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再見經典散文

　　窗外的雨一直不停地下著。冰涼的雨點無情地敲打著寂寞的窗臺，依附在窗戶上的綠蘿，貪婪地吸食著上天賜予它的美味佳肴。我赤著足拉開白色的窗幔，冷漠地看著即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充滿來蘇爾消毒液的走廊上，比以往寧靜了許多，或者是下雨的緣故。307是醫院病房的房號，這里住著我生病的母親。母親今年60有余，一直身體很好，她的突然病卻給了我個措手不及。

　　記得幾天前的凌晨。父親突然打來電話說：“你母親病了，現在醫院急救……”放下電話我的心慌慌的，仿佛整個世界就要倒塌。

　　趕到醫院時方知母親已無大礙，醫生給出的確診是煤氣中毒。我很是疑惑都夏天了怎么還會有煤爐的存在，而且還是放在房間里？難道大夏天不熱嗎？母親說：“為了給工人燒水方便，更重要的是省了煤氣錢。”母親的解釋讓我整個無語了。我很生氣地對母親說：“是生命重要還是金錢重要，是住院省錢還是用煤氣省錢。”母親沒有回答，仿佛是在思考這個簡單的問題，或者是她現在的身體真的很不適，失去了反駁的力氣。母親是很喜歡抬杠的，尤其是跟我。

　　吊瓶里的藥水一點點地融入母親的身體。經過一天一夜的折騰看起來母親很疲勞。眼睛睜不開，雙腿也無力步行。醫生卻說母親已經沒有啥大礙，可以回家了。可是我不這樣覺得，如果母親真的已經無大礙，那為啥她的眼睛還是睜不開，雙腿依然無力？于是和父親商量重新給母親做一個全面檢查。父親沒有加以考慮便應允了。

　　做完全檢和剛來急診檢查時的結論基本相似，兩次CT都顯示母親的大腦和血管沒有任何問題。但我依然不死心，通過母親給我的描述，我很堅決地斷定母親患的不是腦血栓前兆就是已輕微血栓了。很多閑余時間我總是喜歡上網看些關于各種病例的分析。我不敢做任何的停留便給認識省醫院醫生的表弟電話，讓他馬上預約醫生給母親用核磁共振做詳悉檢查。

　　經過49分鐘的車程很快我們見到了預約醫生。除了繳費沒有辦任何手續，很快就做了檢查。一個小時后檢查結果是母親小腦干處的一根血管已經堵塞。醫生說母親的腦血栓雖說是慢性的，但也已經構成了危險，虧發現及時，不然后果……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懂醫生的無奈，我也明白醫生地搖頭是對縣級醫生的醫術質疑。在這里我就不過多加以指責，因為現在小醫院的醫術確實堪憂，有技術的可能也有個別人責任心不強。

　　經過一個禮拜的治療，母親的病情基本好轉，剩下一些小的癥狀，可以回家吃藥慢慢地康復。明天就要回家了，就要離開307了，心情卻無比的復雜。是慶幸明天出院，還是在留戀和母親同一個病房的病友呢！

　　病房里僅有兩張床和一間洗手間。母親的病床臨窗，55號。臨床56號，住著一位年過90的老太太。她的病情和母親基本相同。她共有七個兒女。五個女兒，兩個兒子，不過也都已年過半百。老太太很善良，性格也很開朗。

　　老太太很健談，可能與病情不是很嚴重有關吧！她很喜歡和我們提起以往的一些故事，多是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情罷了。她總是喜歡說：“你們現在多幸福，想吃啥就買啥，想穿啥就穿啥。哪像我們年輕的時候，吃了這頓沒有那頓的。更悲慘的便是六幾年鬧饑荒。為了活命我要時常帶著孩子們到處去要飯，遇到好的人家還好，人家可憐咱，給一個或者半個窩窩頭。如果遇到不好的人家，大門一關就把俺娘幾個往外攆。人要臉樹要皮，想想那時我也真是豁出去了，還談什么臉面呀！”老太太話還沒有說完，照顧她的女兒便開始訓斥于她。這時老太太就會可憐巴巴地瞧瞧女兒、瞧瞧我。欲言又止。好似眼中還含著淚水。她是在難過女兒的訓斥？還是她的思緒依然沒有拉回現實，繼續沉浸在那些痛苦的回憶里呢？

　　母親時常說我是一個性情冷漠的人，可是我不這樣覺得，因為看到老太太難過的表情時我的心痛了，就像針扎了一樣的痛。我一直是很喜歡年老的人，因為總覺得人老便心善。

　　幾天以來輪流照顧老太太的都是她的女兒，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有見過她的兩個兒子和兒媳婦。或者是工作忙吧！老太太從來沒有提起過關于她兩個兒子的事情，我自然也沒有問過。

　　病房里的空氣很悶，想打開門窗，老太太又怕風，而此時正是夏季，雖然我們都已經大汗淋漓。病房是大家的，既然老太太不喜歡，我便不太好堅持。可能是年齡大的緣故，老太太總是喜歡在屋內撒尿，還是半蹲半站著。那天我很好奇，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半站立著撒尿，眼睛就一直看著老太太的后背和屁股。除了白花花的屁股，我什么也沒有看到，反而引起她女兒地不快。我也忽然為自己好奇得舉動感到可恥。

　　我的性格是典型的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時常在母親輸液的時候我便睡著了。吊瓶里的液體快流完之時我還與周公在下棋。這時往往都是老太太把我喊醒去叫護士換液。老太太心很細而且記性也很好，不管是她人生中哪個時段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天，老太太的女兒不在，她便偷偷的告訴我說：“小兒子不是自己身上的肉，是俺從雪地撿的。為了這個還跟老頭打了一仗。老頭不同意我收養孩子。還說本來家里就窮，好幾張嘴巴等著養活，哪有多余的糧食和錢財再多養一張嘴。我一再地堅持被撿來的孩子才得以留下。可誰會料到孩子長大后離家出走了。留下一張紙條說要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去，從此便沒有了音信，時間一晃就是十幾年，再也沒有見過兒子。”說著，說著，老太太傷心地大哭了起來……母親不顧身體的不適趕緊安慰老太太。

　　看到老太太難過的樣子，我突然也難過起來，是被老太太的善良感動，還是為老太太撫養之舉感到不值呢？我真的開始不懂了那個離家出走的孩子，老太太即便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也有養育之恩吧！你怎么可以狠心地棄下養母不顧，自己逍遙快樂。你的良心何在呢？ 更不要說你是一個活脫脫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經過十幾日和老太太的相處難免有了很深的感情。明天即將告別307還有善良的老太太，心中依然有著太多的不舍和留戀。看著熟睡的老太太，不想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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