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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全詩及賞析

時間:2024-10-14 08:48:10 煒玲 春江花月夜 我要投稿

春江花月夜全詩及賞析

  賞析通過鑒賞與分析得出理性的認識,既受到藝術作品的形象、內容的制約,又根據自己的思想感情、生活經驗、藝術觀點和藝術興趣對形象加以補充和完善。下面是小編整理的春江花月夜 全詩及賞析,僅供參考,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

  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創作背景

  《春江花月夜》為樂府吳聲歌曲名,相傳為南朝陳后主所作,原詞已不傳,《舊唐書·音樂志二》云:“《春江花月夜》《玉樹后庭花》《堂堂》,并陳后主作。叔寶常與宮中女學士及朝臣相和為詩,太樂令何胥又善于文詠,采其尤艷麗者以為此曲。”后來隋煬帝又曾作過此曲。《樂府詩集》卷四十七收《春江花月夜》七篇,其中有隋煬帝的兩篇。張若虛這首為擬題作詩,與原先的曲調已不同。

  關于此詩的具體創作年份已難以確考,而對此詩的創作地點則有三種說法:揚州文化研究所所長韋明鏵認為,詩人是站在揚州南郊曲江邊賞月觀潮,有感而發,創作了此詩,表現的是唐代曲江一帶的景色;長期從事瓜洲文史研究的高惠年認為,此詩作于瓜洲,表現的是千年古鎮瓜洲江畔清幽如詩的意境之美;長期從事大橋文史研究的學者顧仁認為,此詩作于揚子江畔,其地在今揚州市江都區大橋鎮南部。

  作品鑒賞

  整體賞析

  此詩題目,以春、江、花、月、夜這五種事物集中體現了人生最動人的良辰美景,構成了誘人探尋的奇妙的藝術境界。整首詩由景、理、情依次展開,第一部分寫了春江的美景,第二部分寫了面對江月由此產生的感慨,第三部分寫了人間思婦游子的離愁別緒。

  詩人入手擒題,勾勒出一幅春江月夜的壯麗畫面:江潮連海,月共潮生。這里的“海”是虛指。江潮浩瀚無垠,仿佛和大海連在一起,氣勢宏偉。這時一輪明月隨潮涌生,景象壯觀。一個“生”字,就賦予了明月與潮水以活潑的生命。月光閃耀千萬里之遙,沒有一處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彎彎地繞過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同時,又巧妙地繳足了“春江花月夜”的題面。詩人對月光的觀察極其精微,月光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因而“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細膩的筆觸,創造了一個神話般美妙的境界,使春江花月夜顯得格外幽美恬靜。這八句,由大到小,由遠及近,筆墨逐漸凝聚在一輪孤月上了。

  “江天”兩句寫月色的皎潔、玉宇的澄明。這是為了承上啟下,由江天月色引發對人生的思索。這時,隨時間推移,月亮已升到當空。清明澄澈的天地宇宙,仿佛使人進入了一個純凈世界,這就自然地引起了詩人的遐思冥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人神思飛躍,但又緊緊聯系著人生,探索著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在此處卻別開生面,思想沒有陷入前人窠臼,而是翻出了新意:“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個人的生命是短暫即逝的,而人類的存在則是綿延久長的,因之“代代無窮已”的人生就和“年年望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詩人雖有對人生短暫的感傷,但并不是頹廢與絕望,而是緣于對人生的追求與熱愛。“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這是緊承上一句的“望相似”而來的。人生代代相繼,江月年年如此。一輪孤月徘徊中天,像是等待著什么人似的,卻又永遠不能如愿。月光下,只有大江急流,奔騰遠去。隨著江水的流動,詩篇遂生波瀾,將詩情推向更深遠的境界。江月有恨,流水無情,詩人自然地把筆觸由上半篇的大自然景色轉到了人生圖象,引出下半篇男女相思的離愁別恨。

