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原文及賞析7篇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1
《水調(diào)歌頭·瑤草一何碧》是宋代文學(xué)家、書法家黃庭堅的詞作。水調(diào)歌頭黃庭堅原文及賞析,我們來看看下文的介紹。
黃庭堅——《水調(diào)歌頭》
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
溪上桃花無數(shù),枝上有黃鸝。
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云深處,浩氣展虹霓。
祇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
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
我為靈芝仙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亦何為?
醉舞下山去,明月遂人歸。:
詞句注釋
第⑴水調(diào)歌頭:詞牌名,又名"元會曲""臺城游""凱歌""江南好""花犯念奴"等。雙調(diào)九十五字,平韻(宋代也有用仄聲韻和平仄混用的)。相傳隋煬帝開汴河自制《水調(diào)歌》,唐人演為大曲, "歌頭"就是大曲中的開頭部分。
第⑵瑤草:仙草。漢東方朔《東方大中集 ·與友人書》云:"不可使塵網(wǎng)名鞍拘鎖,怡然長笑,脫去十洲三島,相期拾瑤草,吞日月之光華,共輕舉耳。"
第⑶武陵溪:陶淵明《桃花源記》稱晉太元中武陵郡漁人入桃花源,所見洞中居民,生活恬靜而安逸,儼然另一世界。故常以"武陵溪"或"武陵源"指代幽美清凈、遠(yuǎn)離塵囂的地方。武陵:郡名,大致相當(dāng)于今湖南常德。桃源的典故在后代詩詞中又常和劉晨、阮肇入天臺山遇仙女的傳說混雜在一起。
第⑷枝:一作"花"。
第⑸"我欲"三句:元李治《敬齋古今紅》卷八:"東坡《水調(diào)歌頭》:'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一時詞手,多用此格。如魯直云:'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云深處,浩氣展虹蛻。只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蓋效坡語也。"
第⑹"紅露"句:化用唐代王維《山中》"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詩句。
第⑺倚:依。一作"欹"。
第⑻金徽:金飾的琴徽,用來定琴聲高下之節(jié)。這里指琴。
第⑼謫仙:謫居人間的仙人。李白《對酒憶賀監(jiān)》詩序:"太子賓客賀公(知章)于長安紫極宮一見余,呼余為謫仙人。"
第⑽螺杯:用白色螺殼雕制而成的酒杯。
第⑾靈芝:菌類植物。古人以為靈芝有駐顏不老及起死回生之功,故稱仙草。
第⑿"醉舞"二句:李白《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白話譯文
瑤草多么碧綠,春天來到了武陵溪。溪水上有無數(shù)桃花,花的上面有黃鸝。我想要穿過花叢尋找出路,卻走到了白云的深處,彩虹之巔展現(xiàn)浩氣。只怕花深處,露水濕了衣服。
坐著玉石,靠著玉枕,拿著金徽。被貶謫的仙人在哪里,沒有人陪我用田螺杯喝酒。我為了尋找靈芝仙草,不為表面繁華,長嘆為了什么。喝醉了手舞足蹈地下山,明月仿佛在驅(qū)逐我回家。
此詞為春行紀(jì)游之作,大約寫于作者貶謫時期。
全詞情景交融,反映了詞人出世、入世交相沖撞的人生觀和孤芳自賞、不肯媚世以求榮的品格,體現(xiàn)了詞人超軼絕塵、游于物外的審美理想。
開頭一句,詞人采用比興手法,熱情贊美瑤草(仙草)象碧玉一般可愛,使詞作一開始就能給人一種美好的印象,激起人們的興味,把讀者不知不覺地引進(jìn)作品的藝術(shù)境界中去。從第二句開始,則用倒敘的手法,逐層描寫神仙世界的美麗景象。
“春入武陵溪”,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這里,詞人巧妙地使用了陶淵明《桃花源記》的典故。陶淵明描寫這種子虛烏有的理想國度,表現(xiàn)他對現(xiàn)實社會的不滿。黃庭堅用這個典故,其用意不言自明。這三句寫詞人春天來到“桃花源”,那里溪水淙淙,到處盛開著桃花,樹枝上的`黃鸝不停地唱著婉轉(zhuǎn)悅耳的歌。
“我欲穿花尋路”三句,寫詞人想穿過桃花源的花叢,一直走向飄浮白云的山頂,一吐胸中浩然之氣,化作虹霓。這里,詞人又進(jìn)一步曲折含蓄地表現(xiàn)對現(xiàn)實的不滿,幻想能找到一個可以自由施展才能的理想世界。
