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李清照翻譯及賞析
《武陵春·春晚》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創作的一首詞。表達了詞人國破家亡的滿腔憂愁。雖僅在末尾出現一個“愁”字,但“愁”實在是貫穿全篇的主題線索。整首詞寫得極其含蓄委婉,又起伏變化,充分體現了婉約詞派的特色,耐人品味。以下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武陵春李清照翻譯及賞析,歡迎閱讀!
原文
武陵春·春晚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注釋
1、武陵春:詞牌名。
2、塵香:落花觸地,塵土也沾染上落花的香氣。花已盡:有版本作“春已盡”。
3、日晚:《花草粹編》作“日落”,《詞譜》、《詞匯》、清萬樹《詞律》作“日曉”。
4、物是人非:事物依舊在,人不似往昔了。三國曹丕《與朝歌令吳質書》:“節同時異,物是人非,我勞如何?”宋賀鑄《雨中花》:“人非物是,半晌鸞腸易斷,寶勒空回。”
5、雙溪:水名,在浙江金華,是唐宋時有名的風光佳麗的游覽勝地。有東港、南港兩水匯于金華城南,故曰“雙溪”。
6、也擬:也想、也打算。宋姜夔《點絳唇》:“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辛棄疾《摸魚兒》:“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擬,準備、打算。
7、舴(zé)艋(měng)舟:小船,兩頭尖如蚱蜢。
譯文
惱人的風雨停歇了,枝頭的花朵落盡了,只有沾花的塵土猶自散發出微微的香氣。抬頭看看,日已高,卻仍無心梳洗打扮。春去夏來,花開花謝,亙古如斯,唯有傷心的人、痛心的事,令我愁腸百結,一想到這些,還沒有開口我就淚如雨下。
聽人說雙溪的春色還不錯,那我就去那里劃劃船,姑且散散心吧。唉,我真擔心啊,雙溪那葉單薄的小船,怕是載不動我內心沉重的憂愁啊!
賞析1
上片通過對暮春景物的描繪抒寫凄苦憂愁的心情。“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風停了,花兒已凋落殆盡,只有塵土還帶有花的香氣。抬頭看看,日已高,卻仍無心梳洗打扮。
首句“風住塵香花已盡”語簡義豐,頓挫有致。“風住”,說明此前曾是風狂雨驟,詞人被風雨困在室內,其憂悶愁苦之情可想而知。“塵香”,表明天已轉晴,落花成泥,透露出對美好景物遭受摧殘的惋惜之情。“花已盡”既補說“塵香”的原因,又將“愁”意推向更深一層,大有“落花流水春去也”之意。
“日晚倦梳頭”,這看似違背常理的細節描寫,正好寫出了詞人在國痛家恨的環境壓力下那種不待明言,難以排遣的凄慘內心。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事物依舊在,人不似往昔了,一切事情都已經完結。想要傾訴自己的感慨,還未開口,眼淚先流下來。
“物是人非事事休”是詞人心境的真實寫照。金人南下,丈夫逝世,詞人只身流落金華。面對一年一度的春景,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悲從中來,感到萬事皆休。
于是乎“欲語淚先流”。這一切真不知從何說起,正想要說,眼淚早已撲籟而下。這哪里是眼淚,分明是抑制不住的悲情噴涌而來,可謂“腸一日而九回”,凄婉動人。
下片著重挖掘內心感情,進一步表現其悲愁之多之重。“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聽說雙溪春景尚好,我也打算泛舟前去。
過片語氣陡轉,心波疊起。詞人剛剛還在流淚,現在卻“也擬泛輕舟”了,這是萌動了游春解愁的念想。由此可以想見詞人自己整日獨處,無以為歡的落寞心態。
“春尚好”、“泛輕舟”措詞輕松,節奏明快,恰到好處地表現了詞人為擺脫憂愁而在心頭漾起的一絲絲喜悅心情。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只恐怕雙溪蚱蜢般的小船,怕是載不動我內心沉重的憂愁啊!