  “白云”四句總寫在月夜中思婦與游子的兩地思念之情。“白云”“青楓浦”托物寓情。白云飄忽,象征“扁舟子”的行蹤不定。“青楓浦”為地名,但“楓”“浦”在詩中又常用為感別的景物、處所。“誰家”“何處”二句互文見義,因不止一家、一處有離愁別恨,詩人才提出這樣的設問,一種相思,牽出兩地離愁,一往一復,詩情蕩漾,曲折有致。

  接下“可憐”八句承“何處”句,寫思婦對游子的懷念。然而詩人不直說思婦的悲和淚,而是用“月”來烘托她的懷念之情,悲淚自出。詩篇把“月”擬人化。“裴回(徘徊)”二字極其傳神:一是浮云游動,故光影明滅不定;二是月光懷著對思婦的憐憫之情,在樓上徘徊不忍去。它要和思婦作伴,為她解愁,因而把柔和的清輝灑在妝鏡臺上、玉戶簾上、搗衣砧上。不料思婦觸景生情,反而思念尤甚。她想趕走這惱人的月色,可是月色“卷不去”,“拂還來”,真誠地依戀著她。這里“卷”和“拂”兩個癡情的動作,生動地表現出思婦內心的愁悵和迷惘。共望月光而無法相知,只好依托明月遙寄相思之情。“鴻雁長飛光不度”,也暗含魚雁不能傳信之意。

  最后八句寫游子,詩人用落花、流水、殘月來烘托他的思歸之情。“扁舟子”連做夢也念念歸家——花落幽潭,春光將老,人還遠隔天涯,江水流春,流去的不僅是自然的春天,也是游子的青春、幸福和憧憬。江潭落月,更襯托出他凄苦的落寞之情。沉沉的海霧隱遮了落月,碣石、瀟湘,天各一方,道路遙遠。“沉沉”二字加重渲染了他的孤寂;“無限路”也就無限地加深了他的鄉思。他思忖:在這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不知有幾人能乘月歸回自己的家鄉。他那無著無落的離情,伴著殘月之光,灑滿在江邊的樹林之上。“落月搖情滿江樹”,這結句的“搖情”——不絕如縷的思念之情,將月光之情,游子之情,詩人之情交織成一片,情韻裊裊,搖曳生姿,有一種令人回味不盡的綿邈韻味。

  《春江花月夜》在思想與藝術上都超越了以前那些單純模山范水的景物詩,詩人將這些屢見不鮮的傳統題材,注入了新的含義,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憑借對春江花月夜的描繪,盡情贊嘆大自然的奇麗景色,謳歌人間純潔的愛情,把對游子思婦的同情心擴大開來,與對人生哲理的追求、對宇宙奧秘的探索結合起來,從而匯成一種情、景、理水乳交溶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詩人將深邃美麗的藝術世界特意隱藏在惝恍迷離的藝術氛圍之中,整首詩篇仿佛籠罩在一片空靈而迷茫的月色里,吸引著讀者去探尋其中美的真諦。

  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的背景來寫,而又以月為主體。“月”是詩中情景兼融之物,它跳動著詩人的脈搏,在全詩中猶如一條生命紐帶,通貫上下,詩情隨著月輪的升落而起伏曲折。月在一夜之間經歷了升起——高懸——西斜——落下的過程。在月的照耀下,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沙、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長飛的鴻雁、潛躍的魚龍,以及不眠的思婦、漂泊的游子,組成了完整的詩歌形象,展現出一幅充滿人生哲理與生活情趣的畫卷。這幅畫卷在色調上是以淡寓濃,雖用水墨勾勒點染,但“墨分五彩”,從黑白相輔、虛實相生中顯出絢爛多彩的藝術效果,宛如一幅淡雅的中國水墨畫,體現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此詩的章法結構,以整齊為基調,以錯雜顯變化。詩的韻律節奏饒有特色。詩人灌注在詩中的感情旋律極其悲慨激蕩,但那旋律既不是哀絲豪竹,也不是急管繁弦,而是像小提琴奏出的小夜曲或夢幻曲:含蘊,雋永。詩的內在感情是那樣熱烈、深沉,看來卻是自然的、平和的,猶如脈搏跳動那樣有規律,有節奏,而詩的韻律也相應地揚抑回旋。全詩共三十六句,四句一換韻,共九韻。又平聲庚韻起首,中間為仄聲霰韻、平聲真韻、仄聲紙韻、平聲尤韻、灰韻、文韻、麻韻,最后以仄聲遇韻結束。詩人把陽轍韻與陰轍韻交互雜沓,高低音相間,依次為洪亮級(庚、霰、真)——細微級(紙)——柔和級(尤、灰)——洪亮級(文、麻)——細微級(遇)。全詩隨著韻腳的轉換變化,平仄的交錯運用,一唱三嘆,前呼后應,既回環反復,又層出不窮,音樂節奏感強烈而優美。這種語音與韻味的變化,又是切合著詩情的起伏,可謂聲情與文情絲絲入扣,宛轉諧美,完美地體現了情、景、理、聲交融的美妙詩境。

