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噪音和毒煙的散文

湖南常德的老板，用廢棄的泡沫打碎，溶膠加工塑料再生顆粒。從南屏科技園搬到我們廠對面，離我們工廠相距不到十米。剛來，還不到一個月。
　　這是個很小的廠，只有三個老男人上班工作。每天工作十小時，晚上不加班，也沒有加班費，工人很辛苦的。上班下班沒有固定的時間，早上，我們還在睡夢里，他們的貨車就送原料來了。中午，我們還在午睡，他們的貨車又來了。晚上，我們正要入睡的時候，他們的貨車又來了。吵得我們三個工廠的工人都沒有辦法正常休息。
　　我和“雞頭”睡在集裝箱宿舍里，距這家工廠的大門就三米遠，門對著門，坐在門口可以和這家工廠的工人聊天。當然，深受其害的人，首當其沖就是我和“雞頭”。
　　再生顆粒廠工作的時候，機器打碎泡沫和硬塑膠時聲音很大，恰如“雷聲滾滾”，地皮都在顫動，淹沒我們三個工廠的機器聲。只要這個廠的機器開動。我們廠的工人都說，心臟好難受，耳朵快要聾了。他們開機，我們就把大卷閘門拉下來，關著門做事，聲音明顯有所減弱。我們也是鐵皮房，里面非常熱，空氣不流通，人就像坐在蒸籠里，熱得更加無法抵御。特別是溶膠的時候，剛開機，濃煙沖出他們的大門，隨風四處彌漫，從門縫沖進我們車間，氣味刺鼻刺眼很難聞，幾個是婦女，不停地咳嗽，眼睛流著淚，根本沒有辦法做事。
　　我們三個工廠都很抱怨，要求他們上班時把大門關著，噪音和煙霧留著自己享受。他們見眾怒難犯，每次工作都乖乖地關著門，在高溫高熱里打著赤膊做事。隔座墻就是山泉水供應廠，到這里買水的人個個怒形于色，都知道山泉水被煙霧、粉塵開始污染了，一部分人到別處去打水，水廠生意明顯下降。水廠老板是本地人，以前是混社會的，高大威猛，面無表情。他不敢得罪房東老板，又擔心顧客不來買水，自己的水廠面臨倒閉，親自去找塑膠老板，對他說：
　　“我每天晚上八點下班，我下班，你們就開機工作，只要對我沒有影響，我不投訴你們，也沒有人敢投訴你們。”
　　開工剛幾天，我們三家工廠就有人投訴。這里兩棟廠房，我們廠租了一整棟，是房東的大客戶，最有說話權。陳老板向房東投訴，房東逼得沒有辦法，只好出面調停。10月18日，房主找他談話，具體說了寫什么，我們不清楚。我們一群工人，圍著房東質問：
　　“你怎么把這樣的廠家招到這里呢？”
　　這棟廠房，開了兩個小廠，還有一半空房快一年沒有出租，房東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只要有人租房，那管人家開什么廠。他用裝聾作啞搪塞我們說：“我不知道是塑料顆粒再生廠，中介說是電子廠租賃這里的廠房。這段時間我一直很忙，沒有時間來看看。”
　　我們說：“盡快叫他們搬走吧，煙霧、噪音對大家不好。”
　　10月19日，環保局來人調查，三家工廠老板，都出來向環保局工作人員投訴。環保局工作人員，觀看了塑膠廠生產時的場面，完全和投訴一樣，最后，強硬要求塑膠老板盡快安裝過濾器、消聲器，否則，就不要開機。
　　幾天時間，只見塑膠造粒工廠運送原料，打碎泡沫，沒有溶膠。我有空就到塑膠廠找工人閑聊，問道：“老鄉，你們不覺得這煙有毒嗎？聲音這么大，你們受得了嗎？”
　　這廠里兩個工人是我們湖南人，一個是廣西人，都年過五十了。老鄉對我說：“我們做別的都不會，年紀又大，其他工廠不要我們，我們需要一份工作賺錢養家。有毒也好，沒毒也罷，我們的命不值錢，家人都看著我們呢，總比全家餓死好啊。我們做了幾年，已經習慣了。”
　　這家塑膠再生顆粒加工廠，自環保局來人之后，白天關閉工廠大門，或者只運送原材料到廠里，安靜了幾天時間。
　　廠房里堆滿運送過來的廢舊泡沫箱以后。居然到夜里七點左右，開始一邊打碎泡沐箱，一邊溶膠造粒。汽車一晚上要運送三到四車原料到加工廠。四處散發難聞的塑膠氣味，就連工業區附近幾個工廠都埋怨，投訴。夜里所有工廠都休息了，只有這家工廠還在通宵工作。我和“雞頭”是直接的受害者，整夜無法睡覺。氣得“雞頭”打電話報警，或者直接到他們車間發脾氣。這家老板說：“是房東叫他們夜里開機工作的。”
　　我們老板說準備正式起訴這家工廠，叫我見他們開機工作時，多拍一些照片，然后，寫成書面材料。我是直接受害者，有空就開始整理材料，拍下很多照片。見老板在工廠，就笑著問老板：“老鄉，你不知道噪音和濃煙對人有危害嗎？”
　　塑膠老板說：“這些我都知道。我這個廠很小，賺不了幾個錢。要安裝過濾器、消聲器什么的，需要好幾萬投資，暫時沒有這種能力。”
　　我又問：“老鄉，聽說你的廠，之前是在南屏科技園，是被周圍一些工廠趕走的。”
　　塑膠老板也不隱瞞，答道：“是的，他們都說噪音大、煙味濃，要我們搬走。”
　　我說：“老鄉啊，現在環保要求很嚴，你這廠對人身體危害太大了。還是忍痛投資，注意環保吧。我希望你的廠繼續開下去，但是，不希望你的廠污染環境，危害人體。”
　　塑膠造粒廠，連續開工幾個晚上，加工完庫存所有原料，幾乎不見人影。只是偶爾來運回成品，不見有新原料送來。隔壁山泉水供應站老板，知道塑膠造粒廠要搬遷了，來找愬膠老板，說：“你們晚上八點半開工沒有關系。我晚上八點半下班，早上八點開工，機器不吵我，臭氣不熏我，我就不投訴你們。”
　　愬膠老板說：“在這里什么都不方便，我們不在這里做了，很快就要搬走的，以后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了。”
　　11月30日，愬膠廠共開來兩臺大汽車，拉走部分容易拆除的設備。一個臺山打工的光頭佬來我們廠玩，和我們陳老板聊天，雖然，他們說的是白話，但是，我多少能聽懂一些，大概是說：
　　“塑膠造粒廠在這里不開了，這里什么都不方便，廠子已經搬到造貝，機器早安裝好了，已經開工幾天了。”
　　原來，塑膠老板有幾套設備，這里沒有拆下來，那邊已經生產了。現在，廠里已經空蕩蕩的，人去樓空，只剩下一些下腳料和垃圾了。機器不轉動，再也沒有雷鳴般的噪音。
　　沒有噪音影響我們睡覺和休息，我可以安穩地睡一段時間。這里的空廠房還要繼續招租，不知道以后怎么樣？我能安心在這里繼續住下去嗎？塑膠造粒廠能在別地方繼續下去嗎？
　　2015年11月30日于中山坦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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