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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渾對杜牧詩歌創作的影響
許渾、杜牧皆為晚唐名家,許渾有七十多首詩被誤作杜牧之作,針對這中種現象,本文主要從杜牧、許渾兩人交往的友誼、在近體詩創作方面,有著相近之旨趣兩方面來探究其原因之所在。
杜牧字牧之,為晚唐一大家,出身于世族望門,家世歷代仕宦,是一個清貴子弟。杜牧生于唐德宗貞元十九年(公元八0三年),晚于許渾十四年,因此,杜牧稱許渾為“先輩”。許渾與杜渾之詩有重出現象。據今人李立樸先生統計,許渾與杜牧重出之詩達58首之多,許渾有共74首詩被誤為杜牧之作。
將許渾之詩誤作杜牧之詩的此種現象,古人已有所注意,如北宋洪邁《萬首唐人絕句序》云:“唐去今四百歲,考《藝文志》所載,以集著錄者幾五百家,今僅及半,而或失真,如王涯在翰林同學士令孤楚,張仲楚所賦《宮詞》諸章,乃誤入于王維集,金華所刊杜牧之續、別集,皆許渾詩也。”又南宋劉克莊《后村詩話》前集卷一曰:“樊川有續、別集三卷,十之八九皆許詩。牧佳句自多,不必取他人詩益之,若《丁卯集》割去許多杰作,則渾詩無一篇可傳矣。牧仕宦不至南海,別集乃存南海府罷之作,甚可笑。”許渾之詩其所以被誤為杜詩,原因有二。第一點,許渾與杜牧當年過從甚密,從現存二人的幾首贈答詩來看,許渾不但與杜牧甚有交情,且為杜牧所敬慕。下面我們來看他們的贈答詩。
長慶四年,許渾北游塞上,有《孤雁》詩寄杜牧:
“昔年雙頏頡,池上靄春暉。霄動力猶怯,稻梁心已違。蘆洲寒獨宿,榆塞孤夜飛。不及營巢燕,西風相伴歸。”
次年杜牧作《春日寄許渾先輩》:
“薊北雁初去,湘南春又歸,水流滄海急,人到白頭稀。塞路盡何處,我愁當落暉。終須接鴛鴦,霄漢共高飛。”
詩中可見二人的知己之情。
開成四年春,杜牧自宣州赴長安作官,途經和州,作《初春雨中舟次和州橫江裴使君見迎李趙二秀才同來因書四韻兼寄江南許渾先輩》:
“芳草渡頭微雨時,萬株楊柳拂波垂。蒲根水暖雁初浴,梅徑香寒蜂未知,辭客倚風吟暗淡,使君回馬濕旌旗。江南仲蔚多情調,悵望春陰幾首詩。”
“江南仲蔚”乃東漢高士張仲蔚,晉皇甫謐《高士傳》卷中《張仲蔚》:“張仲蔚,平陵人也,與同郡魏景卿,俱修道德隱身不仕。明天館博物,善屬文,好詩賦,常居窮素,所處蓬蒿沒人,閉門養性,不治榮名,時人莫識,惟劉,龔知之。”杜牧將許渾比作張仲蔚,可見他所稱譽的是許渾的人品與詩才。
是年,許渾攝當涂縣令,作《酬杜補闕春雨中泛舟次橫江喜裴郎中相迎見寄》一詩和之。詩云:
“江館維舟為庾公,暖波微綠雨蒙蒙。紅墻迤儷春巖下,朱旆聯翩曉樹中,柳滴圓波生細浪,梅含香艷吐輕風。郢歌莫問青山吏,魚在深池鳥在籠。”