  當然,《春江花月夜》這一樂府舊題還是屬于艷情宮體詩的范疇,張若虛這首詩盡管沒有墮落的成分,但還是有著惆悵低沉的感傷。它縱然與一般宮體詩風貌完全不同,但在內容上依然是游子思婦的傳統主題,在情調和旋律上也還未完全洗凈和擺脫宮體詩的痕跡。

  名家點評

  明·胡應麟《詩藪》: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流暢婉轉,出劉希夷《白頭翁》上,而世代不可考。詳其體制,初唐無疑。

  明·王世懋《藝圃擷余》:句句以春江花月妝成一篇好文字。

  明·陸時雍《唐詩鏡》:微情渺思,多以懸感見奇。

  明·鐘惺、譚元春《唐詩歸》:鐘云:淺淺說去,節節相生,使人傷感,未免有情,自不能讀,讀不能厭。又云:將“春江花月夜”五字,煉成一片奇光,分合不得,真化工手。譚云:春江花月夜,字字寫得有情、有想、有故。

  明·李攀龍《唐詩選》:綺回曲折,轉入閨思,言愈委婉輕妙,極得趣者。

  明末清初·唐汝詢《唐詩解》:此望月而思家也。言月明而當春水方盛之時,隨波萬里,靡所不照。霜流沙白,狀其光也。因言月之照人,莫辨其始。人有變更,月長皎潔,我不知為誰而輸光乎?所見惟江流不返耳。又睹孤云之飛而想今夕,有乘扁舟為客者,有登樓而傷別者,已與室家是也。遂敘閨中悵望之情,久客思家之意。因落月而念歸路之遙,恨不能乘月而歸,徒對此江樹而含情也。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珽曰:語語就題面字翻弄,接筍合縫,銖兩皆稱。黃家鼎曰:五色分光,合成一片奇錦。不是補天手,未免有痕跡。汪道昆曰:“白云一片”數語,此等光景作若虛筆力寫不到,別有一種奇思。

  明末清初·王夫之《唐詩評選》:句句翻新,千條一縷,以動古今人心脾,靈愚共感。其自然獨絕處,則在順手積去,宛爾成章,令淺人言格局、言提唱、言關鎖者,總無下口分在。

  明末清初·毛先舒《詩辯坻》:不著粉澤,自有腴姿,而纏綿醞藉,一意縈紆,調法出沒,令人不測,殆化工之筆哉!

  明末清初·吳喬《圍爐詩話》:《春江花月夜》正意只在“不知乘月幾人歸”。

  明末清初·葉羲昂《唐詩直解》:“搖”“滿”二字幻而動,讀之目不能瞬。

  明末清初·徐增《而庵說唐詩》:首八句使人火熱,此處八句(按指“江天一色”以下八句)又使人冰冷。然不冰冷則不見火熱,此才子弄筆跌宕處,不可不知也。“昨夜閑潭夢落花”此下八句是結,前首八句是起。起用出生法,將春、江、花、月逐字吐出;結用消歸法,又將春、江、花、月逐字收拾。此句不與上連,而意則從上滾下。此詩如連環鎖子骨,節節相生,綿綿不斷,使讀者眼光正射不得,斜射不得,無處尋其端緒。“春江花月夜”五個字,各各照顧有情。詩真艷詩,才真艷才也。

