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生平簡介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李白是唐朝著名詩人,也是中國最著名的詩人之一,是我國文學史上繼屈原之后又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稱。李白和杜甫合稱“李杜”。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
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靜寧西南),隋末其先人流寓碎葉(今吉爾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馬克附近)。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縣(今四川江油)青蓮鄉,二十五歲起 “辭親遠游”,仗劍出蜀。天寶初供奉翰林,因遭權貴讒毀,僅一年余即離開長安。安史之亂中,曾為永王璘幕僚,因璘敗系潯陽獄,遠謫夜郎,中途遇赦東還。晚年投奔其族叔當涂令李陽冰,后卒于當涂,葬龍山。唐元和十二年(817),宣歙池觀察使范傳正根據李白生前“志在青山”的遺愿,將其墓遷至青山。有《李太白文集》三十卷行世。
李白的詩歌今存990多首。有大量的政治抒情詩,充分表現了詩人非凡的抱負,奔放的激情,豪俠的氣概,也集中代表了盛唐詩歌昂陽奮發的典型音調。李白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多次以大鵬自比,「大鵬一日同風起,博搖直上九萬里」《上李邕》。但李白在長安三年失意而歸,使他激昂的政治熱情,再受到現實的沖撞時,便轉化為懷才不遇的悲憤狂歌,從胸中噴涌而出:「大道如青天, 我獨不得出, 羞逐長安社中兒, 赤雞白狗賭梨栗,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李白還以痛快淋漓的飲酒詩,來排遣懷才不遇的憂愁。《將進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與這種豪放奔涌,無所掩抑的感情氣勢相適應,李白的詩歌在藝術手法方面的顯著特點是:想象神奇,變化無端,結構縱橫跳躍,句式長短錯落,形成了雄奇飄逸的風格。《夢游天姥吟留別》: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千巖萬壑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列缺霹靂,邱巒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霓為衣兮風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而當大夢初醒來,幻境消失,又引出了對人生世事的感慨:「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李白這種想落天外的特點,大大發展了莊子寓言,屈原初次的浪漫精神和表現手法,也融匯了道教的神仙意象,具有令人驚嘆不已的藝術魅力,贏得了一代「詩仙」的贊譽。
李白的詩歌的題材是多種多樣的。他的七言古詩(《蜀道難》,《夢游天姥吟留別》,《將進酒》,《梁甫吟》等 ); 五言古詩(《古風》59首); 有句漢魏六朝樂府民歌風味的《長干行》,《子夜吳歌》等,七言絕句(《望廬山瀑布》,《望天門山》,《早發白帝城》等)都成為盛唐的名篇。李白在唐代已經享有盛名。他的詩作「集無定卷,家家有之」。為中華詩壇第一人。
早年