好心情曇花一現,“黑云壓城城欲摧”,憂愁的陰云何其深重,再次布滿詞人的心頭和天空。語意再作轉折,情感再起波瀾,這樣,就藝術形象地把一個在孤苦凄涼環境中流蕩無依的才女心頭的悲愁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這兩句是李清照的名句,廣為傳誦。詞人異想天開地將抽象的“愁”裝上小船,給人一種具體可觸的立體感;而且還怕小船載不動,則“愁”又顯得有重量了;再聯系前句的“輕”字,似乎還可看到這小船在“許多愁”的堆擠下被慢慢壓向水面之狀,從而獲得了一種動態感。
這種化虛為實,語意新奇,想象驚人的比喻,實在是描摹愁思的絕妙好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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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所創作的一首詞。此詞上片極言眼前暮春景物的不堪入目和心情的凄苦之極;下片則進一步表現其悲愁之深重,并以舴艋舟載不動愁的新穎藝術手法來表達悲愁之多。全詞充滿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痛苦和對故國故人的憂思,寫得新穎奇巧,深沉哀婉,自然貼切,絲毫無矯揉造作之嫌,饒有特色。此詞借暮春之景,寫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苦悶和憂愁,塑造了一個孤苦凄涼環中流蕩無一的才女形象。
鑒賞2
首句寫當前所見,本是風狂花盡,一片凄清,但卻避免了從正面描寫風之狂暴、花之狼藉,而只用“風住塵香”四字來表明這一場小小災難的后果,則狂風摧花,落紅滿地,均在其中,出筆極為蘊藉。而且在風沒有停息之時,花片紛飛,落紅如雨,雖極不堪,尚有殘花可見;風住之后,花已沾泥,人踐馬踏,化為塵土,所余痕跡,但有塵香,則春光竟一掃而空,更無所有,就更為不堪了。所以,“風住塵香”四字,不但含蓄,而且由于含蓄,反而擴大了容量,使人從中體會到更為豐富的感情。次句寫由于所見如彼,故所為如此。日色已高,頭猶未梳,雖與《鳳凰臺上憶吹簫·香冷金猊》中“起來慵自梳頭”語意全同,但那是生離之愁,這是死別之恨,深淺自別。
三、四兩句,由含蓄而轉為縱筆直寫,點明一切悲苦,由來都是“物是人非”。而這種“物是人非”,又決不是偶然的、個別的、輕微的變化,而是一種極為廣泛的、劇烈的、帶有根本性的、重大的變化,無窮的事情、無盡的痛苦,都在其中,故以“事事休”概括。這,真是“一部十七史,從何說起”?所以正要想說,眼淚已經直流了。
前兩句,含蓄;后兩句,真率。含蓄,是由于此情無處可訴;真率,則由于雖明知無處可訴,而仍然不得不訴。故似若相反,而實則相成。全詞充滿“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痛苦。表現了她的故國之思。構思新穎,想象豐富。通過暮春景物勾出內心活動,以舴艋舟載不動愁的藝術形象來表達悲愁之多。寫得新穎奇巧,深沉哀婉,遂為絕唱。
“愁”本無形,難以觸摸,而今船載不動,則其重可知、其形可想。這是其構思新穎處。此外,下片中“聞說”、“也擬”、“只恐”六字前后勾連,也是揭示作者內心活動的傳神筆墨。
作品背景:
這首詞是公元1135年李清照避難浙江金華時所作。其時金兵進犯,丈夫既已病故,家藏的金石文物也散失殆盡,作者孑然一身,在連天烽火中飄泊流寓,歷盡世路崎嶇和人生坎坷,處境凄慘,內心極其悲痛。
武陵春中心思想:
此詞借暮春之景,寫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苦悶和憂愁,塑造了一個孤苦凄涼環中流蕩無一的才女形象。
武陵春李清照作品內容簡介:
