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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散文風格
一代散文大師梁實秋先生筆耕不輟,長達半個世紀之久,他認真地品味人生,中年以后,其懷鄉(xiāng)之作如一枝奇葩,獨放異彩。他的散文涉獵廣泛,凡人間生活各個方面,都在他的散文中得到反映。
在梁實秋的散文中,有相當數量是描摹社會世相的,其中不乏針砭時弊之作。這表明他對于自己所生活的那個社會不滿意之處頗多。不過從作品的內容來看,他并沒有改變社會制度的想法,他只是希望這個社會能不斷地有所改良。
他最看不慣的是官場。在《握手》中,他描寫了種種握手的場面,其中給人印象尤深的是,他以厭惡的情緒描繪了那種“做大官或自以為做大官者”握手的姿態(tài):這種人“常常挺著胸膛,伸出一只巨靈之掌,兩眼望青天”,即使你主動伸出手,“他的手仍是直僵的伸著,他并不握,他等著你來握”,讓人沒趣。凡官場人物的形形色色,梁實秋歷來憎惡有加,對那種自稱“公仆”者流,借握手這樣一個小題目,他也毫不客氣地奚落一通。在《臉譜》中,他稱做官的人是“誤人仕途”。并說這種人的臉是“卷簾”臉:“外面擺著一副面孔,在適當的時候呱嗒一聲如簾子一般卷起,另露出一副面孔。”這種人對下司道貌岸然,往往面無表情,“使你無從觀色,莫測高深”,有時他卻把“臉拉得驢般長,使你在他面前覺得矮幾尺”;可是“他一旦見到上司,驢臉立刻縮短,再往癟里一縮,馬上變成柿餅臉,堆下笑容”。他挖苦說,這種善變的臉是官場上傲下媚上的必備工具。社會環(huán)境污濁,官場猶然。從梁實秋對官場人物握手姿勢和臉面善變的描寫中,讀者對仕途中人際關系的冷漠、虛偽,恐怕都會產生一種反感的情緒。
《送禮》描述的是梁實秋在臺北親歷過的一件事:政府機關某局的梁先生與他住在同一條街上,送禮者只知其姓不知其名,于是屢屢把本欲送至彼“梁寓”之禮品誤送達此“梁寓”。被詰問時,他說“我們行里的事要不是梁先生在局里替我們做主,那是不得了的。”原來這里在臺灣社會很普通的賄賂事例中的一樁。作者揶揄道:“豬喂肥了沒有不宰的。”剔膚見骨地揭露了送禮者右著不可告人的圖謀。這篇小品,作者是從原始人狩獵歸來將獵物分贈眾人起筆的,那時的贈禮者與收受者,雙方都十分光明磊落.與當今的賄賂者的鬼鬼祟祟、心懷鬼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作者借這樣的對比來否定“人心不古”的當今世風。
梁實秋對時弊的針砭從社會的方方面面切入,而且每每漾出新意,由于得體而幽默,人們讀之,不覺會時而會心地一笑,乃至忍俊不禁。他的幽默常常包含著諷刺。不過,即使是諷刺,在針對一般世風時,在態(tài)度上也與針對官場的那些篇章有所不同。官場太污濁,離他所希望的“好政府”相去太遠,他時常投去蔑視的一瞥,用語也不免刻薄;而在對其他世相進行針砭時,總是比較委婉、溫和,表現出一種紳士之風。