李白的祖籍是隴西成紀(在現在甘肅秦安東)。他于武則天長安元年(公元701年)出生在西域的碎葉(位于今日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附近)。據《新唐書》記載其為興圣皇帝(涼武昭王李皓)九世孫,與李唐諸王實際上同宗。幼年時期,李白和他的父親李客遷居到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縣)青蓮鄉。他在青年時期開始在中國各地游歷。其后李白曾經在唐玄宗天寶元年(公元742年)供奉翰林。但是他桀驁不馴的性格決定了他不能夠為權貴所容,所以僅僅不到兩年他就離開了長安。
中年
后來他在洛陽和中國唐朝另一位著名詩人杜甫相識,并且成為了好友。安史之亂爆發以后,在756年12月,李白為了平復叛亂,曾經應邀作為永王的幕僚。永王觸怒唐肅宗被殺后,李白也獲罪入獄。不久以后,他被流放到夜郎(今貴州桐梓一帶)。在流放途中遇赦,此時他已經59歲。
晚年
李白晚年在江南一帶漂泊。在他61歲時,聽到太尉李光弼率領大軍討伐安史叛軍,于是他北上準備追隨李光弼從軍殺敵,但是中途因病折回。第二年,李白投奔他的族叔、當時在當涂(今屬安徽)當縣令的李陽冰。同年11月,李白病逝于寓所,終年62歲。
作品
李白一生創作了大量的詩歌作品,流傳至今的有九百多首。他的詩歌創作涉及的中國古典詩歌的題材非常廣泛,而且在不少題材上都有名作出現。他所鐘好的體裁主要是古體詩,包括古風和樂府詩,但他在近體詩體裁如律詩、絕句中往往也有絕唱留存。在唐代尚未普及的詞,有兩首被認為是李白的作品,即被南宋人黃升稱為“百代詞曲之祖”的《菩薩蠻》與《憶秦娥》。也有少數人懷疑它們不是李白所作。
考據
據《舊唐書》記載,李白,字太白,山東人,其父為任城尉。青年時期的李白顯示了超凡的才能,并且志氣宏放,飄然有超世之心。其與魯中諸生孔巢父、韓沔、裴政、張叔明、陶沔等隱于徂徠山,酣歌縱酒,時號“竹溪六逸”。
又《舊唐書》記載,李白流放雖然遇赦,卻由于途中飲酒過度,醉死于宣城(“竟以飲酒過度,醉死于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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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生平和性格
李白(701—762)字太白,原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出生于中亞西域的碎葉城(在今吉爾吉斯斯坦境內),約五歲時,其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其父李客(或謂真名不詳,“客”是對外來者的泛稱),不求祿仕而家境富裕,所以人們猜想他可能是一位巨商。李白的青少年時期是在蜀中度過的,他自幼讀書就廣為涉獵,所謂“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上安州裴長史書》),“十五觀奇書,作賦凌相如(《贈張相鎬》)。年輕時仗劍任俠,《與韓荊州書》云:
“十五好劍術,遍干諸侯。”魏顥說他“眸子炯然,哆如餓虎……少任俠,手刃數人”(《李翰林集序》)。崔宗之在《贈李十二白》詩中也以“袖有匕首劍”、“雙眸光照人”這樣的句子描述其風度。很久以后,他和朋友敘舊,還興致勃勃地回憶當年殺出五陵惡少重圍的往事(見《敘舊贈江陽宰陸調》)。
他還很早就向往游仙問道的生活:“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感興八首》之五)十八、九歲時,李白曾隱居于戴天大匡山,并從趙蕤學。趙蕤是個以“王霸之道見行于世”(孫光憲《北夢瑣言》)的學者,所著《長短經》十卷即主經邦濟世的事功之學。李白二十歲遇到蘇颋,又深得這位“朝廷大手筆”、文章巨公的贊賞。開元十二年(724)秋,李白“仗劍去國,辭親遠游”(《上安州裴長史書》)。他從峨嵋山沿平羌江南下,到荊門、游洞庭,接著又到了金陵、廣陵和會稽等地,不久回舟西上,寓居鄖城(今湖北安陸)。當時著名的道士司馬承禎在江陵遇到他,夸許他“有仙風道骨,可與神游八極之表”(李白《大鵬賦·序》)。開元十五年,他娶故相許圉師孫女為妻。三年后,即開元十八年(730),李白由南陽啟程入長安,這時他正好三十歲。