此詞上片極言眼前暮春景物的不堪入目和心情的凄苦之極;下片則進一步表現其悲愁之深重,并以舴艋舟載不動愁的新穎藝術手法來表達悲愁之多。全詞充滿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痛苦和對故國故人的憂思,寫得新穎奇巧,深沉哀婉,自然貼切,絲毫無矯揉造作之嫌,饒有特色。
賞析3
這首詞簡煉含蓄,其中“風住塵香花已盡”一句已達至境:既點出此前風吹雨打、落紅成陣的情景,又繪出現今雨過天晴,落花已化為塵土的韻味;既寫出了作者雨天不得出外的苦悶,又寫出了她惜春自傷的感慨,真可謂意味無窮盡。
詞的內容由表及里,從外到內,步步深入,層層開掘,上闋側重于外形,下闋多偏重于內心。
“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是描摹人物的外部動作和神態。這里所寫的“日晚倦梳頭”,是另外一種心境。這時她因金人南下,幾經喪亂,志同道合的丈夫趙明誠早已逝世,自己只身流落金華,眼前所見的是一年一度的春景,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悲從中來,感到萬事皆休,無窮索寞。因此她日高方起,懶于梳理。“欲語淚先流”,寫得鮮明而又深刻。這里李清照寫淚,先以“欲語”作為鋪墊,然后讓淚奪眶而出,簡單五個字,下語看似平易,用意卻無比精深,把那種難以控制的滿腹憂愁一下子傾瀉出來,感人肺腑、動人心弦。
詞的下闋著重挖掘內心感情。
她首先連用了“聞說”、“也擬”、“只恐”三組虛字,作為起伏轉折的契機,一波三折,感人至深。第一句“聞說雙溪春尚好”陡然一揚,詞人剛剛還流淚,可是一聽說金華郊外的雙溪春光明媚、游人如織,她這個平日喜愛游覽的人遂起出游之興,“也擬泛輕舟”了。“春尚好”、“泛輕舟”措詞輕松,節奏明快,恰好處她表現了詞人一剎那間的喜悅心情。而“泛輕舟”之前著“也擬”二字,更顯得婉曲低回,說明詞人出游之興是一時所起,并不十分強烈。
“輕舟”一詞為下文的愁重作了很好的鋪墊和烘托,至“只恐”以下二句,則是鋪足之后來一個猛烈的跌宕,使感情顯得無比深沉。這里,上闋所說的“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的原因,也得到了深刻的揭示。
本詞的藝術表現上的突出特點,是巧妙運用多種修辭手法,特別是比喻。詩歌中用比喻,是常見的現象;然而要用得新穎,卻非常不易。好的比喻往往將精神化為物質,將抽象的感情化為具體的形象,饒有新意,各具特色。這首詞里,李清照說:“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同樣是用夸張的比喻形容“愁”,但她自鑄新辭,而且用得非常自然妥帖,不著痕跡。讀者說它自然妥帖,是因為它承上句“輕舟”而來,而“輕舟”又是承“雙溪”而來,寓情于景,渾然天成,構成了完整的意境。
名家評論:
1、清吳衡照《蓮子居詞話》卷二評曰:“悲深婉篤,猶令人感伉儷之重。”
2、清王士禛《花草蒙拾》云:“‘載不動許多愁’與‘載取暮愁歸去’、‘只載一船離恨向兩州’,正可互觀。‘雙槳別離船,駕起一天煩惱’,不免徑露矣。”
3、《唐宋詞百首詳釋》:“全詞婉轉哀啼,令人讀來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本非悼亡,而實悼亡,婦人悼亡,此當為千古絕唱。”
4、王方俊《唐宋詞賞析》:“感情深切真摯,構思新穎巧妙,語言淺近而含蓄深沉,無論是直抒愁苦之情或細寫內心的微妙變化,都很生動感人。”
詞牌名:
《武陵春》詞牌名,又作《武林春》,雙調小令。其名源出東晉陶潛《桃花源記》“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語,故名。以毛滂詞為正體,正體雙調四十八字,上下闋各四句三平韻。李清照詞為其變體,此變體下闋末句添一字,雙調四十九字,上下闋亦四句三平韻。萬俟詠詞亦為其變體,此變體上下闋除首句外,每句皆添一字,雙調五十四字,上闋四句三平韻,下闋四句四平韻。