然而“祇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兩句,曲折地表現(xiàn)他對紛亂人世的厭倦但又不甘心離去的矛盾。詞人采用比喻和象征手法很富有令人咀嚼不盡的詩味。
“紅露濕人衣”一句,是從王維詩句“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山中》)脫化而來,黃庭堅把“空翠”換成“紅露”,化用前人詩句,天衣無縫,渾然一體。
下片繼寫作者孤芳自賞、不同凡俗的思想。詞人以豐富的想象,用“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彈瑤琴)”表現(xiàn)他的志行高潔、與眾不同。“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兩句,表面上是說李白不了,無人陪他飲酒,言外之意,是說他缺乏知音,感到異常寂寞。他不以今人為知音,反而以古人為知音,曲折地表達(dá)出他對現(xiàn)實的不滿。
“我為靈芝仙草”兩句,表白他到此探索的真意。“仙草”即開頭的“瑤草”,“朱唇丹臉”指第三句“溪上桃花”。蘇軾詠黃州定惠院海棠詩云:“朱唇得酒暈生臉,翠袖卷紗紅映肉。”花容美艷,大抵略同,故這里也可用以說桃花。這兩句是比喻和象征的語言,用意如李白《擬古十二首》之四所謂“恥掇世上艷,所貴心之珍”。“長嘯亦何為”意謂不必去為得不到功名利祿而憂愁嘆息。
這首詞中的主人公形象,高華超逸而又不落塵俗,似非食人間煙火者。詞人以靜穆平和、俯仰自得而又頗具仙風(fēng)道骨的風(fēng)格,把自然界的溪山描寫得無一點塵俗氣,其實是要想象世界中構(gòu)筑一個自得其樂的世外境界,自己陶醉、流連于其中,并以此與充滿權(quán)詐機(jī)心的現(xiàn)實社會抗?fàn)帲鼌s塵世的紛紛擾擾。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2
宋代:黃庭堅
潛魚愿深渺,淵明無由逃。
彭澤當(dāng)此時,沈冥一世豪。
司馬寒如灰,禮樂卯金刀。
歲晚以字行,更始號元亮。
凄其望諸葛,骯臟猶漢相。
時無益州牧,指揮用諸將。
平生本朝心,歲月閱江浪。
空余時語工,落筆九天上。
向來非無人,此友獨可尚。
屬予剛制酒,無用酌杯盎。
欲招千載魂,斯文或宜當(dāng)。
譯文
潛伏的魚希望藏身在幽渺的地方,淵水澄明魚兒無處可逃。
彭澤縣曾經(jīng)在古時,埋沒了陶淵明這蓋世英豪。
漢室劉姓制作禮樂,到司馬氏手中已衰微非常。
中年以后陶淵明只用字號,要重振朝綱字號喚作元亮。
凄愴地緬懷漢相諸葛,剛直倔強(qiáng)的個性也和他相仿。
可惜當(dāng)世沒有益州太守劉備,能夠任用賢才指揮良將。
致使淵明平生徒存安邦定國的心愿,卻只好把歲月消磨在江湖之上。
空留下精工的詩篇,好像從九天落筆美妙非常。
從古到今不是沒有可敬的人,獨有淵明最值得交友、景仰。
不巧正遇我剛剛戒酒,因此不能斟杯酒向他獻(xiàn)上。
想要招回他千年以前的靈魂,或許這首詩倒還適宜、妥當(dāng)。
注釋
⑴“淵明”句:用“水清無魚”之意。《大戴禮·子張問入官》:“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謂水太清則魚不能藏身,人過于苛察,則不能容于眾。
⑵“彭澤”二句:彭澤,彭澤縣,陶淵明曾任彭澤縣令。沉冥(míng),泯滅無跡。一世豪:陶淵明原有用世之心,志大才高,卻被埋沒于微官,其《感士不遇賦》云:“自真風(fēng)告逝,大偽斯興,閭閻懈廉退之節(jié),市朝驅(qū)易進(jìn)之心。懷正志道之士,或潛玉于當(dāng)年;潔己清操之人,或沒世以徒勤。”賦云:“雖懷瓊而握蘭,徒芳潔而誰亮!”
⑶“司馬”二句:按詩意本當(dāng)為“禮樂卯金刀,司馬寒如灰”,意謂漢高祖劉邦命蕭何制禮作樂,至司馬氏掌天下的晉代,尤其至陶淵明生活的東晉末世,禮樂廢喪,已如死灰難以復(fù)燃。卯金刀,為“劉”字。
⑷以字行:陶淵明,字元亮。一說名潛字淵明。
⑸更始:重新開始,《莊子·盜跖》:“與天下更始,罷兵休卒。”此指重新恢復(fù)禮樂。
⑹“凄其”句:南朝宋謝靈運《初發(fā)石首城》詩:“懷賢亦凄其”,此化用其意。凄其,寒涼。其,詞尾。此形容情緒凄愴。諸葛,指三國時蜀漢宰相諸葛亮。
⑺骯(āng)臟:剛直倔強(qiáng)貌。猶:如同。漢相:即指諸葛亮。
⑻時:當(dāng)世。益州牧:指劉備(162-223),字玄德,河北涿縣人。東漢末,先后任安喜尉、高唐令等。后為徐州牧。劉備善用賢士良將,得諸葛亮輔佐,聯(lián)合孫權(quán),大敗曹操于赤壁。因取荊州,并得劉璋益州(今大多屬四川)及漢中。后稱帝,建立蜀漢政權(quán)。牧,指太守。
⑼本朝心:指匡扶晉室之心。
⑽“落筆”句:化用杜甫《寄李十二白二十韻》“筆落驚風(fēng)雨”句意。九天,極言其高。《孫子·形》:“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