李白初入長安為期約三年。他隱居在終南山,廣為交游,希望得到王公大人的薦引。那時唐玄宗之妹玉真公主別館就設在終南山,常有文人雅士(其中包括王維、儲光羲等名詩人)去作客。李白結識了這位公主,卻未能如愿以償,終于怏怏離去。開元二十年(732)夏,李白沿黃河東下,先后漫游了江夏、洛陽、太原等地。二十四年,又舉家東遷,“學劍來山東”(《五月東魯行答汶上翁》)。他在寓居任城時,曾與孔巢父等人會于徂徠山酣飲縱酒,人稱“竹溪六逸”。后又漫游河南、淮南及湘、鄂一帶,北登泰山,南至杭州、會稽等地,所到之處,形諸吟詠,詩名遠播,震動朝野,最后連天子也被驚動了。
天寶元年秋,由于玉真公主的薦引,唐玄宗下詔征李白入京,并待以隆重的禮遇:“降輦步迎,如見綺皓;以七寶床賜食,御手調羹以飯之。”(李陽冰《草堂集序》)命李白供奉翰林。李白應召入京時,頗為躊躇滿志,《南陵別兒童入京》詩云:“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他有心作一番事業來報答玄宗的知遇之恩,但這位傲岸的詩人很快就遭到了宮廷權貴們的忌恨。一年后他就開始遭到讒毀,“白璧竟何辜?青蠅遂成冤”(《書情贈蔡舍人雄》),“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玉壺吟》),這些詩句都是他當時險惡處境的寫照。天寶三載春,李白被放還鄉。這一次他在朝中任職的時間只有一年多,但卻使詩人對社會的認識發生了深刻變化。
李白離長安后,沿商州大道東行,至洛陽與杜甫相識,后又與杜甫、高適一起暢游梁、宋一帶,過著飲酒論文、追鷹逐兔的放逸生活。翌年,在山東兗州,李白又與杜甫相遇,同游泗水、東蒙等地。隨著天寶年間政治形勢每況愈下,李白對國事的傾危深感憂慮和不安。他在《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遠別離》等詩中,對李林甫、楊國忠等人的擅權和誅殺異己公開表示抗議,對險惡的政局發出悲愴的吶喊。他四處浪游,飄泊在梁園、魯郡和金陵一帶,還到過幽薊等地。一路上寫下了許多優秀的詩篇。
天寶十四載(755)安史之亂爆發,李白避地東南,來往于宣城、當涂、金陵、溧陽一帶。后隱居于廬山。當時玄宗之子永王璘率師由江陵東下,“辟書三至”(《與賈少公書》),以復興大業的名義恭請李白參與其戎幕,李白遂滿懷熱忱毅然從戎。不料肅宗李亨和永王璘之間又禍起蕭墻,李璘軍敗被殺。李白也因此獲罪下獄,不久被長流夜郎(今貴州銅梓一帶)。當時詩人正陷于“世人皆欲殺”(杜甫《不見》)的危險處境之中,以至杜甫還誤信了流言寫詩寄托沉痛的哀思。李白溯江西上,至巫山時遇赦放還。這時他已年近六十,但仍壯心未已,上元二年(761),又一次踏上征途,準備參加李光弼的平叛軍隊,途中因病折回。寶應元年(762),李白病死于當涂族叔李陽冰家,結束了他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有《李太白集》。
李白生平浪跡天下,而大起大落的身世遭遇又使他廣泛接觸了生活的各個層面。他的鮮明的個性就是在充分吮吸時代氣息的基礎上形成的。李白自年輕時就慷慨自負,不拘常調,“常欲一鳴驚人,一飛沖天,彼漸陸遷喬,皆不能也”(范傳正《唐右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序》)。他具有很強烈的任俠作風:尚武輕儒,脫略小節,輕財好施,豪蕩使氣。年輕時“東游維揚,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萬,有落魄公子,悉接濟之”(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喜豪飲縱博,又精于騎射。