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散文
一年了,又來到了這個有著我的牽掛、卻又永遠陌生的城市。
孩子在深圳打拼多年了,有了自已的家,還有了可愛的孫女,為了這份親情,我一次又一次地疏遠了家鄉的牌友、球友、郵友、茶友、歌友等等廝混了幾十年的狐朋狗友,來到這個永遠只有春夏沒有秋冬的繁華的城市。學說著連自己都聽不懂的普通話,裝腔作勢的忙碌著,與兒孫共享天倫之樂。
孩子開車來車站接我,小孫女在家等候著爺爺。孩子曾這么說過:出差他國好幾年,終于回家了,又買了車,孫女長大了一些,帶孫子會少了許多辛苦,讓父母來休息休息,周末可陪著四處走走看看。我還能再說什么呢?
小區還是那寧靜,還是一樣地花紅葉綠。周一至周五的白天,整個小區仍然是老頭老太太與孫子輩們的世界。
來好幾天了,一年前結識的那些朋友始終不見蹤影。我在想:又該重新融入這個圈子了。
終于見到了張老師——那是在去買菜的路上。
“兄弟!你還是回來了?抽煙抽煙。”
同是湖南人,又同在這里為兒子打工帶孫子,一年不見顯得格外親切。
“張老師你不是不抽煙的嗎?”
“你錯了,我都幾十年的老煙槍啊。”說話間,他拉我進了一家路邊小店,從貨架上一盒開啟過的煙盒中抽出兩支,店老板立刻遞過火來。
沒待我詢問呢,張老師笑了:“兄弟可別笑話我,在兒子家里帶孫子可不敢抽煙啊?小孫子不會說話,當兒子的不敢說話,兒媳又不好說話,老伴可不同了。見我抽煙會連說帶罵呢:死老頭你以為是在老家呀?抽死你也沒人管!在這里你就不怕你孫子吸二手煙?我這不是把煙寄存在這小老鄉店中,每天買早點、買菜、散步時來過過癮嗎!”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接下來他又述說了他一年之中在家鄉和這個城市間來去往返的種種理由,幾多的辛苦,幾多的樂趣,又幾多的無奈。
曾經在這個小區時,我對身邊這些陌生的老人的認識是從小孫女的玩伴開始的。這一天,小孫女在游樂場叫著“湘湘!湘湘!”我一看、還真是那個愛流囗水的小不點。該三歲了吧,一年前的小推車換成了小腳踏車、小不點一路飛似的蹬著車,一位有點駝背的老頭在后面吃力的追趕著。我攔住了小不點:“湘湘慢點慢點!小心別摔倒了!”
老頭朝我笑了笑:“謝謝!你好!我是湘湘的姥爺。”
“姥爺好!他爺爺奶奶呢?”一年前,我和湘湘的爺爺常在一起的。
“春耕大忙季節,他爺爺奶奶都回家了。怎不能讓地都荒了吧?于是我就頂上來了。”
“是的,我也是來與她外婆換班的。”一眨眼,小家伙拐到另一條道上去了,姥爺大步流星地追趕著。
我回頭再找孫女時,她正看一個叫睿睿的小男孩在玩泡泡槍呢。
“睿睿還認識我嗎?”
“快叫胡爺爺啊!不記得去年爺爺請你打地老鼠了?”睿睿媽媽來了。交談了幾句,才知道睿睿的'爺爺巳經在今年三月去世了。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多好的一位老人啊!從韶關一個什么礦退休后就輪番為幾個子女們看孫子,七十多歲的人了,身板硬朗的很。走路生風,說話粗喉嚨大嗓門,對誰都那么熱情。我當時那些哪間超市哪天有什么商品打特價的信息,就幾乎全是他告訴我的。曾經上樓頂天臺去晾被子時在樓梯間摔裂了膝蓋骨,今年春節前為追趕跳皮的孫子又摔傷了頭部,送到醫院,不想竟撒手人寰了。
“大叔您也要多保重啊!”看到睿睿媽發紅的眼睛,我急忙轉過身去。
樓下的老曹頭被我認為是最瀟灑的主。聽別人說他孩子在這城市搞物流,手下有百十號員工,還有自已的車隊。這老曹頭衣著很講究,說話還幽默風趣,而且每天下午必會在電梯樓下活動層與人搓麻將。
那天早上我買菜回家,剛用門禁刷開小區柵攔門呢,就聽老曹頭在后面叫喚“勞駕把門開著呀!”我一瞧,這老先生也太厲害了,雙肩上挎著兩購物袋,雙手還提著早點和一大袋蔬菜,滿頭大汗呢。
“您家幾口人吃飯呀?買這么多!”
“老少三代六個人每天得喂三頓,少得了么?”
見我替他提了一個塑料袋,他立刻掏出手機:“幺雞嗎?我是伍萬呀,今天海珠城超市玉米打特價七毛錢一個,我多買了一些,你和九餅下樓來拿幾個吧。”
接著他擦了一把汗又告訴我:“你以為我容易啊?每天三頓飯加買菜,下午還要和麻友們上班,要不那幾位會放過我嗎?”
對面樓住著有一位大姐,見她總是一個人坐在樹蔭下,老伴會不時地與她點點頭,打個招呼。她告訴我們她兩口子原是新疆克拉瑪依油田的工人,兩個女兒大學畢業后一個在西安一個在深圳。成家了,當媽了,一個電話召喚,老公去了西安,她來了深圳。每天,送外孫上幼兒園順便買點菜,回家便沒事了。他眼不好,不想看電視,也不會搓麻將玩牌。老是一個人傻傻地這里坐坐那里坐坐,好寂寞,好無聊。有時聊著聊著竟會偷偷抹抹眼角:“好羨慕你們啊!少來夫妻老來伴。我眼看老了老了,卻不想弄個孔雀東南飛了。”
這城市靠近海邊,才五月間卻出奇的熱,想脫的只剩背心短褲吧,蚊子還特別多。那天我正在樓下乘涼呢,一輛單車就剎在了我面前,是從鋼鐵廠退下來的大李。因為讓老三頂職和方便為老大、老二看小孩,才五十多點就辦了內退。去年我就看他常騎著自行車送大孫女上幼兒園、陪小孫子上早教班、大孫女今天去學畫畫、明天又學舞蹈。把個當爺爺的弄的嘀溜溜轉。
“哦!我來快一個月了,你一直在這嗎?”
“沒有。這次才來兩天呢,老太婆就長駐在此了。我有高血壓,受不了這鬼天氣。再說老家還有小閨女也讓我幫忙啊!”
說到興奮時,大李和我又談起了我們這一輩人。“老兄呀!您說我們像什么?”
“像什么?傭人,保母?不對的。我們就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你說的也沒錯。要叫我說呢,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們就是那流水的兵!”
好一個“流水的兵”啊!
我不由得想起當年曾被春晚唱紅的那首《常回家看看》,兒女們外出打工了,父母就盼著他們能常回家看看,總以為父母守著的才是鐵打的營盤。這十多年過去了,兒女有了自已的家、自已的事業。鐵打的營盤移位了,角色變換,父母成了“流水的兵”。子女們工作忙,壓力大,常回家不容易了。他們就盼著父母常出來走走了,哪怕幫兒女帶帶孫子看看家呢。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無私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又有多少可親可敬的“流水的兵”?誰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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