在《汽車》中,他對勢利的世風多有嘲訕,對那種以是否擁有汽車來劃分等級的社會現象他很不以為然。在講到了許多女子以對方是否擁有汽車作為擇偶的基本條件時,他寫道:“為了汽車而犧牲其他條件,也是值得的交易。……至于婚姻的對方是怎樣的一塊材料,那是次要的事,一個丈夫頂多重到二百磅,一輛汽車可以重到一噸,小疵大醇,輕重若判。”出語諧趣,分明有弦外之音。對那些在婚姻條件問題上本末倒置的女子,是善意的告誡。《謙讓》從宴會上的讓座之風寫起,賓客們每遇到這種場合就誰也不肯坐首席,以示謙讓;接著他調轉筆頭去寫長途公共汽車站,在那里,只見人們“殺進殺出”,如果售票處沒有木柵欄,秩序就不堪設想。在強烈的對比中,梁實秋說他有所“發(fā)現”:人們是以自己的利益為準繩來確定是否謙讓的。出席宴會,坐在末席上其實“也并不因此少吃一嘴”,不妨謙讓;而長途汽車站上的情形就不同了,一謙讓就沒有好座位甚至無座位了。那種人們習以為常、實際上帶有虛偽性質的“謙讓”一經他道破,確有點振聾發(fā)聵。幽默的行文中,蘊涵著他對建立真正謙讓美德的社會文明的期盼。《鐘》因有感于臺北市政府“重陽敬老”贈送每位年老市民“時鐘一具”遭到諸多非議而作。非議者的理由是“鐘”與“終”同音。而市政府并不以科學道理進行疏導,卻可笑地否認它是“鐘”,改以“計時器”名之。這觸發(fā)作者想起了種種彌漫于社會的迷信現象并委婉地加以嘲諷:如有人不許孩子在麻將桌旁讀書(“書”與“輸”同音),雖然讀書是好事;又說起有位熟人家道富有,門上貼“一個特大號的倒掛著的福字”(“倒”與“到”同音),不想時過不久,“這位福人駕鶴而去了!”文中還舉出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實例,輔以幽默的評說,妙趣橫生。作者對迷信風氣的針砭,盡包孕于娓娓道來的敘述中了,讀者是不難領悟到的。
梁實秋散文作品
梁實秋不同認為文學家并不含有固定的階級觀念,偉大的文學乃是基于固定的普遍的人性,他捍衛(wèi)的是文學的純潔性和永恒性。所以,在他的小品散文中,雖然與周作人、林語堂一樣,不談政治,回避了社會的重大矛盾,但是沒有小知識分子的迷惘情緒。而是在對日常人生、社會世相的描繪中,去探求人生的真諦。四十年代初,梁實秋在歷經坎坷,蟄居“雅舍”時,潛心小品散文的創(chuàng)作,并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雅舍小品”現象,這也許是周作人、林語堂“言志”、“閑適”、“幽默”小品文日趨衰落時的一次頗為斑斕的回光返照。梁實秋以后的散文創(chuàng)作,也一直保留著“言志派”散文的流韻遺風。
梁實秋的《雅舍》更是“雅舍小品”的經典:一般房子的基本用途主要是遮風避雨,防止入侵,而雅舍卻“蓖墻不固,門窗不嚴”,“風來則洞若涼亭”,“雨來則滲如滴漏”。一位學術界的著名人士置身于這種陋室,正是帝國主義給我們民族造成深重災難的一幅縮影,但梁實秋并沒有像大多數的作家那樣,奮起高呼救亡圖存,對侵略者給以抨擊斥責。卻獨出心裁地選取了一個表現角度——從苦難中尋覓詩意。比如像“雅舍”地點荒涼,卻足見朋友之情誼,“雅舍”聚鼠成群,聚蚊成雷,作者卻安然處之。更有甚者,作者竟在大雨滂沱之際,由屋頂崩裂聯想到奇葩初綻。盡管有人可能會說梁實秋不關心民族危亡,還在那么惡劣的環(huán)境里怡然自得。但我從中看到的,是超越了世俗利害和民族狹隘而關乎整個人類的東西,就使人在逆境中所應采取的處世態(tài)度。也就是一種“游心于物外,不為世俗所累”的自我陶醉的處世哲學和超功利的審美心態(tài)。此后的不少散文,都是這種“雅舍”精神的延續(xù)。