⑾“向來”二句:《孟子·萬章》下:“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是尚友也。”此化用其意。尚友,上與古人為友。尚,通“上”。
⑿屬:適值,恰好。制酒,止酒,戒酒。
⒀無用:無以。酌(zhuó):斟酒,此指以酒祭獻(xiàn)。杯盎(àng),泛指酒器。盎,一種大腹斂口之盆。
⒁斯文:此文,即指此詩。
賞析
開篇二句,一般均以為是釋陶令名字之義,即雖想潛藏而不能逃于淵。然而這樣解釋與下文意思不連貫。南宋吳仁杰《陶靖節(jié)先生年譜》謂深眇則易潛居,如果潭淵明澈見底,就無法藏身,故陶令晚年改名為潛。山谷此處用《莊子·庚桑楚》中的典故:“故鳥獸不厭高,魚鱉不厭深。夫全其形生之人,藏其身也,不厭深眇而已矣。”下面二句說陶淵明本是一世豪杰,但為彭澤令僅八十多天就棄官歸隱了。山谷稱他為“一世豪”是言之有據(jù)的`。他少年時代即“猛志逸四海,中年時常嘆惜“有志不獲騁”,老年時代猶“猛志故常在幫,可見平生抱有經(jīng)世濟(jì)民之大志。而他又晦跡不任了,山谷認(rèn)為是由于“司馬寒如灰,禮樂卯金刀。”意即司馬氏的東晉王朝,此時已如冷卻之灰燼,而劉裕則已擅政治,軍事之大權(quán)。劉氏擅權(quán),亂世無道,所以向令就決意沉冥了。山谷以蜀莊來比陶令,頌揚(yáng)其能保持高風(fēng)亮節(jié)。
山谷這樣稱頌陶令是以某些史書作根據(jù)的。沈約《宋書·陶潛傳》云:“自以曾祖晉世宰輔,恥復(fù)屈身異代,自高祖王業(yè)漸隆,不復(fù)肯仕。”他的曾祖父陶侃是東晉開國元勛,官至大司馬。作為陶侃后裔,他依戀舊朝,不愿仕宋,亦在情理之中。但沈約此說早就有人表示懷疑。陶令在晉安帝義熙元年(405)自彭澤辭官歸田時,劉裕剛以一個地位不高的武將,臨時被推為八州都督,初掌朝政,下距晉、宋易代之時(420)還有十五年。不能說他辭官的原因就是“恥復(fù)屈身異代”,即使他當(dāng)時對劉裕不滿,也不可能預(yù)見劉裕將來篡晉的結(jié)局。山谷博聞強(qiáng)識,熟悉史乘,其取沈約說是蔽于儒家忠孝觀念。山谷此說對后世頗有影響,自南宋起盛行以“忠憤”來解釋陶令后期的作品,是與山谷此詩分不開的。
“歲晚以字行,更始號元亮”詩意是說陶令在晉時名潛字淵明,劉裕篡位后即以淵明為名,更號為元亮,自別于晉宋之間。吳仁杰《陶靖節(jié)先生年譜》早就指出,山谷此二句是承《南史·隱逸傳》的“潛字淵明”之誤。實際上陶令在晉時名淵明,字元亮,在宋時始更名潛,仍字元亮。最有說服力的證據(jù),是顏延之的《陶征士誄》曾云:“有晉聘士陶淵明。”既以陶令為晉臣,則宜用其舊名淵明。顏延之與陶令是知交,所作哀悼亡友之《誄》,用名不應(yīng)有誤。山谷以“慮憤”目淵明,自然采取《南史》的說法。陶令在晉時已號元亮,而山谷卻生出“更始號元亮"一說,這是為了借題發(fā)揮,便于把陶令塑造成理想人物。
他說陶令更號是欲以蜀漢丞相諸葛亮自比,要興復(fù)漢室,漢、賊誓不兩立。但晉宋易代,諸臣競相趨附,陶令看到向于舊朝的人并不多,他的心情是凄苦的。雖說是凄苦,但他仍然“骯臟”,即剛強(qiáng)不屈。山谷惋惜當(dāng)時無益州牧,即劉備,淵明遂不能成就諸葛亮的勛業(yè)。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山谷此詩首次以諸葛亮比淵明,實屬創(chuàng)見。清代詩人龔自珍亦云“淵明酷似臥龍豪”,可以說是從此詩得到啟發(fā)。
淵明雖一心忠于本朝,但歲月流逝,壯志未酬,只有好詩流傳下來。淵明的詩文,在南朝時并不受重視,到了唐代才普遍受到贊譽(yù)。其文名至宋而極,蘇軾追和陶詩百余首,稱為曹劉李杜所不及,山谷此詩,稱其為“落筆九天上”。由于尊崇淵明的“忠憤”和詩文,故山谷云:“向來非無人,此友獨可尚。”這就是說,古人中有許多可與之為友,其中以淵明為最。尚友說出自《孟子·萬章下》的話,可以說是山谷寫此詩的圭臬,意即上與古人為友,要讀懂他的詩文,必須了解他的為人,了解他所處的時代。經(jīng)過全面考察,山谷認(rèn)為淵明最值得自己尊敬。本應(yīng)酌杯祭奠,正遇上自己戒酒,此禮也就免了。結(jié)句是說自己仿《楚辭·招魂》,寫此詩是為了召喚淵明的靈魂。
宋人魏泰曾云:“黃庭堅喜作詩得名,好用南朝人語,專求古人未使之事,又一二奇字,綴葺而成詩,自以為工,其實所見之僻也。故旬雖新奇,面氣乏渾厚。”(《臨漢隱居詩話》)他與山谷是同時代人,上述的一段話雖貶黃詩,但用來評論山谷此首懷陶令詩的得失,卻大體恰當(dāng)。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3
【原文】
對朝云叆叇,暮雨霏微,亂峰相倚。巫峽高唐,鎖楚宮朱翠。畫戟移春,靚妝迎馬,向一川都會。萬里投荒,一身吊影,成何歡意!
