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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納蘭性德文學賞析
引言:《浣溪沙》是詞牌名,《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和《浣溪沙·殘雪凝輝冷畫屏》清朝詞人納蘭性德所作的詞章,下面是小編整理的納蘭性德《浣溪沙》兩篇詞章的原文及賞析,歡迎大家閱讀!
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
納蘭性德 【清代】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賞析】
這是一首悼亡詞。上闋是此時此地的沉思,下闋是對往時往事的回憶;上闋是納蘭性德此時此地的孤獨,下闋是納蘭性德和妻子在曾經的短短三年之中那一些短暫而無邊的歡樂。
上闋寫喪妻后的孤單凄涼。首句從季節變換的感受發端。西風漸緊,寒意侵人。值此秋深之際,若在往日,盧氏便會催促詞人添加衣裳,以免著涼生病。但今年此時,盧氏已長眠黃土,陰陽阻隔,天壤之別,她再也不能來為詞人鋪床疊被,問寒問暖地關心他了。“誰念西風獨自涼?”這句反問的答案盡在不言之中,混合了期待與失望的矛盾情緒。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一切景語,皆情語也。”開篇“西風”便已奠定了整首詞哀傷的基調。在西風吹冷、黃葉蕭蕭的冬天日子里,詞人緊閉著窗子,獨自覺得特別寒冷,但有誰關心呢?詞人明知已是“獨自涼”,無人念及,卻偏要生出“誰念”的詰問。僅此起首一句,便已傷人心髓,后人讀來不禁與之同悲。而“涼”字描寫的絕不只是天氣,更是詞人的心境。次句“蕭蕭黃葉”是秋天的典型景象。在秋風勁吹之下,枯黃的樹葉紛紛揚揚地通過窗戶飄進屋內,給詞人心頭更添一層秋意。于是,他便關上窗戶,把那觸緒神傷的黃葉擋在窗外。窗戶關上了,黃葉自然不會再來叨擾,但詞人因此也同外界完全隔絕,因而處境更加孤獨。孤寂的感受使詞人觸景生情。他獨立在空蕩蕩的屋中,任夕陽斜照在身上,把身影拖得很長很長。這時,他的整個身心全部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次句平接,面對蕭蕭黃葉,又生無限感傷,“傷心人”哪堪重負?納蘭性德或許只有一閉“疏窗”,設法逃避痛苦以求得內心短時的平靜。“西風”、“黃”、“疏窗”、“殘陽”、“沉思往事”的詞人,到這里,詞所列出的意向仿佛推向了一個定格鏡頭,凄涼的景物襯托著詞人凄涼的回憶,長久地鍥入讀者的腦海,并為之深深感動。
下闋很自然地寫出了詞人對往事的追憶。前兩句回憶妻子在時的生活的兩個片斷:前一句寫妻子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體貼和關心,自己在春天里酒喝得多了,睡夢沉沉,妻子怕擾了他的好夢,動作說話都輕輕的',不敢驚動;后一句寫夫妻風雅生活的樂趣,夫妻以茶賭書,互相指出某事出在某書某頁某行,誰說得準就舉杯飲茶為樂,以至樂得茶潑了地,滿室洋溢著茶香。這生活片斷極似當年著名女詞人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趙明誠賭書的情景,說明他們的生活充滿著詩情和雅趣,十分美滿和幸福。納蘭性德以趙明誠、李清照夫婦比自己與盧氏,意在表明白己對盧氏的深深愛戀以及喪失這么一位才情并茂的妻子的無限哀傷。納蘭性德是個癡情的人,已是“生死兩茫茫”,陰陽相隔,而他仍割舍不下這份情感,性情中人讀來不禁潸然。傷心的納蘭性德明知無法挽同一切,只有把所有的哀思與無奈化為最后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這七個字更是字字皆血淚。盧氏生前,詞人沉浸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之中,但他卻毫不覺察,只道理應如此,平平常常。言外之意,蘊含了詞人追悔之情。
全詞情景相生;由西風、黃葉,生出自己孤單寂寞和思念亡妻之情;繼由思念亡妻之情,生出對亡妻在時的生活片斷情景的回憶;最后則由兩個生活片斷,產生出無窮的遺憾。景情互相生發,互相映襯,一層緊接一層,雖是平常之景之事,卻極其典型,生動地表達了詞人沉重的哀傷,故能動人。
《浣溪沙·殘雪凝輝冷畫屏》
納蘭性德 【清代】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浣溪沙·殘雪凝輝冷畫屏》賞析】
傳說明珠罷相后,在家中讀起容若的《飲水詞》忍不住老淚縱橫,嘆息道:“這孩子他什么都有了啊,為什么會這樣的不快活?”若明珠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這句話,或許他就能更深切地了解兒子的悲哀。容若心里想要的,偏偏是他給不了的。物質的極大豐裕會有兩種作用:讓人懈怠,或者是激發人有更深遠的追求。往往,越是萬事無缺的時候,我們越會覺得掌心里一無所有。