作者簡介: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號易安居士,漢族,山東省濟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早期生活優裕,李清照出生于書香門第。其父李格非藏書甚富,她小時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打下文學基礎。出嫁后與夫趙明誠共同致力于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時,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后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詞》輯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賞析4
這首詞是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作者避難浙江金華時所作。當年她是五十三歲。那時,她已處于國破家亡之中,親愛的丈夫死了,珍藏的文物大半散失了,自己也流離異鄉,無依無靠,所以詞情極其悲苦。
首句寫當前所見,本是風狂花盡,一片凄清,但卻避免了從正面描之狂暴、花之狼藉,而只用“風住塵香”四字來表明這一場小小災難的后果,則狂風摧花,落紅滿地,均在其中,出筆極為蘊藉。而且在風沒有停息之時,花片紛飛,落紅如雨,雖極不堪,尚有殘花可見;風住之后,花已沾泥,人踐馬踏,化為塵土,所余痕跡,但有塵香,則春光竟一掃而空,更無所有,就更為不堪了。所以,“風住塵香”四字,不但含蓄,而且由于含蓄,反而擴大了容量,使人從中體會到更為豐富的感情。次句寫由于所見如彼,故所為如此。日色已高,頭猶未梳,雖與《鳳凰臺上憶吹簫》中“起來慵自梳頭”語意全同,但那是生離之愁,這是死別之恨,深淺自別。
三、四兩句,由含蓄而轉為縱筆直寫,點明一切悲苦,由來都是“物是人非”。而這種“物是人非”,又決不是偶然的、個別的、輕微的變化,而是一種極為廣泛的、劇烈的、帶有根本性的、重大的變化,無窮的事情、無盡的痛苦,都在其中,故以“事事休”概括。這,真是“一部十七史,從何說起”?所以正要想說,眼淚已經直流了。
前兩句,含蓄;后兩句,真率。含蓄,是由于此情無處可訴;真率,則由于雖明知無處可訴,而仍然不得不訴。故似若相反,而實則相成。
上片既極言眼前景色之不堪、心情之凄楚,所以下片便宕開,從遠處談起。這位女詞人是最喜愛游山玩水的。據周輝《清波雜志》所載,她在南京的時候,“每值天大雪,即頂笠、披蓑,循城遠覽以尋詩”。都如此,就可想而知了。她既然有游覽的愛好,又有需要借游覽以排遣的凄楚心情,而雙溪則是金華的風景區,因此自然而然有泛舟雙溪的想法,這也就是《念奴嬌》中所說的“多少游春意”。但事實上,她的痛苦是太大了,哀愁是太深了,豈是泛舟一游所能消釋?所以在未游之前,就又已經預料到愁重舟輕,不能承載了。設想既極新穎,而又真切。下片共四句,前兩句開,一轉;后兩句合,又一轉;而以“聞說”、“也擬”、“只恐”六個虛字轉折傳神。雙溪春好,只不過是“聞說”;泛舟出游,也只不過是“也擬”,下面又忽出“只恐”,抹殺了上面的“也擬”。聽說了,也動念了,結果呢,還是一個人坐在家里發愁罷了。
王士稹《花草蒙拾》云:“‘載不動許多愁’與‘載取暮愁歸去’、‘只載一船離恨向兩州’,正可互觀。‘雙槳別離船,駕起一天煩惱’,不免徑露矣。”這一評論告訴我們,文思新穎,也要有個限度。正確的東西,跨越一步,就變成錯誤的了;美的東西,跨越一步,就變成丑的了。象“雙槳”兩句,又是“別離船”,又是“一天煩惱”,惟恐說得不清楚,矯揉造作,很不自然,因此反而難于被人接受。所以《文心雕龍·定勢篇》說:“密會者以意新得巧,茍異者以失體成怪。”“巧”之與“怪”,相差也不過是一步而已。