盡道黔南,去天尺五,望極神州,萬重?zé)熕i拙乒茫兄谐咽俊@箢a紅深,麝臍香滿,醉舞裀歌袂。杜宇聲聲,催人到曉,不如歸是。
【賞析一】
這闋小詞當(dāng)是作者赴黔途中經(jīng)過夔州巫山縣時所作。詞通過樂與悲的多層次對比烘托,突現(xiàn)出他貶謫途中去國懷鄉(xiāng)的憂悶之情。
【賞析二】
這首詞上下兩片都分三個層次,先寫悲情,然后折入歡快場景的描寫,最后又轉(zhuǎn)入悲情的抒發(fā),而上下兩片又寫法各異,不使雷同。為了構(gòu)成鮮明的對比,寫悲與樂所用詞語的色彩反差也很大。寫悲情則樸素自然,近乎口語,以直抒胸臆。描樂景富麗濃郁,風(fēng)華典雅,著力于鋪陳。正所謂“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王夫之《姜齋詩話》)
【賞析三】
詞的開頭以“對”字直領(lǐng)以下三句,描繪出一幅煙雨凄迷的峽江圖:有時云蒸霞蔚,有時微雨蒙蒙,云雨迷離之中,只見錯落攢立的群峰互相依傍。這里既是肖妙的寫景,又是貼切的用典,“朝云”、“暮雨”鑲嵌于句中,化而不露,“亂峰”則指巫山群峰,其中神女峰尤為峭麗,相傳即為神女的化身。這樣便營造出一個惝恍迷離、凄清悠遠(yuǎn)的境界。這種意境與他去國懷鄉(xiāng)的悵惘心情是十分協(xié)調(diào)的。如以“叆叇”狀云,表現(xiàn)云氣濃重,更有日色昏暗之意。又如以“亂”字表現(xiàn)群峰的攢擁交疊,暗示他遭貶后神亂意迷的心境。“巫峽高唐,鎖楚宮朱翠”,是由神話生發(fā)出來的.聯(lián)想。“朱翠”指女子的朱顏翠發(fā),代指美人。一個“鎖”字不也隱約透露出自嘆身世的感慨。這里感情的流露是含蓄深婉的,詞人只是創(chuàng)造一種情緒和氛圍,給人以感染。
接著作者筆鋒一轉(zhuǎn),描繪出一幅熱鬧的儀仗圖。春光明媚之中,官府的儀仗隊行進(jìn),盛妝艷服之人迎接著馬隊,迤邐向城中行去。“畫戟”是加上彩飾的戟,用于儀仗隊。“靚妝”,粉黛妝飾,這里大約指歌姬舞女之類。面對如此盛況,作者的內(nèi)心卻是一片悲涼。“萬里投荒,一身吊影,成何歡意!”與開頭呼應(yīng),一腔憂悶噴涌而出。
下片開頭四句承上片最后一層意思而加以生發(fā)。作者巧妙地越過眼前的情景,而設(shè)想貶謫之地的望鄉(xiāng)之苦,這是用未來的鄉(xiāng)愁反過來烘托現(xiàn)實的離情。“去天尺五”極言黔南地勢之高,舊有“城南韋、杜,去天尺五”的諺語,此處借來形容山高摩天。盡管這樣的高處,但是眺望神州,還是隔著千山萬水。那鄉(xiāng)愁就象那萬重?zé)熕恢毖由斓教斓氐谋M頭,綿綿不絕。“神州”指中原,這里意同“神京”。古代的逐臣常通過回望京城來表達(dá)其哀怨之情。
“樽酒”五句是一個大的轉(zhuǎn)折,展現(xiàn)了地方官為作者擺酒接風(fēng),歡宴公堂的熱烈景象。為了渲染歡快的氣氛,這里用了一些色彩富麗的詞,如用“荔頰紅深”形容美人容顏的嬌艷之色,用“麝臍香滿”描寫香氣的氤氳馥郁。輕歌曼舞,醉意朦朧,場面越是寫得熱烈,越能反襯出山谷心頭的悲涼孤寂。置身于高堂華宴,面對著主賓的觥籌交錯,作者獨品苦味,唯有那杜鵑“不如歸去”的聲聲啼鳴陪伴著他通宵達(dá)旦。
【賞析四】
其詩多寫個人日常生活,且謂詩歌不當(dāng)有“高謗侵陵”的內(nèi)容,若干作品中表現(xiàn)出傾向舊黨的政治態(tài)度。在藝術(shù)形式方面,講究修辭造句,追求奇拗瘦硬的風(fēng)格。論詩標(biāo)榜杜甫,尤重其夔州詩,提介“無一字無來處”和“脫胎換骨、點鐵成金”。在宋代影響頗大,開創(chuàng)了江西詩派。又能詞。兼擅行、草書,初以周越為師,后取法顏真卿及懷素,受楊凝式影響,尤得力于《瘞鶴銘》。以側(cè)險取勢,縱橫奇倔,自成風(fēng)格。為“宋四家”之一。有《山谷集》。另有詩文集名《山谷精華錄》。詞集《山谷琴趣外篇》。書跡有《華嚴(yán)疏》、《松風(fēng)閣詩》、《王長者史詩老墓志銘》及草書《廉頗藺相如傳》等。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4
當(dāng)涂解印后一日,郡中置酒,呈郭功甫。
凌歊臺上青青麥,姑孰堂前馀翰墨。
暫分一印管江山,稍為諸公分皂白。
江山依舊云空碧,昨日主人今日客。
誰分賓主強(qiáng)惺惺,問取磯頭新婦石。
黃庭堅詞作鑒賞
崇寧元年六月作者赴太平州(治所今安徽當(dāng)涂),初九到任,十七日即罷官,一共只做了九天官。這一令人啼笑皆非的戲劇性事件,使他感慨萬千,一次宴會上寫成了這首詞。