他不屑于走一般士子由科舉入仕的常軌道路,而希望一舉成就大業。他又不無虔誠地求仙學道,采藥煉丹,獨孤及說他出門的行裝是“仙藥滿囊,道書盈篋”(《送李白之曹南序》)。甚至,他還從山東尊師高如貴受道篆,履行了正式成為道教徒的儀式。他對排難解紛的策士頗為傾心,有縱橫家的氣派,崔宗之說他“清論既抵掌,玄談又絕倒。分明楚漢事,歷歷王霸道”(《贈李十二白》)。《新唐書·文藝列傳》也說他“喜縱橫術”。總之,“志尚道術,謂神仙可致;不求小官,以當世之務自負”(劉全白《唐故翰林學士李君碣記》),他的人生理想既是超脫又是積極入世的。而上述各個方面,又正是盛唐時代社會習尚和文化精神的顯著特征所在。因此,李白也就很自然地成為當代人們所心儀的人倫風范。例如為了一瞻李白的豐采,任華、魏萬不遠千里追蹤相從;“四明狂客”賀知章一見李白,驚呼為“謫仙人”,解下隨身所佩的金龜相贈;門人武七則甘愿赴湯蹈火,越過安祿山叛軍的占領區至東魯接回詩人的子女,等等。李白的詩歌正是通過他的個性投影,折射出時代的風容神采,從而成為盛唐的最強音的。
時代理想的藝術升華
李白的詩歌是盛唐氣象的典型代表。詩人終其一生,都在以天真的赤子之心謳歌理想的人生,無論何時何地,總以滿腔熱情去擁抱整個世界,追求充分地行事、立功和享受,對一切美的事物都有敏銳的感受,把握現實而又不滿足于現實,投入生活的急流而又超越苦難的憂患,在高揚亢奮的精神狀態中去實現自身的價值。如果說,理想色彩是盛唐一代詩風的主要特征,那么,李白是以更富于展望的理想歌唱走在了時代的前沿。
李白的詩歌豐富和發展了盛唐詩歌中英雄主義的藝術主題。他和同時代的其他文士一樣,具有恢宏的功業抱負,所謂“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就是他最執著的人生信念。李白是否具有在復雜的權力結構中從事政治活動的實際能力,也許是很可疑的,但作為詩人,這種信念更多地成為他追求和歌頌壯麗人生的出發點。他從無數古代英雄的風度、氣派中吸取力量,把現實的理想投影到歷史中去,從而在詩歌中建立起英雄性格的人物畫廊。他歌頌崛起草澤、際會風云的英雄,如《梁甫吟》寫太公望:“君不見朝歌屠叟辭棘津,八十西來釣渭濱;寧羞白發照清水,逢時壯氣思經綸。廣張三千八百釣,風期暗與文王親。大賢虎變愚不測,當年頗似尋常人。”歌頌視功名富貴如草芥的義士,如《古風》其十寫魯仲連:“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開光曜。卻秦振英聲,后世仰末照。意輕千金贈,顧向平原笑。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歌頌愛才若渴、禮賢下士的英主,如《行路難》其二中的:“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彗折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贊美傲岸不馴、堅持布衣尊嚴的名臣,如《梁甫吟》中的酈食其:“君不見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揖山東隆準公;入門不拜騁雄辯,兩女輟洗來趨風。東下齊城七十二,指揮楚漢如旋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況壯士當群雄!”他筆下的英雄大多是在動蕩變亂的非常時期在歷史舞臺上叱咤風云的人物,而且和抒情主人公打成一片,渾然而不可分。例如他在贈酬友朋的詩中說:“風水如見資,投竿佐皇極。”(《酬坊州王司馬與閻正字對雪見贈》)“自言管、葛竟誰許,長吁莫錯還閉關。”(《駕去溫泉宮后贈楊山人》)在醉醒后自抒其志云:“傅說板筑臣,李斯鷹犬人。欻起匡社稷,寧復長艱辛。”(《冬夜醉宿龍門覺起言志》)安史之亂起,李白視形勢如楚漢相爭,并以張良、韓信自況:“頗似楚漢時,翻覆無定止。朝過博浪沙,暮入淮陰市。張良未遇韓信貧,劉項存亡在兩臣。暫到下邳受兵略,來投漂母作主人。”(《猛虎行》)他入永王璘幕府后,又以謝安自比:“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胡沙。”(《永王東巡歌》其二)直至他六十歲投軍時,還以西漢大俠劇孟自許:
