句,詩人深為感慨道:“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八九百年前威鎮北邊的飛將軍李廣,處處愛護士卒,使士卒“咸樂為之死”。這與那些驕橫的將軍形成多么鮮明的對比。詩人提出李將軍,意義尤為深廣。從漢到唐,悠悠千載,邊塞戰爭何計其數,驅士兵如雞犬的將帥數不勝數,備歷艱苦而埋尸異域的士兵,更何止千千萬萬!可是,千百年來只有一個李廣,怎不教人苦苦地追念他呢?杜甫贊美高適、岑參的詩:“意愜關飛動,篇終接混茫。”(《寄高使君、岑長史三十韻》)此詩以李廣終篇,意境更為雄渾而深遠。

  全詩氣勢暢達,筆力矯健,經過慘淡經營而至于渾化無跡。氣氛悲壯淋漓,主意深刻含蓄。“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詩人著意暗示和渲染悲劇的場面,以凄涼的慘狀,揭露好大喜功的將軍們的罪責。尤可注意的是,詩人在激烈的戰爭進程中,描寫了士兵們復雜變化的內心活動,凄惻動人,深化了主題。全詩處處隱伏著鮮明的對比。從貫串全篇的描寫來看,士兵的效命死節與漢將的怙寵貪功,士兵辛苦久戰、室家分離與漢將臨戰失職,縱情聲色,都是鮮明的對比。而結尾提出李廣,則又是古今對比。全篇“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二句最為沈至”(《唐宋詩舉要》引吳汝綸評語),這種對比,矛頭所指十分明顯,因而大大加強了諷刺的力量。

  《燕歌行》是唐人七言歌行中運用律句很典型的一篇。全詩用韻依次為入聲“職”部、平聲“刪”部、上聲“麌”部、平聲“微”部、上聲“有”部、平聲“文”部,恰好是平仄相間,抑揚有節。除結尾兩句外,押平韻的句子,對偶句自不待言,非對偶句也符合律句的平仄,如“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礙石間”;押仄韻的句子,對偶的上下句平仄相對也是很嚴整的,如“殺氣三時作陣云,寒聲一夜傳刁斗。”這樣的音調之美,正是“金戈鐵馬之聲,有玉磐鳴球之節”(《唐風定》卷九邢昉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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