這首詞曠達(dá)超然之中發(fā)泄了牢騷不平,最后仍歸結(jié)為物我齊一,表現(xiàn)出作者力圖老莊哲學(xué)中尋求解脫的'思想傾向。一個暫字表現(xiàn)出作者不以進(jìn)退出處縈懷的超脫。變化的萬物本來只是道運行中表現(xiàn)出的一種暫時形式,故宜隨形任化,淡然自若,不入于心。但一夜突變,畢竟難堪,所以還是不免有牢騷,最后又用齊物論否定牢騷,達(dá)于解脫。全詞這樣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升華為誰分賓主的最高境界,表露了作品超脫放達(dá)的士人情懷。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5
原文: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fēng)飛過薔薇。
譯文:
春天回到了哪里?找不到它的腳印,四處一片沉寂,如果有人知道春天的消息,喊它回來同我們住在一起。
誰也不知道春天的蹤跡,要想知道,只有問一問黃鸝。那黃鸝千百遍地宛轉(zhuǎn)啼叫,又有誰能懂得它的意思?看吧,黃鸝鳥趁著風(fēng)勢,飛過了盛開的薔薇。
賞析:
此詞賦予抽象的春以具體的人的特征。詞人因春天的消逝而感到寂寞,感到無處覓得安慰,像失去了親人似的。這樣通過詞人的主觀感受,反映出春天的可愛和春去的可惜,給讀者以強(qiáng)烈的感染。
此詞高妙處,于它用曲筆渲染,跌宕起伏,饒有變化。故先是一轉(zhuǎn),希望有人知道春天的去處,喚她回來,與她同住。這種奇想,表現(xiàn)出詞人對美好事物的執(zhí)著和追求。
下片再轉(zhuǎn)。詞人從幻想中回到現(xiàn)實世界里來,察覺到無人懂得春天的去向,春天不可能被喚回來。但詞人仍存一線希望,希望黃鸝能知道春天的蹤跡。這樣,詞人又跌入幻覺的藝術(shù)境界里去了。
末兩句寫黃鸝不住地啼叫著。它宛轉(zhuǎn)的啼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但詞人從中仍得不到解答,心頭的寂寞感更加重了。只見黃鸝趁著風(fēng)勢飛過薔薇花叢。薔薇花開,說明夏已來臨。詞人才終于清醒地意識到:春天確乎是回不來了。
此詞為表現(xiàn)惜春、戀春情懷的佳作。作者近乎口語的質(zhì)樸語言中,寄寓了深重的感情。全詞的構(gòu)思十分精妙:作者不知春歸何處,一心要向別人請教;無人能知時,又向鳥兒請教。問人人無語,問鳥鳥百囀,似乎大有希望,然而詞人自己又無法理解,這比有問無答更可嘆。最后,鳥兒連“話”都不“說”,翻身飛走。這番妙趣橫生的抒寫中,作者的惜春之情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作者介紹:
黃庭堅(1045.8.9-1105.5.24),字魯直,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北宋著名文學(xué)家、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和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庭堅為其中一宗)之稱。與張耒、晁補(bǔ)之、秦觀都游學(xué)于蘇軾門下,合稱為“蘇門四學(xué)士”。生前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
著有《山谷詞》,且黃庭堅書法亦能獨樹一格,為“宋四家”之一。
名人軼事:
黃庭堅在衡州,去得最多、待得最久的地方是花光寺。
花光寺住持仲仁,字超然,越州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北宋元祐年間(1086—1093)來到衡州,因住在花光寺,故人稱花光和尚。仲仁酷愛梅花,每值春暖花開,他就終日坐臥花間,吟誦賞玩。曾于月夜見梅影映窗,疏影搖曳,悄然可愛,于是欣然提筆摹寫。此后,他的梅花畫技大進(jìn),將梅花枝干虬曲、疏影橫斜的神韻,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成為墨梅畫法的始祖。黃庭堅對仲仁畫作稱嘆不已,夸他所畫梅花“如嫩寒清曉,行孤山籬落間,但欠香耳”。
