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味道的現代散文

　　一場秋雨之后的清晨，秋意更是濃了。從衣柜里取出昨晚就準備好的衣服，長袖襯衫是新的，從專柜里買回來后就好好掛著，所以平順無痕。而長褲卻是經歷了漫長的擱置之后，有了些無奈的皺褶。我便熨燙，熱的熨斗在毛料褲子上游走，空氣里立刻有了好聞的羊毛味道。買下這條長褲，最初就因為它的味道，這好聞的羊毛味道。

　　六年前，一次忙碌空隙，也是這樣的初秋，也是一場突兀而至的秋雨之后，天微涼。身著短裙的我抵不過寒意，便去了附近的商場想覓一件厚一些的上衣搭在短裙外御寒。進商場直奔自己喜歡的牌子去，卻被一絲熟悉的味道所吸引：仔細辨認，呵，原來居然是羊毛味兒啊。略一張望，果然有店員用蒸汽熨斗在熨一條長褲。走近看，那是一條窄腳英倫風格的毛料長褲。一眼，就讓人覺得那是不俗之物。忙問店員它可有我的碼子，她掃了我一眼，就說，你撐不起來。便又認真地去熨她的衣服。好聞的羊毛味兒在空氣中氤氳，我中蠱一般地被迷惑住，非要試一試那最一款中的最小號。果然如店員所說，最小號的褲子穿在我身上，腰都大出兩寸。我卻笑著說：打包。當下心里就盤算，家里的哪一條皮帶可以配著。為了這條長褲，我還買了一件黑色披肩式樣的毛衣。領子高高的聳著，襯得我更加修長神秘。當時，熨衣服的店員看著我也被驚艷了，她說沒想到褲子大一點更有味道呢。是的，及腰的黑毛衣腰部是窄的，由腰往上則是漸漸寬大略帶蝙蝠式。褲子按照如今的說法，是帶有一點微哈倫風格，腰部略大，而漸次往下則越來越窄。加上毛衣和褲子的料子都是很有質感的上品，所以，這樣的一套衣服，在初秋那微涼的風里怎么看都是溫暖妥帖的。

　　可惜，人是最貪婪的動物。一套再美的舊衣，也抵不過櫥窗里那些新衣的誘惑。當季節(jié)轉換，我的衣櫥里再被別的新衣占據時，不知從幾時起，那條我當初超喜歡的褲子都因倍受冷落被我不知收到了哪里。好在，不久前，我又買了一件橙色的絲綢襯衫。蕾絲透視的領口，飄逸的料子。讓我覺得任何一條裙子和褲子都不能配它。這才突然想起了那條六年前的長褲。毛料和絲綢，一種是絲滑，一種是粗糲，兩種不同的效果，碰撞而出的可不就是混搭？于是，翻箱倒柜地，最終找到了這條長褲，手指觸摸的時候，那種心動居然還在！掛好了褲子，這才安心地睡下。夢里，居然飄進了這羊毛的味道。

　　所謂羊毛的味道，其實，就是童年的味道。小時候，媽媽有一件細羊毛手織的背心，花樣繁雜美麗，毛衣溫暖舒服。我一直都渴望自己趕緊長大，能繼承那背心（媽媽年輕時是時尚而考究的美人，她有著很多同時代的媽媽們所沒有的美麗衣服，我一直默默欣賞著她的那份美麗，渴望自己能長成她那樣的人，穿她穿過的那些美麗衣服。）。后來，還沒等到我長大，放暑假的時候，媽媽居然把那件那么美的背心給拆了，我難過得要命，那么好看的花型，拆了之后還能織得出原狀嗎？那份惆悵和遺憾，最終，在某個深秋的早晨被一份欣喜若狂的驚喜徹底擠出心外——媽媽居然用那件背心拆下的毛線給我織了一件特別漂亮的毛衣！當我穿那件花色更美的小毛衣，頭被套在毛衣里的一瞬間，我聞到了一股干凈溫暖的味道，后來，我才知道，那是純正的羊毛制品才會有的味道。那一刻，我便愛上了那味道，因為，那是一份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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