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一處風景散文

　　兒時。

　　五六月里父母的菜畦，是我眼中最美麗的風景。

　　三分地的住宅院，正北是五間居住瓦房，房檐臺下是兩米余寬的院子，除去住房和院子所占空地，其余空地父母全做了菜畦和一個有四五平方米大的花園以及緊挨花園靠西一條外出的通道。

　　花園在當院子前正對著上房，它是父親的專利，也只有父親才使花園年年生機勃勃，花木奇葩。

　　花園靠著院子的一側，是父親用舊磚塊圍起不到一米高的空心花臺，花園東南西面用土堎把菜畦和花園分界。花園里的花是父親親手栽的，有玉簪，荷包，芍藥，樹牡丹，刺玫瑰，紅梅。每年花開正濃時間是農歷四月初八前后，而四月初八正當縣城逢交流會，所以這個時候來家中的親戚多，于是母親一邊忙照顧親戚一邊得照看花園。那時，母親常因鮮麗的花朵被摘遭父親責備。

　　種植菜畦需要父母共同勞作，也是父母擠用他們生活空當時間必須要做的事。

　　父母的菜畦一綹種韭菜，一綹種小蔥，一綹種菠菜，一綹種胡蘿卜，再一綹種小白菜，一綹栽甘藍菜，每綹菜樣間隔的土堎上點種些水蘿卜，玉米豆角。玉米豆角的種子同點一個窩，這樣就省去了給豆角搭架。菠菜和小白菜長得快也吃得快，這樣這兩個菜畦常常在剛鏟掉菠菜和小白菜的空地上父母又隨時添撒播上芫荽，小芹菜或栽上西紅柿。

　　菜畦里只有韭菜畦每年仍舊長韭菜，其它菜畦每年翻松轉換著菜樣。這偌大的菜畦，東西兩頭菜畦中間各有一顆蘋果樹，菜畦東南角有棵核桃樹，花園東北面即院子邊有棵海棠樹，花園里偏東南角有棵四季常綠高而挺的松柏樹。住宅外出的通道兩邊土堎上，父母是用干樹枝圍罩并隔段用一窩點兩種的方式種上向日葵和豆角。果樹每年春天發芽開花，夏天結果，秋天迎月圓，冬天鳥兒來做窩這些是不必說的，單那些菜畦，父母為之的辛勞致使我有種獨特的情結。

　　菜畦是父親借助單位吃飯或傍晚休息時間常回家幫母親務弄和修整的。一年到春節過后，天氣轉暖，父親就用掃把掃盡花園里先一年落掉的枯葉，紙屑。壘好空心花臺，也順便撿拾掉先一年撒了糞肥的菜畦里的紙屑，等待花園里花木出芽。當柳芽吐綠漸漸抽新葉的時候也正是花木出芽頂土的時候，這時間父母會共同忙碌著用圓頭鐵锨翻松菜畦，父親還得用剪刀剪掉紅梅，牡丹，刺玫瑰的干枝，這些活父親得借用三四天時間的空閑，才能和母親干完。

　　等到有一場春雨降臨，父親便從集市上買回甘藍菜秧苗和母親一起栽到空地上，又抽時間撒上菠菜籽，小白菜籽，蔥籽，胡蘿卜籽，當然這些菜父親知道都是隨節氣氣候而撒播。父親很會播種，他種菜用一個盆子裝些翻松了的土，里面和上菜籽，把菜籽和土攪拌均勻后，在抓起這些混合土很瀟灑的用手揚灑在撒了糞肥的土壤里，這樣，我就和父親母親數著天數等待菜畦里長出菜苗。

　　菜苗長出了，菜畦變得隱隱約約的綠。蔥苗像倒扎在土地上的繡花針，菠菜苗像蝴蝶豎起的兩對翅膀，小白菜像一雙精致的紐扣，胡蘿卜苗像夕陽映照著的咪咪草，玉米苗像兒童口中的小笛筒，向日葵苗像一對兄妹頂著蘑菇傘，豆角苗像嬰兒的小拳頭有時還可看到那拳頭上頂著豆角籽皮，宛若一頂小帽。當清晨的陽光灑在菜畦上，這些生命的嫩綠充滿安詳，充滿寧靜，充滿希望。