在花光寺,仲仁拿出秦觀和蘇軾留下的詩卷給黃庭堅觀賞,并且畫梅數(shù)枝及煙外遠(yuǎn)山相贈。蘇、秦都是黃庭堅在京城的至交摯友,但兩人均先他而逝。在長沙,黃庭堅遇到了秦觀的兒子和女婿。窮困潦倒的他們,正護(hù)送秦觀靈柩北上。黃庭堅見到兩位晚輩,竟握著他們的手失聲痛哭,隨即贈銀二十兩作辦喪事之用。此時此地,又見亡友遺作,想起官路飄零,盛年不再,不禁悲思洶涌,作《花光仲仁出秦蘇詩卷思二國士不可復(fù)見開卷絕嘆因花光為我作梅數(shù)枝及畫煙外遠(yuǎn)山追少游韻記卷末》。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6
原文
酌君以蒲城桑落之酒,泛君以湘累秋菊之英。
贈君以黟川點漆之墨,送君以陽關(guān)墮淚之聲。
酒澆胸次之磊塊,菊制短世之頹齡。
墨以傳萬古文章之印,歌以寫一家兄弟之情。
江山千里俱頭白,骨肉十年終眼青。
連床夜語雞戒曉,書囊無底談未了。
有功翰墨乃如此,何恨遠(yuǎn)別音書少。
炒沙作縻終不飽,縷冰文章費工巧。
要須心地收汗馬,孔孟行世目杲杲。
有弟有弟力持家,婦能養(yǎng)姑供珍鮭。
兒大詩書女絲麻,公但讀書煮春茶。
送王郎賞析
這首詩作于1084年(元豐七年),當(dāng)時黃庭堅四十歲,從知太和縣〈今屬江西)調(diào)監(jiān)德州德平鎮(zhèn)(今山東德平)。王郎,即王純亮,字世粥,是作者的妹夫,亦能詩,作者集中和他唱和的詩頗多。這時黃庭堅初到德州,王純亮去看他,臨別之前,作此送王純亮。
這首詩自起句至“骨肉十年終眼青”為第一段,寫送別。它不轉(zhuǎn)韻,穿插四句七言之外,連用六句九言長句,用排比法一口氣傾瀉而出;九言長句,音調(diào)鏗鏘,詞藻富麗:這在黃庭堅詩中是很少見的“別調(diào)”。這種機(jī)調(diào)和詞藻,頗為讀者所喜愛,所以此詩傳誦較廣,用陳衍評黃庭堅《寄黃幾復(fù)》詩的話來說,是“此老最合時宜語”。但此段前面八句,內(nèi)容比較一般:說要用蒲城的美酒請王純亮喝,在酒中浮上幾片屈原喜歡吞嚼的“秋菊之落英”,酒可用來澆消王郎胸中的不平“磊塊”,菊可以像陶淵明所說的,用來控制人世因年齡增而早衰;要用歙州黟縣所產(chǎn)的好墨送王,用王維《渭城曲》那樣“陽關(guān)墮淚”的歌聲來餞別,墨好才能讓王郎傳寫“萬古文章”的“心印”(古今作家心心相印的妙諦),歌聲以表“兄弟”般的“一家”親戚之情。此外,這個調(diào)子,也非作者首創(chuàng),從遠(yuǎn)處說來自鮑照《擬行路難》第一首“奉君金卮之美酒,玳瑁玉匣之雕琴,七彩芙蓉之羽帳,九華蒲萄之錦衾”等句;從近處說,來自歐陽修的《奉送原甫侍讀出守永嘉》起四句:“酌君以荊州魚枕之蕉,贈君以宣城鼠鬂之管。酒如長虹飲滄海,筆若駿馬馳平。”雖有發(fā)展,仍屬鋪張,不能代表黃庭堅寫詩的`功力。到了這一段最后兩句“江山千里俱頭白,骨肉十年終眼青”才見黃詩功力,用陳衍評《寄黃幾復(fù)》詩的話來說,就是露出“狂奴故態(tài)”。這兩句詩,從杜甫詩“別來頭并白,相對眼終青”化出,作者還有類似句子,但以用在這里的兩句為最好。它突以峭硬矗立之筆,煞住前面詩句的傾瀉之勢、和諧之調(diào),有如黃河中流的“砥柱”一樣有力。從前面寫一時的送別,忽轉(zhuǎn)入寫彼此長期的關(guān)系,急轉(zhuǎn)硬煞,此其一;兩句中寫了十年之間,彼此奔波千里,到了頭發(fā)發(fā)白,逼近衰老,變化很大,不變的只是親如“骨肉”和“青眼”相看的感情,內(nèi)容很廣,高度壓縮于句內(nèi),此其二;詞藻仍然俏麗,筆力變?yōu)殄賱徘陀玻似淙_@種地方,最見黃詩本領(lǐng)。
第二段八句,轉(zhuǎn)押仄韻,承上段結(jié)聯(lián),贊美王郎,并作臨別贈言。“連床夜語”四句,說王郎來探,彼此連床夜話,常談到雞聲報曉的時候,王郎學(xué)問淵博,像“無底”的“書囊”,談話的資料沒完沒了;欣喜王郎讀書有得,功深如此,別后必然繼續(xù)猛進(jìn),就不用怨恨書信不能常通了。由來會寫到深談,由深談寫到欽佩王郎的學(xué)問和對別后的設(shè)想,筆調(diào)轉(zhuǎn)為順?biāo)鞎尺m,又一變。“炒沙作縻”四句,承上讀書、治學(xué)而來,發(fā)為議論,以作贈言,突兀遒勁,筆調(diào)又再變而與“江山”兩句相接應(yīng)。炒沙,出于《楞嚴(yán)經(jīng)》:“若不斷淫,修禪定者,如蒸沙石欲成其飯,經(jīng)百千劫,只名熱沙。何以故?此非飯,本沙石故。”縷冰,出自《鹽鐵論》:“內(nèi)無其質(zhì)而學(xué)其文,若畫脂鏤冰,費日損力。”汗馬,比喻戰(zhàn)勝,作者《答王雩書》:“想以道義敵紛華之兵,……要須心地收汗馬之功,讀書乃有味。”果果,明亮貌。這四句的意思是:追求寫“工巧”的文章,像“炒沙作縻”,無法填飽肚子,像鏤刻冰塊,不能持久;應(yīng)該收斂心神,潛心道義,戰(zhàn)勝虛華,才能體會出孔子、孟子之道如日月經(jīng)天。黃庭堅致力于詞章,力求“工巧”,但又有文章要為“道”服務(wù)的觀念,所以認(rèn)為讀書治學(xué),要以身體力行孔、孟之道為主。實際上黃庭堅本身是詩人,不可能真正輕棄詞章,這里只是表現(xiàn)他把儒家的修身、濟(jì)世之道放在第一位而已。
