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花散文

　　在這樣一個寂冷的冬日里，我久久地看著那些花的照片，遙遠的山里的花的芳容麗姿。它是多么鮮艷、蓬勃啊！我和它隔著多少距離，多少山水，多少時光，可它卻如此清晰真實地在我面前綻放，生命的美與光彩留下來了，那呼之欲出的清香已經在四周悄悄地彌漫了。

　　其實，在這樣的季節里，它早就已經凋謝了。就算它不凋謝，我也無法拋開俗塵的一切，千里迢迢地趕到大山里，只為看一處花的盛開，且長久地守在它身旁，從蓓蕾初綻到明媚盛放，再到一瓣一瓣地凋零。就像看一出戲，從開幕到落幕，看到一個故事的結局，然后了無遺憾地離去。

　　人生里，我們都是喜歡花開，不喜歡花落，希望時光在最美的時候停駐，希望愛永遠保持在最濃的那一瞬。就算天償人愿，那永遠又能是多久多遠呢？其實，不管多久，它都是要從枝頭消失的。這個世間所有的生命，又哪一樣能躲過時光的追逐呢。

　　生活里，對于真實的花，面對它的每一刻，我的心會顫抖，因為愛之甚切，愛之縱情，常常便會憐惜，擔憂其衰敗與零落，為花憂風雨，見落紅而傷悲。所以，在花園里，我不敢停留太久，用心賞過其麗姿，記住其芬芳，便不會再流連芳叢，不知所歸。在絕然離去，不肯再回首的時刻，我不知道，是自己太情緒化還是太理智。我喜歡在最美的那一刻轉身，雖然心里會有不舍和牽掛，但留在心里的，是一生也難忘的畫面啊。如果再停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我怕我不知所措，不知歸路；我怕我看見凋零，看見曲終人散而落淚。所以，當我悄悄離去，請別問我為什么，只當是一陣風從你的面前輕輕吹過，而帶走的，也許只是一段淡淡的花香。

　　在我們看來，山里遙遠的花是寂寞的，某一朵花的開放可能沒有一個人看到，可是，它還會熱烈地開著，把生命的馨香送給寧靜的大山。可小草看見了，白云看見了，溪流看見了，小鳥看見了，就是一塊小小的石頭也看見了。風還會把它的香吹成一縷一縷，一直帶著它去山外。所以，它的生命其實不是寂寞與孤獨的。

　　在今年的春天里，我曾三次去山里，看見了許多有名的無名的花。在疾馳的車里，山路彎彎，透過車窗玻璃，我看見某一叢白色的花就在山崖怒放著。在與它片刻的對視中，我的心飛越塵世，在高處與它擁抱，然后就落不下來了。車已轉過好幾個彎，那叢白色的花再也看不見了，但它在心里扎了根，我無法再將它抹去。

　　車停下來的時候，我還看到路邊草叢里一簇紫色的無名的小花。我伸手輕輕地觸碰一下它細小的花瓣，仿佛告訴它，我來過這里，把我的手溫留下來，我的呼吸留下來，陪伴它，只是我要走了，今生我是一個流浪的人。我也來得及用手里的照相機拍下它的身影，它的淺笑與閑愁。這樣，其實它是不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身邊。

　　在一條蜿蜒的曲徑上行走，朋友忽然喊，快抬頭看，山丹丹花，還有一只碩大的蝴蝶！循聲抬頭，果然在高處山崖畔上開放著一朵紅艷艷的花，一只黑色的蝴蝶在花瓣上飛舞著。那是一朵在信天游里飄香的山丹丹花么？我從未見過。于是，忙拿出相機把鏡頭拉到最近，才看清了花與蝶，即刻按下快門，把動人、醉人的瞬間留下來，雖然不是很清晰，但那一幅春天的美的畫面就盛開在記憶中了。

　　在步行的一段小路上，還有許多這樣無名的野花，它們開得自由奔放，開得熱烈恣意，淋漓盡致。讓我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感動于生命最美的瞬間，最燦爛的年華。

　　山里的春天，留在相機里的只是一個個片斷，最美麗的是在心靈深處。在藍天白云下，在青山綠水間，心與花相遇，愛與美同行，醉于夢里，不愿回返。常常說能多呆一些時候該有多好！能住上一個春天該有多好！可徜徉美夢里，終是不能太久。若夢醒之后，又該如何面對塵世的紛擾與煩憂？面對歲月的枯萎與荒蕪？大自然已賜與我們太多，花也賜與我們太多。帶走最美的韶華，帶走溫暖的記憶，應無怨，應感恩。所以最終是含笑告別，對花微笑，花亦微笑。

　　我知道，在美麗的春天里，山里的花會繼續爛漫地開著，在山巔，在谷地，在懸崖邊，在峭石上，它熱烈地開著，不以無人而不香。雖然我離它很遠，但我相信它的美，相信它的等待，就像相信自己的等待。

　　那些遙遠的花，那些色彩，形狀，清香，不僅僅是留在照片里，它留在記憶里，留在心底。沒有錦瑟年華誰也共的惆悵，沒有寂寞開無主的凄涼，沒有看到花謝，沒有看到美人遲暮，想起來的，只是一份遙遠的暖意，一片醉人的春色，因此，我應該是快樂和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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