“半道謝病還,無因東南征。亞夫未見顧,劇孟阻先行。”
(《聞李太尉大舉秦兵百萬出征東南……》)生在盛世的李白而對亂世英雄致以禮贊,當然不僅僅是發思古之幽情。因為通過這類人物,詩人更能夠抒發自己“心雄萬夫”的氣概和熱情,表現在歷史中建立輝煌功業、積極創造自我價值的人生愿望。同時,這也成為時代理想的人格化寫照。
李白把排難解紛的濟世理想和縱放不羈的個性自由統一起來,以求得圓滿的人生。他對人生道路的設計是分兩步進行的:首先是建立奇功偉業,如云:“茍無濟代心,獨善亦何益?”(《贈韋秘書子春》)“兩龍爭斗時,天地動風云。酒酣舞長劍,倉卒解漢紛。”(《送張秀才謁高中丞》)而功成之后,卻又不貪戀富貴名位,而以“五湖”、“滄州”為家,向往自由的生活。他早年在干謁求仕期間不諱言這一點:“功成拂衣去,搖曳滄州旁。”(《玉真公主館苦雨》)在仕途最得意時不放棄這一點:“功成謝人間,從此一投釣。”(《翰林讀書言懷》)“待吾盡節報明主,然后相攜臥白云。”(《駕去溫泉宮后贈楊山人》)直到晚年,他仍矢志不移:“終與安社稷,功成去五湖。”(《贈韋秘書子春》)這種人生理想集中表現了詩人“羞伐其德”和熱愛自由的意識:“我以一箭書,能取聊城功。終然不受賞,羞與時人同。”(《五月東魯行答汶上翁》)
“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黃金籠下生。”(《設辟邪伎鼓吹雉子斑曲辭》)這些詩句都是詩人心跡的自我表白。由于他的自由意識是如此強烈,當遇到現實生活中丑惡力量的阻梗時,他的憤怒和抗爭也表現得格外強烈。
在中國古代詩人中,李白的個性之活躍和解放是少有的。
他一生不以功名顯,卻高自期許,以布衣之身而藐視權貴,肆無忌憚地嘲笑以政治權力為中心的等級秩序,批判腐敗的政治現象,以大膽反抗的姿態,推進了盛唐文化中的英雄主義精神。
李白反權貴的思想意識,是隨著他的生活實踐的豐富而日益自覺和成熟起來的。在早期,主要表現為“不屈己、不干人”、“平交王侯”的平等要求,正如他在詩中所說:“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氣岸遙凌豪士前,風流肯落他人后!”(《流夜郎贈辛判官》)“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青瑣賢。”(《玉壺吟》)他有時也發出輕蔑權貴的豪語,如“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等,但主要還是表現內心的高傲。而隨著對高層權力集團實際情況的了解,他進一步揭示了布衣和權貴的對立:“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古風》第十五)“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鸞。”(《古風》第三十九)“雞聚族以爭食,鳳孤飛而無鄰。蝘蜓嘲龍,魚目混珍;嫫母衣錦,西施負薪。”
(《鳴皋歌送岑征君》)并對因諂事帝王而竊據權位者的丑態極盡嘲諷之能事,如《古風》之二十四:
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中貴多黃金,連云開甲宅。路逢斗雞者,冠蓋何輝赫。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世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跖!