最后四句為第三段。說王郎的弟弟能替他管理家事,妻子能烹制美餐孝敬婆婆,兒子能讀詩書,女兒能織絲麻,家中無內(nèi)顧之憂,可以好好烹茶讀書,安居自適。王郎曾經(jīng)考進(jìn)士不第,這時又沒有做官,閑居家中,所以結(jié)尾用這四句話勸慰他。情調(diào)趨于閑適,組句仍求精煉,表現(xiàn)了黃詩所追求的“理趣”。
這首詩多數(shù)人喜歡它的前半,其實功力見于“江山千里”以下的后半。方東樹《昭昧詹言》說:“入思深,造句奇崛,筆勢健,足以藥熟滑,山谷之長也。”要體會這種長處,主要在后半。
黃庭堅原文及賞析7
《書幽芳亭記》
黃庭堅
士之才德蓋一國,則曰國士;女之色蓋一國,則曰國色;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自古人知貴蘭,不待楚之逐臣1而后貴之也。蘭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叢2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3;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遁世無悶,不見4是而無悶”者也。蘭雖含香體潔,平居與蕭艾不殊。清風(fēng)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所謂含章以時發(fā)者5也。
然蘭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別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盡知其族。蓋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蘭也。《離騷》曰:“予既滋蘭之九畹,又樹蕙之百畝。”是以知不獨今,楚人賤蕙而貴6蘭久矣。蘭蕙叢出,蒔以砂石則茂,沃以湯茗則芳,是所同也。至其發(fā)花,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yuǎn)矣,世論以為國香矣。乃曰“當(dāng)門不得不鋤”,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注釋
1、楚之逐臣:指屈原,屈原曾在《離騷》里以蘭象征自己美好的品德。[1]
2、薄叢:貧瘠的叢林。
3、芳:發(fā)出芳香。
4、不見:不被人知道。
5、含章以時發(fā)者:藏善以待時機(jī)施展自己。
6、貴:以……為貴。
譯文
如果一個士人的才能和品德超過其他的士人,那么就稱之為國士;如果一個女子的姿色超過其他的美女,那么就稱之為國色;如果蘭花的香味勝過其它所有的花那么就稱之為國香。自古人們就以蘭花為貴,并不是等到屈原贊蘭花之后,人們才以它為貴的。蘭花和君子很相似:生長在深山和貧瘠的叢林里,不因為沒有人知道就不發(fā)出香味;在遭受雪霜殘酷的摧殘后,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就是所說的避世而內(nèi)心無憂,不被任用而內(nèi)心無煩悶。蘭花雖然含著香味形狀美好,但平時與蕭支沒有什么兩樣。一陣清風(fēng)吹來,他的香氣芬芳,遠(yuǎn)近皆知,這就是所說的藏善以待時機(jī)施展自己。
然而蘭和蕙的才能和品德不相同,世人很少有能分辨出來的。我放任自己長期流浪四方,于是完全知道蘭和蕙的區(qū)別。大概蘭花好似君子,蕙好像士大夫,大概山林中有十棵蕙,才有一棵蘭,《離騷》中說:“我已經(jīng)培植蘭花九畹,又種下蕙百畝。”《招魂》說:“愛花的風(fēng)俗離開蕙,普遍崇尚蘭花”因此知道楚人以蕙為賤以蘭為貴很久了。蘭和蕙到處都能生長,即使栽種在砂石的地方也枝繁葉茂,如果用熱茶水澆灌就香氣芬芳,這是它們相同的地方,等到它們開花,一枝干上就一朵花而香氣撲鼻的'是蘭花,一枝干上有五七朵花但是香氣不足的就是蕙。雖然蕙比不上蘭花,但是與椒相比卻遠(yuǎn)在椒之上,椒居然被當(dāng)世之人稱為“國香”。于是說當(dāng)權(quán)者必須除掉,這就是那些品德高尚的隱士紛紛遠(yuǎn)離當(dāng)局而不返回的原因啊!