你聽,那個捷克人說——生活在別處。
幼抱捷才,仕途雖平順,卻不受大用的容若,恐怕也心知肚明——自己這御前侍衛的榮銜只是皇帝御座前的擺設。明是用來安撫功臣之心,暗地里卻是用來阻止他父子權勢進一步擴張。明珠的權勢那樣大,長子又是如此精明而富有才干。不把他帶在身邊,而放到六部去歷練,萬一羽翼豐滿尾大不掉,對皇權來說是不小的威脅。八歲登極,深諳帝王心術的康熙怎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對容若,明是親近,暗藏挾制。可以說是明珠的權勢阻擋了容若的仕途,任他有“經濟之才,堂構之志”也只得匍匐于皇權之下,身不由己地成為皇帝和自己父親政治較量的犧牲品。
他便時時落落寡歡,雖身在富貴之家,氣質卻逾近落泊文人。如此心意牽引付諸詞章便滿紙落寞。這一闋《浣溪紗》身世之感猶重。院子里的殘雪映襯著月光折射在畫屏上,使得繪有彩畫的屏更看上去也顯得凄冷。夜已三更,簾外月色朦朧,人聲寂絕。不知何處落梅曲笛聲響起,嗚嗚咽咽地惹斷人腸。下闋是容若因笛曲起意,自傷身世的嘆息。由詞意看來,更應該是靈犀暗生的獨自感慨,而不是朋友間當面的對談傾訴。
本來詞句至此,已令觀者唏噓不已,不料還有下一句,“斷腸聲里憶平生”更是傷人欲死。見慣了哀而不傷,隱而不發,反而更容易被這樣痛徹心肺的凄絕之美打動。閉上眼睛仿佛依然能看見容若在那一片斷腸聲里,落淚神傷。
這闋我本解作愛情詞。以后是容若為了不遂的情事而自嘆惆悵斷腸。直到某日翻見岳飛的《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驚見此詞不但上闋和容若詞中意境相似,連壯志難酬,英雄寂寞的心境也相同。才知之前思路太狹窄,風花雪月地辜負好詞。
《宋史-岳飛傳》載,朱仙鎮大捷后,岳飛“大功垂成”,卻“一日奉十二道金牌”,令其退兵。他“憤惋泣下,東向再拜曰‘十年之功,廢于一旦’”。南宋陳郁《藏一腴話》亦載:岳飛《謝收復河南赦》及《罷兵表》中有云:“莫守金石之約,難充壑之求”。就是說他在宋金合約之后依舊反對和約,力主抗戰。而《宋史-秦檜傳》也說:岳飛“以恢復為已任,不肯附合議”,“屢言合議失計”。據此可見,岳飛此詞當作于退兵之后。其中“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是指其河南老家已成為淪陷區。即使他解甲歸田,也是無家可歸。“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是感慨投降主和派占了上風,作為主戰派的他,自然少了知音,報國無門。
然而最惹人感慨的不是“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而是那句“白首為功名”。連岳飛這樣戎馬一生的鐵血英雄發出這樣的感喟,想來是心灰之至,與功名世事皆有不堪回首的沉痛。成為王敗為寇總要看天命。物換星移,蕓蕓眾生中誰又真能青史留名?
人活一世贏來黃土三尺,青史又算什么?光輝的'墓碑,引你用光陰和才華獻祭的祭臺?男兒唯一可以自許不悔的是拳拳報國治世之心吧。于是,我們再來讀容若的“斷腸聲里憶平生”,感慨會更涼深。
江山折腰,功名誤人,這道理無人不知。可惜貪一世英名追權貴煙云,從來是男兒宿命。誰都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懸崖,唯是誰也不肯先勒馬。就連陶淵明那樣淡泊的人,歸隱還帶著無可奈何的色彩。給他五斗米不折腰,要是十五斗估計也折了。
往事如風,將生平飛落如雪的悲苦,盡數吹散開來,如同蝴蝶的翅膀掠過干涸心海。生是過客,跋涉虛無之境。在塵世里翻滾的人們,誰不是心帶惆悵的紅塵過客?
【作者簡介】
納蘭性德(1655年-1685年),葉赫那拉氏,原名成德,避太子保成諱改名為性德,字容若,滿洲正黃旗人,號楞伽山人。清朝著名詞人,詞風與李煜相似。納蘭性德生性淡泊名利,最擅寫詞。他的詞以“真”取勝:寫情真摯濃烈,寫景逼真傳神。納蘭性德在清初詞壇獨樹一幟,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艷,格高韻遠,獨具特色,直指本心。”著有《通志堂集》、《側帽集》、《飲水詞》等,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亡于寒疾,年僅三十一歲。被王國維稱為“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的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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