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給春天散文

　　春天從四面涌了來，綠了樹，紅了花，還帶來了溫柔的風，所有的綠都被風搖得嫵媚。長安廣場的郁金香開得繁盛而熱鬧，一樹樹櫻花開得擠擠捱捱，風刻意擄掠了花香送給賞花的人。

　　我從長安廣場上過，不由得為春天繁盛的花事駐足。風搖著花朵兒，有蜜蜂和蝴蝶在花枝間舞，有花瓣兒輕輕地飄落，這美又怎是人間的美呢？這美該是從唐詩宋詞的句子里逃逸出來的吧？

　　這時節梨花白、桃花粉，海棠紅，它們都在風中嬌俏地舞、絢麗著變。一棵草、一株樹、一朵花，一片葉子在春天的風里都是天生的舞者。它們持著各自的美麗靜好。

　　我突然覺得這樣的季節適合綻開有著花邊的詩箋寫一封信，無需稱呼，無需落款，且讓山河歲月代收，遞給自己心底無從抵達的地方。

　　若以花瓣砌便是最好，寫下年月留待數年以后清點當下的心情。到十個年頭以后的春日，歲月依然會把人裹舊的心事染出綠色，那時春天依然豐盈而我的年華該怎樣干癟清瘦了呢？

　　一朵粉紅的櫻花自我的發間緩緩落下滑到我的掌心，我注視著它，想它像誰凋落的夢？我正思量著，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伸到我掌心用最快的速度搶去了這朵花。

　　她有三歲的樣子，扎著的沖天小辮，稀薄的頭發上卡滿了小小的塑料花，她頭頂的風車發卡被風吹得直轉。

　　小女孩拿著花對著她的媽媽喊：“花花，花花……”她抬起小胳膊往自己頭上比劃。這小小的孩子竟然如此愛美，她要把這美麗插在自己的發間。

　　這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當春雨喚醒了梨花，我站在院中的梨樹下用手接著花瓣兒，春雨一絲絲浸濕了頭發我也不愿躲閃。那時候我好想摘一朵梨花插在發間！婆說：‘每一朵花都會結出小小的果子！’我便在風中接著如雨飄落的花瓣，捧它們回家看著它們一點點變了顏色！

　　我再大些，當清明過后田地里開滿了零星的花朵兒，柳樹的葉子已經長大了。我折幾枝柳條又摘來整把的野花，把那花朵兒編進帽子里戴在頭頂。對著河水看自己的影子，自以為很美地在春風里唱歌。

　　大點的姐姐們有耳洞，她們會把小野花的花梗塞進耳洞里，耳朵上便貼著美美的花朵兒。小點的我把小野花編成小小的花環掛在耳朵上，被母親稱為小妖精！

　　再后來我吝于表達自己的歡喜，年年撿了落花的花瓣夾在書頁中，到再翻起時竟忘了年月便給把它們都喚作春天！

　　我想把收集的所有花瓣都遞給眼底的春天，遞給自己生命歲月里走過的春天，遞給山河歲月！

　　也許生命中的每一個春天都是筆下的一場場艷遇，經不起風吹；這紅塵中來來往往的我們都是歲月深處一場場還未提筆已然消失的偶遇！

　　我想起了陜西詩人叢林小鹿的詩句：‘我是書生筆下的艷遇，天一亮便煙消云散。’或許春天于我們，我們于春天都是一場天一亮便會煙消云散的艷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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