賞析
中國古代歷來有“芳草美人”的傳統(tǒng)。這是典型的類比手法:以自然界的某種動植物來類比人的品行。周敦頤建立起了蓮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guān)系,黃庭堅此文則建立起蘭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guān)系。
作者一開始就連用三個類比:國士、國色、國香,將蘭抬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楚之逐臣”是指屈原。屈原在《離騷》里種蘭、佩蘭、賦蘭:“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以蘭來象征自己美好的品德。黃庭堅指出蘭與君子十分類似:“蘭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君子就像蘭花,從不吹噓自己,也不因無人賞識而愁悶;在遭受外界殘酷的摧殘后,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兩句話的精警,可與“出淤泥而不染”相比肩。
作者特意點出這兩點,因為在這兩種環(huán)境中,最能見出君子的品格。在第一種環(huán)境下,君子尚未成名,無人賞識,要耐得住寂寞;在第二種環(huán)境下,雖屢遭打擊,而不改其操守。“遁世無悶”句,語出《易經(jīng)》。《乾卦》《文言》:“初九日: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孔疏》:“遁世無悶者,謂遁避世,雖逢無道,心無所悶。不見是而無悶者,言舉世皆非,雖不見善而心亦無悶。上云遁世無悶,心處僻陋,不見是而無悶,此因見世俗行惡,是亦無悶,故再起無悶之文。”《易·大過》《象傳》:“君子以獨立不懼,遁世無悶。”《孔疏》:“明君子衰難之時,卓爾獨立,不有畏懼。遁乎世而無憂,欲有遁難之心,其操不改。凡人則不能然,惟君子獨能如此。”可見,只有君子才能在這兩種環(huán)境中卓然挺立。“含章”句,亦出自《易經(jīng)》。《易經(jīng)》第六三章云:“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象》曰:含章可貞,以時發(fā)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章,即文采,也就是美德。含章,即藏善,韜光養(yǎng)晦,保養(yǎng)美德。貞,正。含章可貞:蘊(yùn)含美德,心地守正。時,時機(jī)。成,居功。君子應(yīng)耐心等待最佳時機(jī)再行動。含蘊(yùn)秀美,品德堅貞;如為天子做事,不要居功,則有善終。黃庭堅在這里又一次贊揚(yáng)君子立身處世的特點:一是含蓄,不張揚(yáng),不刻意追求。就像蘭花,平時與其他花草混處,香味不明顯。二是把握時機(jī)。君子一旦有機(jī)會能施展自己的才華,就會盡心盡力地報效國家民族,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就如蘭花,一陣清風(fēng)吹過,香氣芬芳,遠(yuǎn)近皆知。
接下來,作者特意比較了蘭與蕙的不同,指出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蘭與蕙的栽培環(huán)境相同,但兩者有花之多少與香味遠(yuǎn)近不同。“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花少,則含蓄,不張揚(yáng);香味遠(yuǎn),則有真才實學(xué),內(nèi)蘊(yùn)豐富。作者還指出,“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yuǎn)矣。”椒,一種香味濃烈的常見草本植物,此處指庸碌之輩。士大夫雖然品德修養(yǎng)不如君子,但較之庸碌常人,又已遠(yuǎn)甚。可嘆的是,椒居然被當(dāng)世之人稱為“國香”。“當(dāng)門”,指當(dāng)權(quán)者。當(dāng)權(quán)者昏庸,不能辨別蕙與椒,更無法賞識那含蓄的、清幽的蘭了。所以,那些品節(jié)高尚的“山林之士”,紛紛遠(yuǎn)離當(dāng)局,“往而不返”了。在這里,作者寄予了深沉的世道感嘆。
黃庭堅對蘭的推崇,是在北宋推崇君子氣節(jié)的大環(huán)境下提出來的。周敦頤《愛蓮說》就說:“蓮,花之君子者也。”黃庭堅也說:“蘭似君子。”此文寫于他貶居戎州之時。戎州有山名蘭山,上有野生蘭花。他將之移植于院中,建一小亭,名為“幽芳亭”。在北宋黨爭中,黃庭堅屬蘇軾黨,屢遭新黨打擊。但是,他并無怨恨詈罵之詞。蘇軾稱贊他:“意其超逸絕塵,獨立萬物之表,馭風(fēng)騎氣,以與造物者游,非獨今世之君子所不能用,雖如軾之放浪自棄,與世闊疏者,亦莫得而友也。”(《答黃魯直書》)評價高得不能再高了。黃庭堅將居處先后命名為“任運堂”、“槁木庵”,表現(xiàn)了他隨緣任運的人生態(tài)度。他為人“內(nèi)剛外和”,有如蘭花,含蓄,不張揚(yáng),內(nèi)蘊(yùn)深厚,講求氣節(jié)。他的詩也反復(fù)吟詠了蘭花的高潔品質(zhì),如《以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為韻寄李子先》《丙寅十四首效韋蘇州》《次韻答和甫盧泉水三首》《答李康文》《和答劉中叟殿院》《寄晁元中十首》《寄傅君倚同年》《次韻答黃與迪》等詩。他還親手書寫了唐韓伯庸的《幽蘭賦》,流傳至今,成為中國書法史上的行書佳作。
黃庭堅學(xué)識廣博,善用典故。他提倡廣泛學(xué)習(xí)古代優(yōu)秀文學(xué)作品,厚積薄發(fā),在此基礎(chǔ)上進(jìn)行創(chuàng)新,“點鐵成金”“脫胎換骨”。在這篇短文中,黃庭堅隨手引用《易經(jīng)》《離騷》,展示了他深厚的學(xué)養(yǎng)。
作者簡介
黃庭堅 (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豫章黃先生,漢族,洪州分寧(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為其中一宗)之稱。宋治平四年(公元1067年)進(jì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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