《南游雜感》 《小聲些!》 《讓座》 《住一樓一底房者的悲哀》《雅舍》 《孩子》 《女人》 《男人》《謙讓》 《衣裳》《旅行》《梁實秋文集》 《男人》 《造謠學校》 《臟》《約翰孫的字典》 《圓桌與筷子》 《又逢癸亥》 《影響我的幾本書》《鷹的對話》 《飲酒》 《憶青島》 《衣裳》《雪》 《寫字》 《小花》 《下棋》《洗澡》 《吸煙》 《退休》 《同學》《唐人自何處來》 《痰盂》 《談友誼》 《臺北家居》《所謂“文藝政策”者》 《雙城記》 《時間即生命》 《詩人》《燒餅油條》 《山》 《莎翁夫人》 《莎士比亞與性》《桑福德與墨頓》 《賽珍珠與徐志摩》 《窮》 《請客》《簽字》 《乞丐》 《排隊》 《怒》《年齡》 《貓的故事》 《麥當勞》 《罵人的藝術》《麻將》 《聾》 《梁實秋語錄》 《廉》《理發(fā)》 《老年》 《懶》 《垃圾》《快亦不哉》 《講價》 《健忘》 《喝茶》《狗》 《窗外》 《沉默》 《白貓王子五歲》《白貓王子六歲》 《睡》 《中年》 《客》《臉譜》 《送行》 《旅行》 《“旁若無人”》《鳥》 《書房》 《寂寞》 《觀光》《代溝》 《吃相》 《拜倫》 《白貓王子七歲》《關于魯迅》
梁實秋散文
梁實秋先生學貫中西,博古通今,但真正使他在普通讀者中間享有盛名的,還是他的散文創(chuàng)作。他的散文風格經歷了從浪漫到古典再到浪漫的演變過程,但是最能代表其散文藝術成就和主要特色的還是以《雅舍小品》為代表的、古典主義文學觀指導下的散文創(chuàng)作。由于家庭出身與后天的所受的教育,中國傳統(tǒng)儒家士大夫的氣質和英國的紳士風度在他身上互相交融,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貴族氣質。這種氣質使他選擇了白璧德的新人文主義,形成了自己的古典主義文學觀。受他本人的文化貴族氣質和古典主義文學觀的直接影響,他的散文創(chuàng)作實踐呈現出從容優(yōu)雅、理性節(jié)制的總體藝術特色,具體體現為“追求人生的藝術化”與“幽默與感情的節(jié)制”兩點。
梁實秋大小品大都是從一己的人生經驗出發(fā),說古道今,談論人物,取材于平凡的日常人生,抒發(fā)人生的情趣,體現出一種清雅通脫的襟懷.在幽默詼諧中含蘊了幾分諷刺,又在諷刺椰榆中透出了幾分親切和溫厚。
《雅舍小品》寫于1940年至1947年間,曾經風行文壇,且影響一直不衰。此時,梁實秋雖然也關注時局,參與政事,但在散文創(chuàng)作中我行我素,有意回避時行的抗戰(zhàn)題材,專注于日常人生的體察和玩味,著眼于人性的透視和精神的愉悅,潛心營造顯示幽默的藝術境界。他的作品不以抒情見長,而重議論,有意回避熱點題材,輕功用、重韻味,追求雅潔、發(fā)掘理趣,形成了獨特的創(chuàng)作傾向和藝術品格。
開篇之作《雅舍》,文中雖然涉筆國難時期住房的簡陋與困擾,卻不怨不怒,在隨遇而安中玩味個中情趣。文中記寫了戰(zhàn)亂時期作者隱居重慶郊外的住所,“風來則洞若涼亭,雨來則滲如滴漏”,但住久了便發(fā)生感情,總自覺“雅舍”是“有個性就可愛”的所在。通篇就寫這陋室的“個性”,在他的筆下,不僅雅舍的月夜清幽、細雨迷蒙、遠離塵囂、陳設不俗令人心曠神恰,就是鼠子瞰燈、聚蚊成雷也是別有風味。在審美玩味的筆觸下,雅舍所給予之“苦辣酸甜”都是人生難得的輕微小事,也都可轉為可憶可嘆的生活體驗,從中透露出知足自娛的豁達俊逸的心境。這里,困苦的境遇被轉化為觀賞的對象,生活的體驗已升華為審美的玩味,表現了超然物外、隨緣自娛的豁達心懷和優(yōu)游自得的人生境界。
《中年》里,他體察到中年種種可曬可嘆的身心變異,表白順應自然、安身立命的中年心態(tài):
