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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香飄飄散文
在家鄉曾經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
四兩油,過一夏
又搽頭,又抹車(車讀作叉,水車)
過個端午還不算
又被老鼠舔去一大半
說的是農民吃油之節儉。
那時農民都是靠在田頭地尾栽點油菜,待到來年收點菜籽,拿去換點油。如指望有著再多的油,那就得等到麥收后,栽上油菜,過了年,油菜開了花,結了籽,才看到希望。
之所以說才看到希望,是因為油菜結籽,再到收了籽,還有一個過程,有時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如若收菜籽時,遇上連綿淫雨,菜籽長在地里或是堆在場上,就會糜爛變質,也就會歡喜一場空。
于是,又有一首民謠是這樣說的:
稻上場,麥進倉
黃豆要扛在肩膀上
菜籽換成油
還怕跌跟頭
可見農民吃油是多么艱難。
可是我又想,這菜籽換成油,怎么就又怕跌跟頭的呢?換油人再怎么急性子,總不該下雨天去換油吧?
其實是因為換油人的心理不平衡。
辛辛苦苦守望了大半年,老天還算給面子,總可以用菜籽去換油了。可是一走進油坊,只見老板往柜臺前一站,在揚聲吆喝:三斤三兩換一斤!
這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三斤三兩菜籽換一斤菜油。不信也得信,不換也得換。農家人力氣再大,你總是不能將菜籽里的油擠出來的。
只有油坊有這個能耐。
家鄉的油坊設在莊東首。走過一條小壩,打老遠就聞到飄飄的油香。菜油分為生榨和熟榨。這里是熟榨,那個油香能飄出三里地,聞了不由你不舔舌頭。
油坊有著18間房屋,南北兩進,東西兩廂,整整見方,是一座規模龐大的四合院。北屋有成套的榨油設備。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兩米多高的洋碾。
鄉里人之所以稱它叫作洋碾,是因為它像磨子卻又不是磨子,而是圓圓的長長的石頭,在偌大的磨盤上轉動。這石碾在大西北才能看到。圩里人沒有去過那遙遠的地方,都以為是從外國進口的,這才叫它洋碾。
這高大的洋碾每日每夜都在轉動。因為要榨油的黃豆,首先要壓扁碾碎,然后,磨子才能磨成細末;而菜籽就是磨碎了,還要用洋碾才能碾成細末。
油坊不管是推磨子還是推洋碾,都是使用水牛,而不是驢子。因為水牛力氣大,特別是推洋碾,沒有千斤力氣是轉也轉不動的。陸家使用清一色的大牯牛,身高體壯,頭上那彎彎的角,大而飽滿,彎而充實,就像張弛的滿弓,足以顯示牛的威風。
不過,再威武的水牛,在油坊也都是落難的斗士。它們每日被輪換地套上繩索,被蒙上眼睛,拉著洋碾、磨子在轉悠。因為始終在轉著圈子,所以也就沒有了目的,沒有了盡頭,沒有了希望。它們只能在漆黑之中走過一圈又一圈,走過一年又一年。
油坊有著6條水牛,為6個箱的油榨提供原料。
整個榨油的過程,實在是個勒索敲榨的過程:經過碾過、磨過、炒過的黃豆或者菜籽細末,都得經過蒸籠的蒸煮,然后,被鏟出鋪在草簾子上,趁著熱,伙計們穿上草鞋用腳踩成餅,再用竹蔑將餅勒緊,免得在榨油的過程中散逸。這些做成的餅被一排排豎放在油榨里,這就可以榨油了。
油榨都是用上等的檀木做成,并加有鐵箍。榨油就是靠這檀木榨的擠壓,使得餅中的油流淌出來。之所以說是榨,就是在榨的另一端不斷地加上楔子,伙計們管它叫作殺子。這完全是一頭大一頭小的檀木板斧。當油榨再也擠不出油來的時候,伙計便不斷地加殺子,并且揮舞著鐵榔頭砸向殺子,使得油榨死命地擠著油餅。這時,油餅淋淋地流著油,滴著油,伙計們便是滴著汗,淋淋地流著汗。他們熱得幾乎只是穿著一條短褲頭,在炎熱的夏日,常常是一絲不掛地裸著身子,即便這樣,褲襠里還是往下滴著水珠。
當油餅再也榨不出一滴油來的時候,就幾乎變成了石頭。這就是豆餅或是菜餅,學名叫做粕。那做糖和做酒的下腳料叫做糟。兩樣合起來就是人們常說的糟粕。不過這些糟粕不是廢棄物,可以用來喂豬,可以用來喂魚,也可以用來肥田。
家鄉的油坊遠近聞名,就連城邊上的農家,也會搖著船只運著菜籽來換油、來加工油的。每當這時,油坊顧客盈門,東邊家的河里停滿了換油船只,整個村莊都浸泡在飄飄油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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