將許、杜二人贈答詩細加比較,可窺見二人趣味見解是何其相似。杜牧在詩中頗喜詠梅吟柳,其集中頗多以柳為題之作,如《柳長句》、《隋堤柳》、《柳絕句》、《獨柳》等。詩句中出現柳亦頗常見,如:“梅花落盡香繚繞”(《自宣州赴官入京,路逢裴坦判官歸宣州,因題贈》);“無湍干樹柳,更拂一條溪”、“幾朵梅堪折,何人手好攜。”(《不飲贈官妓》);“兩華落日溪橋上,半縷輕煙柳影中”(《齊安郡中偶題二首》其一)。見杜如此,許渾便在詩中以“柳滴圓波生細浪”、“ 梅含香艷吐輕風”和之。許渾在詩中喜以“蜂”對“鳥”,如“林晚鳥爭樹,園春蜂護花(《獻白尹》)”;“折驚山鳥散,攜住野蜂隨”(《聞薛先輩陪大夫看早梅,因寄》);“鳥散千巖曙,蜂來一徑春”(《題宣州元處士幽居》)。杜牧心知許渾之好,在詩中便作“蒲根水暖雁初浴,梅徑香寒蜂未知”(《初春,雨中舟次和州橫江,裴使君見迎,李、趙二秀才同來,因書四韻,兼寄江南許渾先輩。》),以“雁”、“蜂”對之。現存杜牧寄許渾之詩尚有作于會昌四年的《許七侍御棄官東歸,瀟灑江南,頗聞自適,高秋企望,題詩寄贈十韻》:
“天子繡衣吏,東吳美退居。有園同庾信,避事學相如。蘭畹晴香嫩,筠溪翠影疏。江山九秋后,風月六朝余。錦肄開詩軸,青囊結道書。霜巖紅薜荔,露沼白芙蕖。睡雨高梧密,棋燈小閣虛。凍 醪元亮秫,寒 ?季鷹魚。塵意迷今古,云情識卷舒。他年雪中棹 ,陽羨訪吾廬。”
詩言許渾棄官東歸乃為明智之舉,對許渾的高潔志行及其隱居后的生活情趣,作了全面而細致地刻畫。對許渾的洞察世事及其時下的閑適生活流露出羨慕之情,并有訪許之意。
許渾集中有《酬邢杜二員外并序》一詩,序曰:“新安邢員外懷洛下舊居,新定杜員外思關中故里,各蒙緘示,因寄是詩以酬。”據今人羅時進先生《丁卯集箋證》考證,杜員外即為杜牧。如此,序所言,杜牧在此之前當有詩贈許渾,只是今已不傳。我們看許渾此詩:
“雪帶東風洗畫屏,客星懸處聚文星,未歸嵩嶺暮云碧,久別杜陵春草青。熊軾并驅因雀噪,隼?齊駐是鴻冥。豈知京洛舊親友,夢繞潺?江上亭。”
詩中許渾將杜牧視為舊友,對其思念深深。以上許渾與杜牧的諸贈答詩,足以表明二人之間情誼甚深。
其次是,此為造成二人詩歌重出另一重要原因。許渾、杜牧在長期交往過程中勢必造成審美情趣的相互滲透。杜牧在近體詩創作方面對許渾的接受,總體來講,表現為三點。
其一,化用許渾詩的結構形式與語句。
杜牧有七言絕句《寄遠》:“前山極遠碧云合,清夜一聲白雪微。欲寄相思千里月,溪邊殘照雨霏霏。”詩中前兩句當是化用許詩:“碧云千里暮愁合,白雪一聲春思長”。許渾《和友人送僧歸桂州靈巖寺》及《和浙西從事劉三復送僧南歸》中皆有此句。杜牧與許渾皆擅長七言律絕。明許學夷《詩源辯體》卷二十:“中唐五七言絕,錢、劉而下,皆與律詩相類,化機自在,而氣象風格亦衰矣。亦正變也。……七言上承太白,少伯諸子,下流至許渾、杜牧、李商隱、溫庭筠。”其卷三十又云:“晚唐諸子體格雖卑,然亦是一種精神所注,渾五、七言律工巧襯貼,便是其精神所注也。”;清鮑依云《退馀詩話》卷二:“七律至許丁卯,一變而為崛奇,氣力稍厚,味亦稍腴。后來轉相摹仿,才力薄弱,越少味矣。”許渾之偶對精切,本文已有詳細論述,在此不贅。
其二,偶對精切,一如許渾詩。