李后主《虞美人》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只是以愁之多比水之多而已。《江城子》云:“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則愁已經物質化,變為可以放在江中,隨水流盡的東西了。等又進一步把它搬上了船,于是愁竟有了重量,不但可隨水而流,并且可以用船來載。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中的《仙呂`點絳唇纏令`尾》云:“休問離愁輕重,向個馬兒上馱也馱不動。”則把愁從船上卸下,馱在馬背上。《西廂記》雜劇《正宮`端正好`收尾》云:“遍人間煩惱填胸臆,量這些大小車兒如何載得起。”又把愁從馬背上卸下,裝在車子上。從這些小例子也可以看出文藝必須有所繼承,同時必須有所發展的基本道理來。
這首詞的整個布局也有值得注意之處。《采桑子》云:“群芳過后西湖好,狼藉殘紅,飛絮蒙蒙,垂柳欄干盡日風。笙歌散盡游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望江南》云:“游妓散,獨自繞回堤。芳草懷煙迷水曲,密云銜雨暗城西,九陌未沾泥。桃李下,春晚未成蹊。墻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無處不凄凄。”作法相同,可以類比。《復堂詞話》批歐詞首句說:“掃處即生。”這就是這三首詞在布局上的共有特點。掃即掃除之掃,生即發生之生。從這三首的第一句看,都是在說以前一階段情景的結束,歐、李兩詞是說春光已盡,周詞是說佳人已散。在未盡、未散之時,芳菲滿眼,花艷掠目,當然有許多動人的情景可寫,可是在已盡、已散之后,還有什么可寫的呢?這樣開頭,豈不是把可以寫的東西都掃除了嗎?及至讀下去,才知道下面又發生了另外一番情景。歐詞則寫暮春時節的閑淡愁懷,周詞則寫獨步回堤直至歸去的凄涼意緒,李詞則寫由風住塵香而觸發的物是人非的深沉痛苦。而這些,才是作家所要表現的,也是最動人的部分,所以叫做“掃處即生”。這好比我們去看一個多幕劇,到得晚了一點,走進劇場時,一幕很熱鬧的戲剛剛看了一點,就拉幕了,卻不知道下面一幕內容如何,等到再看下去,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趕上了全劇中最精采的高潮部分。任何作品所能反映的社會人生都只能是某些側面。詩因為受著篇幅的限制,尤其如此。這種寫法,能夠把省略了的部分當作背景,以反襯正文,從而出人意外地加強了正文的感染力量,所以是可取的。(沈祖棻)
寫作背景
這首詞是公元1135年(宋高宗紹興五年)避難浙江金華時所作。黃盛璋《李清照事跡考辨》:“詞意寫的是暮春三月景象,當做于紹興五年三月。”又《趙明誠李清照夫婦年譜》:“紹興五年乙卯,金人犯滁州,圍亳州。壬午,偽齊犯安豐,游擊金人于大儀鎮,敗之。乙丑,金人困承州,又圍濠州,高宗如平江。”李清照《打馬圖》序云:“今年十月朔,聞淮上警報,浙江之人,自東走西,自南走北,居山林者謀入城市,居城市者謀入山林,旁午絡繹,莫不失所。易安居士自臨安泝江,涉嚴灘之險,抵金華,卜居陳氏邸。”其時金兵進犯,丈夫既已病故,家藏的金石文物也散失殆盡,作者孑然一身,在連天烽火中飄泊流寓,歷盡世路崎嶇和人生坎坷,處境凄慘,內心極其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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