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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與阿澈公子散文
這個冬天第二次下雪,也是虎頭蛇尾的不正經。虎頭的時候,我打著剛拆封的油紙傘,推開玻璃門,也并沒有漫天飛雪下油紙傘形單影只的夢幻感。只有遠望一路零星的水洼,和從頭頂蔓延纏繞到腳尖的桐油味道。但我要打著這傘,不用這個新花樣誘惑自己出來,可怎么走上去給別人道歉的路。
這個花壇,就是事發地點。沒有爭搶,沒有預警,毫無征兆的,小狗瀕死般的一聲慘叫,剛傳到我耳朵里,就被大嬸撕心裂肺的喊叫掩蓋了“死啦,死啦,咬死我們啦。”
我在奔跑過去的時候,內心還是清醒的。我想,阿澈,你真是給我爭氣啊,是知道我是最看不上那個女人,才咬了她的狗嗎?可是你沒有聽過打狗看主人么?你稍微目測一下也知道我在她面前戰斗力為零啊。
那可是一個年近六十也要和30歲的女人爭奇斗艷的狠角色。無論早上六點我在被窩里出來披上棉衣帶你出來放風,還是晚上八點吃的滿面油光領你出來遛食,何時見過她如咱家一樣邋遢?紅色毛衣定要配上綠色棉坎肩,黑色緊身打底褲是要一絲不茍的掖在高跟皮靴里面,再冷時披一件過膝的裘皮大衣,那毛色,可是與你相近呢,卻比你順滑數倍啊。前天,隔著霧霾我還看到了她眼影里的珠光。就這樣對自己一絲不茍嚴要求的女人,倒退到我的年紀我也是不敢近身半步的,何況現在已經又修煉了30年?
我看你叼著她家的小狗,想起了幼兒園時圖畫書上兔子叼著蘿卜的場景。位置很原始,也很標準,頸正中旁開一指,它的頸動脈分分鐘等著往外噴血。你背對著我,兩個耳朵還是毛茸茸的立著,讓人忍不住去揉搓,可我一把拽住了你脖子后面的皮肉。她推搡著我,在我耳邊狂叫“打他嘴,打他嘴,使勁兒使勁兒”。可她怎么忘了,你們汪汪一族,是越挫越勇的,配上你的倔脾氣,我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下去,你一次一次向后躲閃,瞇著眼睛,松嘴換了個位置,拖著那小狗不放。我還不了解你?你是生氣了,嘴下的小狗疼的再次哼哼起來。
我看見他的眼睛又大又圓的瞪著,就要爆出來,身上紅色的小馬甲已經滾滿了泥土,脖子上沾著你的口水和著泥,可憐落魄哼哼著。他的馬甲很是鮮紅,像一面旗幟,這面旗幟每天可以自己走出樓門,仰著頭,沿著每個花壇定點尿一遍,轉個彎再回到那女主人腳下。他已經13歲了,他成熟懂事警覺,從不屑與你這毛頭小子逗趣。你小時他從未欺辱過你,你如今怎么就攔住了人家回家的路,還用如此暴虐的方式。我掰你的嘴,你配合著那女人的口號跟我較著勁兒,那小狗就一直看著我,盯著我,寄予我厚望。我更用力了,把大拇指塞進你的后牙中間,墊開你的嘴,我擔心我的大拇指,可更擔心咱倆的身家性命。
你肯定記得那只與你遠遠相見就互相嘶吼的黑色法斗吧?傳聞中描述,咱們還沒有來這里的某年,黑色法斗撲向了你嘴里的這只小狗,女主人分身救助被撲倒,可就結下了梁子。自此大姐每天拿著現找的木頭棒子等著他和他家人,所以就有那么一天,大嬸版打狗棒法打人又打狗,狗狗不懼暴力奮力護主,主人脫鞋扯衣上手就撕的激烈劇情,按順序的一幕一幕,就在這某個花壇邊上演了。自此,法斗的那顆曾經或許溫柔過的心被打飛了,仇視每只狗,你來了,也被列在其中了。所以,剛才我在吃飯時,心理矛盾忐忑的不停變化。我猜你一定沒注意,但愿你以后多關注你的主人,而不是關注你主人的飯。我在糾結,是去廚房拿平底鍋整天守護在門口抵擋大嬸入侵?還是拎上你的保健粉們零食們去探望那只小狗?但我實在擔心自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啊,所以,臨上路時,我看了你好久,一遍一遍的撫摸你,可靜電把你電的一愣一愣的。