而在《夢游天姥吟留別》中,他發出了最響亮的呼聲: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這個藝術概括在李白詩歌中的意義,正如同杜甫的名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自京赴奉先詠懷五百字》)在杜詩中一樣重要。在天寶末日益惡化的政治形勢下,李白又把反權貴和廣泛的社會批判聯系起來。如《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既為屈死的賢士仗義抗爭,也表達了對朝廷的失望和輕蔑: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豪氣今何在?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少年早欲五湖去,見此彌將鐘鼎疏。
在《書情贈蔡舍人雄》、《古風》第五十一、《登高丘望遠海》等詩中,李白甚至借古諷今,對玄宗本人提出了尖銳的斥責。
總之,可以說他把唐詩中反權貴的主題發揮到了淋漓酣暢的地步。任華說李白“數十年為客,未嘗一日低顏色”(《雜言寄李白》),這種在權貴面前毫不屈服、為維護自我尊嚴而勇于反抗的意識,是魏晉以來重視個人價值和重氣骨傳統的重要內容,李白正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繼承和發揚了這一優秀傳統而成為詩壇巨星的。
李白的詩歌充滿熱烈的人生之戀。他的詩往往于曠放中洋溢著童真般的情趣,如:“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山中與幽人對酌》)“袖長管催欲輕舉,漢中太守醉起舞。手持錦袍覆我身,我醉橫眠枕其股。”(《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落日欲沒峴山西,倒著接蘺花下迷。襄陽小兒齊拍手,攔街爭唱《白銅鞮》。傍人借問笑何事,笑殺山公醉似泥。”(《襄陽歌》)生活如同馥郁的濃酒使詩人心醉,這當然不是說生活中沒有悲哀和痛苦,但詩人的樂觀精神足以使他超越和戰勝憂患意識,所謂“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梁園吟》),“且醉習家池,莫看墮淚碑”(《襄陽曲》之四),就是他曠達心態的寫照。他的《行路難》三首之一: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即使寫失路的憂愁,也沒有絲毫寒促蹇澀的危苦之詞,詩中出現的黃河、太行、海上、日邊等意象,以及拔劍四顧的雄姿,揚帆渡海的遐想,都具有著壯美的情采。他永不安于寂寞和孤獨,如《月下獨酌》其一: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
只有充溢著生命活力的詩人才能發出如此的奇思妙想。他有一首《短歌行》,詩中構想道:“吾欲攬六龍,回車掛扶桑。北斗酌美酒,勸龍各一觴。富貴非所愿,為人駐頹光。”這里沒有嗟老嘆卑的哀惋,卻用“勸酒”的天真想象表達了對人生的無限依戀之情。這些詩篇以其純真的情趣,感召著被庸俗的生活所淹沒了的美好的人性,并因此而獲得永久的魅力。
李白對大自然有著強烈的感受力,他善于把自己的個性融化到自然景物中去,使他筆下的山水丘壑也無不具有理想化的色彩。他在《日出入行》詩中說:“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涬同科。”又說:“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
(《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李白具有英風豪氣,又追求單純高潔的心境,這些不同的性格側面也就形成了他的山水意境的兩大類型:一類是在氣勢磅礴的高山大川中突出力的美、運動的美,在壯美的意境中抒發豪情壯思;另一類則著意追求光明澄澈之美,在秀麗的意境中表現纖塵不染的天真情懷。例如他筆下的黃河、長江,奔騰咆哮,一瀉千里:“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將進酒》);“黃河萬里觸山動,盤渦轂轉秦地雷……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流射東海”(《西岳云臺歌送丹丘子》);“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云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海神來過惡風回,浪打天門石壁開。浙江八月何如此,濤似連山噴雪來”(《橫江詞》)。他筆下的山峰高聳峻拔,崢嶸奇峭:“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蜀道難》);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夢游天姥吟留別》)。他用胸中之豪氣賦予山水以崇高的美感,他對自然偉力的謳歌,也是對高瞻遠矚、奮斗不息的人生理想的禮贊,超凡的自然意象是和傲岸的英雄性格渾然一體的。同時,李白又寫了許多具有晶瑩透剔的優美意境的山水詩。例如“人游月邊去,舟在空中行”(《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人乘海上月,帆落湖中天”(《尋陽送弟昌岠鄱陽司馬作》);“月隨碧山轉,水合青山流。杳如星河上,但覺云林幽”(《月夜江行寄崔員外宗之》);“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西樓望吳越。白云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金陵城西樓月下吟》)等。這些詩以明朗純凈取勝。
李白的山水詩與其說是對自然形貌的逼真描繪,不如說是按詩人個性被改造和理想化了的圖景。他只求把握整體的氣勢或氛圍,憑倏來飆起的感興潑墨寫意,而略去具體的細節,甚至連觀照景物的視覺轉移的順序也往往毫不在意。李白的山水詩又是無往而不抒情的,他善于把山水物色和特定的情緒滲透、交融在一起,在“景”的形勢和“情”的特征之間有著“同構互感”的微妙的呼應關系。例如他初出蜀時寫的《渡荊門送別》: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游。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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