　　出了苗的菜畦連遇幾日晴天，就必須澆水，尤其剛栽種的甘藍菜苗早晚得澆水，有時中午日頭正熱時還要用瓦片為它們遮陽。澆水是很幸苦的，那時家里用水要從幾百米外的水房去挑，而且受大清早一小時和傍晚兩小時時間的限制，父親澆菜園多是在傍晚，為了鼓勵我，父親買回了一個深綠色的貓頭灑水壺。在太陽西沉的時候，父親挑水，我就和母親澆菜，若父親忙的不得回家，就由母親挑水我負責澆菜。汗水沒白流，菜畦里的菜長得特別好，一轉眼由隱隱約約的綠變成鮮亮的綠，每棵菜苗的葉子變大變綠，甘藍菜不用瓦片中午遮陽而且澆水可以延長兩三天，四五天以后，然而，菜園卻始終不讓父母消停，此時，菜地里長出雜草，甘藍菜和小白菜上生出青蟲，父親囑咐母親菜上不能撒農藥，要捉蟲，要拔雜草，這樣，在中午正陽下捉青蟲拔草又是父母幸苦的時候。

　　我最初恐懼青蟲，學著父母的樣子用兩根竹棍像用筷子一樣夾青蟲，慢慢的不恐懼了，膽子大了，就用勁夾青蟲，并把夾到的青蟲收集在一個空玻璃瓶里，等休息的時候蓋上瓶蓋，讓它們隔絕空氣隔絕食物，聽媽媽說那些青蟲是小雞的美食，可我家沒養小雞，那些可憐的青蟲就只有在空瓶里自己死亡。青蟲好捉難找，要找到青蟲要細心，耐心，當發現小白菜的葉子或甘藍菜的葉子有洞洞，那里肯定有大青蟲，而小青蟲多藏在菜心或菜葉背面。為了了解青蟲是怎么吃菜葉的，我曾有意夾斷了青蟲，原來小小的青蟲即便是很肥也很難看到它的頭，它的嘴巴，更不要說它是否還會有牙齒，但從夾斷的傷口流出的綠綠液體，便一切都會明白，青蟲吃進的是綠色的菜葉吐出的任然是綠色菜汁，它只有一副綠色的皮囊，一副隱身藏生的綠色皮囊。于是真的可憐起那些青蟲，在以后就把收集的青蟲從瓶子里倒出來埋掉它們的干尸。

　　拔菜畦里的雜草簡單，菜和雜草混長在一起，但相比草卻一目了然的可以辨認出來，必定菜多草兒零生。拔草要用心，手腳得輕巧，還要耐得住彎腰曲腿的酸痛；拔草可以認識好多雜草，并記住那些草兒的名字；拔草能鍛煉識別力，懂的草兒的個性特點，比方有的草兒莖很有韌性，像我們女孩跳的皮筋，有的草兒開花后可用它的一段，兩頭留花朵中間用掃竹的細芒穿透，手捉住掃竹細芒用嘴對中花朵用勁一吹，那草結會像媽媽做的紙風車一樣快速旋轉，有的草兒葉片鋒利很像韭菜，不小心會割破手指；拔草可以懂得有個別的草兒經過曬干加工可以食用，有的草兒收集可以喂豬。

　　父母的菜畦，在兒時的眼中是最美的風景，無論艷陽天，無論雷雨天，無論多雨天，它都最美。

　　父母的菜畦，是永遠的風景，做飯洗菜，市場買菜都有父母菜畦風景的影子。

　　父母的菜畦，是生命從播種到收獲的風景，是勤勞與熱愛生活的風景。

　　父母的菜畦，是快樂童年的最美時光，當今天能認識好多無名草并能叫出幾株無名草的名字，已成了生命中幸福的事。

　　生命里有一處風景，當流年已逝，風景依然是風景；生命里的那一處風景，唯流逝也永不更改它的原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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