  清·宋長白《柳亭詩話》:唐人有“春江花月夜”一題,同時張若虛、張子容皆賦之。若虛凡二百五十二言,子容僅三十言,長短各極其妙,增減一字不得,讀此可悟相體裁衣之法。

  清·王堯衢《古唐詩合解》:此篇是逐解轉韻法。凡九解:前二解是起,后二解是收,起則漸漸吐題,收則漸漸結束,中五解是腹。雖其詞有連有不連,而意則相生。至于題目五字,環轉交錯,各自生趣。“春”字四見,“江”字十二見,“花”字只二見。“月”字十五見,“夜”字亦只二見。于“江”則用海、潮、波、流、汀、沙、浦、潭、瀟湘、碣石等以為陪,于“月”則用天、空、霰、霜、云、樓、妝臺、簾、砧、魚、雁、海霧等以為映。于代代無窮乘月望月之人之內,摘出扁舟游子、樓上離人兩種,以描情事。樓上宜“月”,扁舟在“江”,此兩種人于“春江花月夜”最獨關情。故知情文相生,各各呈艷,光怪陸離,不可端倪,真奇制也。

  清·沈德潛《唐詩別裁》:前半見人有變易,月明常在,江月不必待人,惟江流與月同無盡也。后半寫思婦悵望之情,曲折三致。題中五字安放自然,猶是王、楊、盧、駱之體。

  清·管世銘《讀雪山房唐詩鈔》:盧照鄰《長安古意》、駱賓王《帝京篇》、劉希夷《代悲白頭翁》、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何嘗非一時杰作,然奏十篇以上,得不厭而思去乎?非開、寶諸公,豈識七言中有如許境界?何大復未之思也。

  清·范大士《歷代詩發》:層層靈活,如剝焦心,全不覺字句牽合重復。

  清·王闿運《論唐詩諸家源流(答陳完夫問)》: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調,孤篇橫絕,竟為大家。李賀、商隱,挹其鮮潤;宋詞、元詩,盡其支流,宮體之巨瀾也。

  后世影響

  《春江花月夜》一詩在立意和選材上總結前人的經驗,借樂府舊題譜寫出天下眾多人的心聲,同時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有“孤篇橫絕,竟為大家”之譽,一直令后人傳誦不已,千百年來有無數讀者為之傾倒。它是由齊梁綺麗浮靡文風轉向盛唐的自然清麗的一面旗幟,同時又是中國古代詩歌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它的內容和形式多為后世詩人所借用。

  此詩既不像南朝山水詩那樣著力模山范水,也不像玄言詩那樣枯燥說理,更不是一首單單抒發兒女離情別緒的愛情詩,而是將多種詩情融為一體。它的誕生,填補了中國古代詩歌史上以月為中心媒介,同時寫男女雙方兩地相思,探索宇宙和人生哲理于同一首詩的空白。不論從主題的提煉還是題材的加工上,此詩對唐朝繁榮的詩歌局面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對后代詩歌創作有重要的啟蒙作用。在意境和結構方面,江天一線,皎月一輪,白云一片和婆娑的花枝,綽約的人影,孤獨的明月樓,又以其形的對比,構成線條的旋律,賦予此詩以繪畫美。作者又以夜的寂靜為背景,把人們臆想中的海潮聲、江流聲、搗衣聲、凄涼的雁叫聲與游子思婦的嘆息聲,巧妙地編織成聲音的旋律,賦予此詩以音樂美。此詩的這些美感對現代新月派詩人聞一多提出詩歌的“三美”(即繪畫美、音樂美、建筑美)有著重要的直接影響。

  詩中有好多名句被后世詩人所引用或化用。比如,崔顥的“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很可能是“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的化用;張九齡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可能是根據“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化用而來;李白的“青天明月來幾時?我欲停杯一問之”,蘇軾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都有化用“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痕跡。

  作者簡介

  張若虛(約660—約720),唐代詩人。揚州(今屬江蘇)人。官兗州兵曹。與賀知章、張旭、包融齊名,號稱“吳中四士”。事跡略見于《舊唐書·賀知章傳》。《全唐詩》僅存其詩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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