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相散文
著相這個詞,是從《天道》里丁元英的口中第一次聽到。
這是好幾年前的片子,那時寶馬車還不那么多。他問小丹,怎么沒有開寶馬車來。小丹說,這車不是我這樣的人開的。就在這時他說,你著相了。他覺得車是用來開的,寶馬車,重要的不是寶馬,是車。
丁元英關于孝順,有一個大逆不道的看法,也很合我的胃口。
面對躺在醫院的爸爸,丁元英說,如果確定最后是植物人,就停止交費,把氧氣管子拔了。
他大哥說,就算是植物人也不能拔管子。我不能讓別人說我們做兒女的不孝順,不能讓人家背后戳脊梁骨。別說家里還有錢,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保住爸的一口氣。
丁元英說,如果我孝順的口碑,是以我父親的痛苦和尊嚴為條件的話,我就真不知道我是個什么東西了。
母親責備丁元英,那可是你爸,拔管子這種絕情的話你也說得出口。都說養兒防老,他就落了這么個下場,生兒育女還有什么用啊?
丁元英說,如果您養兒就是為了防老,那就別說母愛有多偉大了。您養來養去還是為了自己,那是交換,等不等價還兩說著,碰到我這么個不孝順的您就算賠了。
紅樓夢里,有個片段讓我印象非常深刻。寶玉因為金釧兒的死郁郁寡歡,晴雯偏生在這個時候把他的扇子摔壞了,寶玉便沒好氣的說了她幾句。性子暴戾的晴雯聽了不甘示弱,橫著跟寶玉頂嘴,寶玉一急便揚言要回太太老太太,把晴雯送走,直到一屋子人跪著求饒才算罷休。一番折騰后,冷戰了幾日,氣頭過了,便來哄晴雯。
他讓晴雯拿果子來吃,晴雯笑道:”我慌張的很,連扇子還跌折了,那里還配打發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盤子,還更了不得呢。”
然后寶玉說出了一番對物用的態度,“你愛打就打,這些東西原不過是借人所用,你愛這樣,我愛那樣,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氣時拿他出氣。就如杯盤,原是盛東西的,你喜聽那一聲響,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別在生氣時拿他出氣。這就是愛物了。”
我一邊驚訝于壕們真會玩,一邊也在思考著相。
著相是一個佛教術語,意思是執著于外相、虛相或個體意識而偏離了本質。“相”指某一事物在我們腦中形成的認識,或稱概念。
小時候第一次看室內裝修,看他們在裝天花板吊頂,整個人都驚呆了。我不曾想到,平時看到的那些工整優美,甚至富麗堂皇的天花板背后,是一根根鐵絲吊著木條,是雜亂無章的電纜。
后來慢慢體會,眼睛所及之處,只能停留在那塊工整優美的天花板,看不到背后,大都是一根根的鐵絲和亂作麻花的電纜。
世間有許多障眼法,就像這天花。如果只是用眼睛去看所有,而不假思索,很容易被其迷惑。
大了講到國家,小到化妝,在包裝這件事情上,人們出奇的匠心。說到底,大概都是人性的投影——人終究是愛美的,善自欺亦欺人。
光看表面,一切都很美好,每一種主義立根之初都有著偉大的愿望,可后來都會在人性里偏離軌道,變成一種虛偽,虛偽又強裝維持。每一種信仰的背后,都是對人無助恐懼的撫慰和引誘。
對包裝的熱情,除了愛美的,我想也是不自信的投影,因為自己的不完美,而又對美有執念,所以才修飾自己,粉飾一切,所以包裝不失為一種軟肋和糾結的產物。
如果這世上沒出現美或者不美的概念,只有事實是怎樣,或許就不會這么糾結了,當然也更無趣。
本質上,塵歸塵,土歸土。
于我而言,我更希望自己既知道事情原來的樣子,殘酷和無趣的樣子,仍然好好的生活,量力而行,認識到自己的卑微和他人的卑微,慈悲的看自己也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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