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室之美的散文

　　讀書倦時便肘倚炕頭，以右手托腮，呆看棚紙上垂掛的灰嘟嚕。它們整日悠閑自在的搖蕩，不去關心塵世風雨。遂想：它們該也是有生命的活體，和我們一樣是因緣（姻緣）和合的產物。凝神想它們那份默默‘無為’的樣子，無爭、無怨，永遠的平靜，永遠的與身外世界保持著平衡。……心為之一動，便也隨它舞動起來，不去煩琢悶想那盈滿耳窩的‘亂’事情。

　　紙棚還是房主住時糊的，我已住來一年半。這是由一塊一塊白紙拼成的，這糊棚的情景是兒時常見到的，仿佛離去久遠，也仿佛就在昨天。

　　這棚上有一塊漏雨的黃褐色圖畫，就算張大千的妙手也未必能描畫得我眼中的這份生動自然，這只屬于自然杰作，天外神筆；我則疑心是小孩子尿在白被單上的河啦圈兒，飛上天棚而來。我的視力真的不錯，還看得清蒼蠅遺留的黑點點兒。還好，我慶幸這些寶貝點點兒沒有受到地球引力的‘威脅’，啪啪的飛掉下來砸著室中人——或許蒼蠅心眼兒好，或許外太空有對蒼蠅的引力，我不懂這神奇的科學和生物學，故只能胡猜亂侃一氣。而這不平整的棚，有了這些點兒啊、畫啊、掛飾啊，而愈顯靈動而美麗了。很有讀頭。

　　老仰著頭也累，便將呆滯的目光停在這灰白色泛著窗欞與光亮的冰箱上。這是移居這里時買的，卻在短暫的幾百日中嵌上了大大小小坑兒幾個！不知怎的，我從不惋惜。總有來人詫異的問：“不是新買的嗎？……”麻煩我解釋。其一是斗室狹窄，一親屬不小心，碰倒了圓桌子所致；其余皆是家庭內部戰爭的產物，有點歲月的滄桑，留給未來的回憶。有老公怒飛手機的吻痕，有遙擲遙控器所致，等等吧，我不能確切的指出是哪場戰爭的結果，也記不得戰爭的原因。一般都是因為管孩子學習什么的矛盾導火索。嗨，就是南京大屠殺，就是八國聯軍進北京欺負死咱老的老小的小，那奇恥大辱，那家仇國恨人們都要忘光了，故，我壓根兒就沒打算記恨這枕邊人。我欣慰的是，沒有一處是我的手跡；更欣慰有些熟人的判斷失誤，以為是我紅顏一怒的大手筆。其實，這些坑坑兒也蠻好看的，其中一個還像美女的笑靨呢！時刻提醒著我找準愉悅自己的視角，全心全意的愛生活。可我家小少爺，這個在商品經濟大潮中泡大的孩子，老個問：這冰箱現在折價不少了吧？言外之意大有一文不值。我也不賣，怎么就不值錢了啊？！在我心里還值那些錢。它節能環保，功能健在，誰多給我貳佰我也不賣。用出感情了。

　　冰箱的旁邊是洗衣機，它側身而立，絕不是‘站有站相’。在這斗室，它已經學會委曲求全。這是比孩子大一歲的功臣，為我效力十多年了，是結婚時爸媽給買的。那時家里太緊吧，卻選給我這較貴的一臺。每每看到它新貌換舊顏，心里總不是滋味。當自己經歷了過日子的苦吧苦拽，便更理解當年的父母了。供我讀書，蓋房子，娶嫂子……這洗衣機里轉動的是多么厚重的愛？！如果說小時候爹媽照顧是情理之中，現在我卻還在受著父母的庇護。眼下雙親已六十幾歲，依然風雨無阻的在田間，依然為我們哥幾個操心——你家拌拌嘴，他家磨磨牙的。愧！愧!愧！我們兄妹三人依然吃著父母提供的口糧。爹媽卻自豪的說：“直到我們干不動那一天……”

　　一個木床，靜立在墻邊。那是老公單位淘汰的。我要了它。我把家里新買的沙發給了出去。我喜歡它厚重樸實的木結構，喜歡沒有修飾的淳樸美。還有它象征著一個人的世界，自由而純粹的無掛礙。（在我偶爾倦怠了家庭時有些神往。）搬到這里，明知道很狹窄，我還是要帶上它，就是上樓，我也帶著。“求你了，我喜歡它……”我愿意為它低氣的乞求老公。我實在舍不得拋棄這簡捷而實用的東西。

　　我是個懶女人，而且獨一無二的懶。打小父母慣著，現在自己慣著——我的地盤我做主。所以，床在不住人的時候就住‘物’。上幾天看著不順眼收拾妥當了，這幾天又‘物資豐盈’了，充分演繹著商品過剩。吃的、穿的、用的，隨手一擲，隨意了，隨便了，自由了，也凌亂了。但凌亂的是眼，一時半會兒亂不到心。待到心花亂漫時，我再拾掇它。記得三毛對王洛賓說過:凌亂是一種美！欣賞這句話許多年了，萬能公式一樣的被我實踐到今天。——借口則還是那句：在凌亂的生活中發現美。

　　斗室最美的要數電腦。從朋友送我們那臺舊的時我的心里就開始美了；后來，又在我的堅持下美了美了的換了這個新的。理由很簡單：這多年來，我對物質很淡薄，我也想放縱自己一回——換一個新的看著美，心里美時我好美了美了的敲打出我心靈的文字。

　　“你換手機，我就換電腦！”

　　于是，去年夏天，我勝利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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