我去到處打聽小狗主人家的房間號,問哈士奇家,問泰迪家,問雪納瑞家,沒人知道。而我也不好去招惹那最應該知道的法斗家。我去物業打聽,里面坐著三個隨意磕著瓜子的大嬸,或站,或坐,或倚靠,或嗔,或笑,或閑聊。那個濃妝艷抹烈焰紅唇帶著一只白色年長紅坎肩小京巴的大姐,您姐仨認識嗎?不認識!是我滿臉的太過焦慮,仨人知道我是要去探狗與人道歉時,都忍住了嘲笑,臨走還特意囑咐我別忘了買點東西給人拎上去。沒錯,我就是去探望狗命的,狗對于我們這種腦袋不靈光的人,是孩子,是寶兒,就是命!大嬸擠兌的恰到好處,就像一劑腎上腺素,讓我心跳猛烈,正義凜然,竟然都拋開了個人生死,和你的生死,阿澈。
最終在金毛家打聽到了地址,趁著那藥勁兒未退,打了油紙傘,拎著碘伏,棉簽,百多邦,拿走了你的保健粉及補鈣餅干,我跳著水洼,往前走,正路過你逞威風的地方。
我把要說的話,在心中一遍一遍按順序字字斟酌。1.道歉,認真的,絕對真心的,雖然,狗打架不是很正常么,只是我家狗大了點么,而你家狗嘴又很短占不到優勢。天呢,腹誹的話就不要在關鍵時刻跳出來了吧。2.奉上藥品和禮品。碘伏和棉簽是無菌的,藥是進口的,保健粉是增強免疫力的,餅干是補鈣的,都是精挑細選阿澈自用的。貴,就是一個貴,望笑納。就是剛好阿澈不太喜歡吃呢。哦,腹誹的退下。3.以后再也不敢放任與小狗同玩了,比上兩條都真心。如果大嬸一開始就不開門?東西放下立刻走人,咱不伺候!如果大嬸給開門,卻劈頭就罵?奮起反抗,對臺叫罵?奪門而出?堵上耳朵,如唐僧般循序漸進誘導吧。如果大嬸舉棒就打?擼起袖子,油紙傘伺候!應該是沒有未想到的如果了,敲門吧。
“誰啊?”
“大姐,我是阿澈家。”遛狗半年多,碰見次數已經數不清,我從未與她閑聊半句。目測八字不合的,就不愿張嘴。
門開了,大姐,好吧,其實她最多也就50歲左右,我只是喜歡丑化不喜歡的人。她上身九幾年的白色底粗線毛衣,上面編織著藕荷色幾朵花,這編織技術,當年也是不好學會的特別流行。這衣服比我剛買的某同款的純白打底衫還白凈。客廳白色80里面見方大地磚,干凈的讓我止步站在門口的地墊上。左邊沙發上,那只京巴徑自臥在上面,看我一眼,又低頭繼續舔著自己的爪子。
“外面下雪,鞋太臟,我就不進去了。”
“地不就是叫人踩的么,你坐這,別離他近,你身上有你家狗味,他生氣咬著你。”一把椅子放在了我前面,與小狗隔著茶幾。
“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來看看你家寶兒怎么樣了,把你家咬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怎么樣了?”我順手把東西放在茶幾上。
“我給他洗干凈了,正想著去打消炎針呢。”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也是怕感染怕腫,這也給帶來消毒的和藥了。”
“那先給上些藥吧。”
她一只手上藥,另一只手就摟不住這小狗。我只好接過藥,她扒開哪里的毛,就往哪里先消毒,再上藥。1,2,3,4,我數著,兩口給咬了四個洞,整繞脖子一圈,給人咬了個圍脖。右邊耳朵后面也腫了,想是我大拇指塞進他后牙,他對我憐愛,沒辦法使勁咬,直接松口,這小狗就摔地上,右耳朵先著地了。
一個一個洞在眼前,與想象的可憐不一樣,是真的用心可憐他。
每每藥涂在傷口上,他不躲,按的疼了就哼哼,猛地一回頭,卻只是伸出舌頭舔一舔我的手。他知道,他什么都明白,是一條好狗。這讓姍姍來遲的負罪感,像那桐油味一樣,來了就揮之不去。
“這藥這消毒的,您別省著用,沒了您就告訴我,我再給您送。這保健品,補鈣的餅干,也本是我挑好的買個阿澈的,您別嫌棄。”
“狗老了,沒傷到骨頭是萬幸。行,藥上完了,你就甭惦記了。”
“恩,您觀察幾天,有事隨時找我。”
“行了,甭惦記了。就是什么事,都得有個理兒。”
結束了。
江湖傳說,一家之言,以訛傳訛,以貌取人,先入為主,主觀偏見,還有別的詞語也請再補充給我。
有時候氣勢洶洶,或被人氣勢洶洶,可是都缺了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