四十開始生活,不算晚,問題在“生活”二字如何詮釋。如果年屆不惑,再學習溜冰踢毯子放風箏,“偷閑學少年”,那自然有如秋行春今,有點勉強。半老徐娘,留著“劉海”,躲在茅房里穿高跟鞋當作踩高蹺般地練習走路,那也是慘事。中年的妙趣,在于相當的認識人生,認識自己,從而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科班的童伶宜于唱全本的大武戲,中年的演員才能擔得起大出的軸子戲,只因他到中年才能真懂得戲的內容。
流露在文中的這種中年心態(tài),既不奢求也不自棄,順乎自然,安身立命。這種心態(tài)固然談不上銳意進取,但也不是悲觀虛無的表現,而是一份達觀樂生、安分執(zhí)中的情懷。這類詠懷言志小品,優(yōu)游自在,明心見性。梁實秋所躬行的是“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的處世哲學,追尋的是精神上的自由和快樂,在動蕩時代修煉超脫心齋,謀求自適妙方,體現的是達士情懷。
梁實秋對于其他色調的人生世相,也能虛懷靜觀、隨緣把玩,并不過分非難他所看不慣的一切,只是給予善意的調侃、委婉的諷喻,有時還反躬自嘲,發(fā)人深省。他的散文多以生活中常見的事物為題,諸如男人、女人、理發(fā)、穿戴、吃飯、下棋等,但談論中博雅的知見和幽默的遣趣交織,把人生體味藝術化了,別有一種閱讀的魔力。《男人》一文挖苦同性的臟、懶、饞、自私和無聊等弱點,即針針見血,又止于笑罵,可謂善戲游而不為虐,融入了一位男性作家對同性劣根性的自嘲自訟意味,但還是心存溫厚,留點情面。他針旺的大多是普遍存在的人生笑料和常人難免的缺點失誤,諸如溺愛孩子、追趕時髦、虛榮好勝、偏執(zhí)狹隘之類通病,用亦莊亦諧的筆調加以漫畫化、戲劇化,善意指摘,適可而止,深得幽默三昧。
梁實秋不僅淋漓盡致地描繪了形形色色的人性百態(tài),并且饒有興味地摹寫了五花八門的各種社會世相。《臟》中寫中國人濁氣熏天、惡臭蒸人的公廁令人掩鼻逃逸,又寫中國菜市場濕源源、滑膩膩、鬧哄哄的場景,令人搖頭嘆息。《結婚典禮》則諷刺了中國人結婚大肆鋪張的陋習。《送行》、《拜年》抨擊了日常虛浮的應酬禮節(jié)。《排隊》中嘆息中國人已失去了禮讓之風,缺乏現代社會的文明。
對優(yōu)雅怡適之人生境界的體味和神往,對世俗生活之丑陋現象的玩味和幽默,構成了《雅舍小品》初期藝術內涵的兩大層面。前者把人生詩意化,后者把人生喜劇化,二者相映成趣而把人生藝術化。二者又相輔相成,體現了作者優(yōu)游自在的雅士風度。
梁實秋的散文個性鮮明,韻味濃郁。梁實秋自稱他的散文是“長日無俚,寫作自遣,隨想隨寫,不拘篇章”,但其行文從容不迫,言簡意賅,留有余味。梁實秋認為散文藝術的最高境界是“簡單”,他的散文大都篇幅簡約,語言精練,體現出一種由博返約的境界。此外,梁實秋的散文談古說今,中外逢源,廣征博引,文采斐然。說理融于形象的比喻,帶有亦莊亦諧的情調,富于理趣。這種含笑談玄、妙語解頤的文字,在《雅舍小品》里俯拾皆是,與內涵的閑情逸致一道造就了“雅舍體”溫文容與、雅健老到的獨特風格。這在40年代文壇獨樹一幟,延續(xù)和發(fā)展了閑適派散文的藝術精神。雖有紳士和名士氣,卻還是讓人讀來感到親切,可品嘗人生諸多況味,獲得生活的真趣與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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