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記散文

　　說實話，平白無故的，誰還沒有受過幾個白眼，誰又沒有翻過幾個白眼呢？即便據說占比比較低的男子漢大丈夫，眼上沒翻到，敢說在心底里沒翻騰過？再有，且不說自家小院，就是在一些輝輝煌煌的會場，保不齊又有多少悄無聲息的白眼在各種心地上翻滾。這情形，人之所欲，善莫大焉。為人，都有個看不順溜見不得的節眼，翻兩下，息氣平心，沒準轉過臉來，該吃酒吃酒，該上藥上藥，七情六欲，鞭長莫及，都屬尋常，都是有的。

　　只是從來也未曾想過，連“白眼”這樣的事情都能躥紅，人們可是日日月月地拿著明白高端到哪里去了？也興許是正經揣得太久了，緊張繃得太過了，一個白眼，便把大伙的心事統統都“翻”下來了，呼啦啦流瀉一地，好像突然間吸到了一口真氣，且又安全可接的，遂歡天喜地奔走相告，各撿一截各得其樂。

　　大事說到頭，人情散到底，終究還是小日子遍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汪曾祺老先生說得好，我們都是世間小兒女。眼神這樣的事情，都是個人自家的窗戶，外面迎來什么景，自會投來什么影，自主不得，強求不來。至于白眼，好意的平靜的，且可收斂著壓回去；壓不住的，甭管人家大眼小眼單皮雙皮，有示以威懾的，有專門挑釁的，有輕俏傳情的，有輕蔑厭惡的，有深仇大恨的，有犯病無著的，……總歸翻動自如眉目可傳情，其間意味，只待接者自去體會。你看還有一種情況充滿興致，汪老先生說寫作是一個人最快樂也最充實的時候，但他寫作構思的樣子，他家孩子都說是在翻白眼，聽來卻是趣意盎然。我少時也聽過青春年少們打著鬧著玩笑著說一句：你可以用目光殺死TA。那白眼，在那樣的年紀，倒結結實實可以是一件得力的武器。再比如那三國里的劉關張，紅臉關公關云長，未曾看到過眼珠子，卻貌似迷著一條眼縫翻過不少不屑的白眼，威震四鄰。而那環眼賊張飛，想是他使出渾身解數翻騰起白眼，其效果也比不得他二哥的百分之一吧。他們大哥劉備那樣的人，自有自己得力的武器，表情達意，倒是不常用白眼呢。所以，翻個白眼原是家常，誰家愛問，誰家愛拍，由不得人，又如何抵得及一個小女子心上“情不知所起意不知所終”翩然而至的不待見？

　　“在生活中我們常會為一只不能目睹的手所顛覆，也常會為一種不能意想的嫉妒所陷害。”

　　偶爾，翻翻白眼，不失為釋然之道，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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