其詩如:“朱紱久漸官借與,白頭還嘆老將來”(《書懷寄中朝往還》);“一嶺桃花紅錦? ,半溪山水碧羅新”(《獨來南亭因寄張祜》);“相如死后無詞客,延壽亡來絕畫工”(《奉陵宮人》);“溪光初透徹,秋色正清華。靜處知生樂,喧中見死?”(《題白?洲》)等,偶對之精切,逼肖許詩,應是受許渾影響之結果。其三,為詩亦尚“拗峭”。陳璜《唐詩韻匯?七言律詩序》曰:“(七言律詩)晚唐(略)杜牧之,許用晦之峭特,趙承佑、薛陶臣之凄婉,吳子華、韓致堯之香奩秀麗,別自情深,皆卓然名家,可歌可詠,亦風亦雅者也。”許詩之“峭特”,乃指其詩歌有意作“拗體”,即“每首有一定章法,每句有一定之字法,乃拗體中另自成律,不許零亂下筆。”具體表現為有意打破詩歌的平仄規律.杜牧詩之拗峭表現有三,其一,詩句不依律體常格而加以變化,這一點當是對許渾的直接繼承。如《過華清宮絕句》之二:“新豐綠樹起黃埃,數騎漁陽探使回。〈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來。”第三句第二字裳當仄而平,因而是拗體絕句。
再如《商山富水驛》:“益戇由來未覺賢,終須南去吊湘川。當時物議朱六小,后代聲華白日懸。邪佞每思當面睡,清貧長欠一杯線。驛名不合輕易改,留警朝天者惕然。”此詩頸聯兩句乃是拗對,尾聯后一句亦是拗句,它打破了七言句式前四后三的常格,變為前五后二,由此增強了全詩的豪宕峭拔之感。其二,在正體律詩中穿插一些古體詩句,使之在婉轉流麗中平添一些質樸剛健的特色。其三,在命意、結構、 手法等方面寓以拗折,使詩作產生氣韻峭健的特色。這實際上是杜牧對許渾之“丁卯句法”加以繼承發展,形成獨具杜牧特色的“拗折”手法。其《贈獵騎》便是在命意上別出心裁,以出人意外:“已落雙雕血尚新,鳴鞭走馬又翻身。憑君莫射南來雁,恐有家書寄遠人!”詩寫思鄉,但立意新穎,毫無頹廢之氣,給人一種男子漢大丈夫的英爽之氣。反說,也是杜牧拗折手法之一,如《題桃花夫人廟》:“細腰宮里露桃新,脈脈無言幾度春。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詩人將桃花夫人與綠珠對比,實際上是肯定綠珠的為情而亡,卻正話反說,“至竟息亡緣底事”,給人耳目一新之感,在表達上比平鋪直敘也更為含蓄,深刻。與此法相同的尚有《赤壁》、《題商山四皓廟一絕》、《題烏江亭》等。杜牧拗變最后一重要手法為設問。
通過設問,達到了引人深思的效果。如《題元處士高亭》:“水接西江天外音,小齊松影拂云平。何人教我吹長笛,與倚春風弄月明?” ;《有寄》:“云闊煙深樹,江澄水浴秋,美人何處在?明月萬山頭。”;《旅懷作》:“促促因吟晝短詩,朝驚?色暮空枝。無情春色不長久,有限年光多盛衰。往事只應隨夢里,勞生何處是閑時?眼前擾擾日一日,暗送白頭人不知。”末一詩頸聯設問,頗能引發讀者對人生如夢,歲月流逝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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