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賞白居易的長恨歌
導語:《長恨歌》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一首長篇敘事詩。全詩形象地敘述了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以下是小編整理鑒賞白居易的長恨歌的資料,歡迎閱讀參考。
文章賞析
在這首長篇敘事詩里,作者以精煉的語言,優美的形象,敘事和抒情結合的手法,敘述了唐玄宗、楊貴妃在安史之亂中的愛情悲劇:他們的愛情被自己釀成的叛亂斷送了,正在沒完沒了地吃著這一精神的苦果。唐玄宗、楊貴妃都是歷史上的人物,詩人并不拘泥于歷史,而是借著歷史的一點影子,根據當時人們的傳說,街坊的歌唱,從中蛻化出一個回旋曲折、宛轉動人的故事,用回環往復、纏綿悱惻的藝術形式,描摹、歌詠出來。由于詩中的故事、人物都是藝術化的,是現實中人的復雜真實的再現,所以能夠在歷代讀者的心中漾起陣陣漣漪。
全篇分為三部分:開篇至“驚破霓裳羽衣曲”是第一部分,詩人用三十二句的篇幅來寫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愛情生活,并講述了由此帶來的荒政亂國的情形及安史之亂的爆發;第二部分從“九重城闕煙塵生”到“魂魄不曾來入夢”,共四十二句,寫楊貴妃在馬嵬驛兵變中被殺,以及此后唐玄宗對她的思念; “臨邛道士鴻都客”至結尾,是全詩的最后一部分,講道士幫唐玄宗到仙山尋找楊貴妃。
詩人開篇即借“漢皇重色思傾國”一句,交代了唐朝禍亂的原因,揭示了故事的悲劇因素。看來很尋常,好像故事原就應該從這里寫起,不需要作者花什么心思似的,事實上這七個字含量極大,是全篇綱領,它既揭示了故事的悲劇因素,又喚起和統領著全詩。后面之事皆由此而來。之后詩歌逐步展開,層層敘述:先講唐玄宗重色,百般求色之后,終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楊貴妃攬入懷中。接著,對楊貴妃的美貌進行刻畫,寫出她如何的嫵媚,并因此得寵于后宮之中。“姊妹弟兄皆列土”,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楊家因楊貴妃而變得權勢逼人,不可一世。得到楊貴妃的唐玄宗,過上了縱欲、行樂的生活,終日沉迷于歌舞酒色之中,以至于“從此君王不早朝”。詩人對此進行了反復地渲染,從而點明安史之亂爆發的原因。這一部分是整個愛情悲劇的基礎,是“長恨”的內因之所在。“詩人通過這一段宮中生活的寫實,不無諷刺地向我們介紹了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個重色輕國的帝王,一個嬌媚恃寵的妃子。還形象地暗示我們,唐玄宗的迷色誤國,就是這一悲劇的根源。
在這出愛情悲劇中,楊貴妃的死是個關鍵情節。詩人具體的.描述了安史之亂發生后,皇帝兵馬倉皇逃入西南的情景第二部分,特別是在這一動亂中唐玄宗和楊貴妃愛情的毀滅。這正是楊貴妃致死的原因所在。“六軍不發”,要求處死楊貴妃,說明唐玄宗對楊貴妃的寵愛、迷戀已經引起公憤。這里,詩人用六句話對二人的生離死別進行了描寫:“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悲傷之情溢于言表。特別是“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詩人用細膩的筆觸,把玄宗那種極不忍割愛但又欲救不能的內心矛盾和痛苦心情形象的表現出來。
楊貴妃死后唐玄宗的相思之苦,詩人并未直接描寫,而是抓住人物精神世界里揪心的“恨”,來抒發婉轉凄涼的相思之情。從“君臣相顧盡沾衣”至“魂魄不曾來人夢”:寫唐明皇在時局穩定后從蜀地回京城,路經馬嵬坡勾引傷心事。返京以后,更是觸景傷情,無法排遣朝思暮想的感傷情懷。回宮以后物是人非,白天睹物傷情,夜晚“孤燈挑盡”不“成眠”,日思夜想都不能了卻纏綿悱惻的相思,寄希望于夢境,一生一死分別了多少月:“魂魄不曾來人夢”。“長恨”之“恨”,動人心魄。
從“臨邛道士鴻都客”至詩的末尾,寫道士幫助唐玄宗尋找楊貴妃。詩人采用的是浪漫主義的手法,忽而上天,忽而人地,“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后來,在海上虛無縹緲的仙山上找到了楊貴妃,讓她以“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形象在仙境中再現,殷勤迎接漢家的使者,含情脈脈,托物寄詞,重申前誓,照應唐玄宗對她的思念,進一步深化、渲染“長恨”的主題。詩歌的末尾,用“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結筆,點明題旨,回應開頭,而且做到“清音有馀”,給讀者以聯想、回味的余地。
《長恨歌》首先給我們藝術美的享受的是詩中那個宛轉動人的故事,是詩歌精巧獨特的藝術構思。全篇中心是歌“長恨”,但詩人卻從“重色”說起,并且予以極力鋪寫和渲染。“日高起”、“不早朝”、“夜專夜”、“看不足”等等,看來是樂到了極點,像是一幕喜劇,然而,極度的樂,正反襯出后面無窮無盡的恨。唐玄宗的荒淫誤國,引出了政治上的悲劇,反過來又導致了他和楊貴妃的愛情悲劇。悲劇的制造者最后成為悲劇的主人公,這是故事的特殊、曲折處,也是詩中男女主人公之所以要“長恨”的原因。過去許多人說《長恨歌》有諷喻意味,這首詩的諷喻意味就在這里。馬嵬坡楊貴妃之死一場,詩人刻畫極其細膩,把唐玄宗那種不忍割愛但又欲救不得的內心矛盾和痛苦感情,都具體形象地表現出來了。由于這“血淚相和流”的死別,才會有那沒完沒了的恨。隨后,詩人用許多筆墨從各個方面反復渲染唐玄宗對楊貴妃的思念。但詩歌的故事情節并沒有停止在一個感情點上,而是隨著人物內心世界的層層展示,感應他的景物的不斷變化,把時間和故事向前推移,用人物的思想感情來開拓和推動情節的發展。唐玄宗奔蜀,是在死別之后,內心十分酸楚愁慘;還都路上,舊地重經,又勾起了傷心的回憶;回宮后,白天睹物傷情,夜晚輾轉難眠。日思夜想而不得,所以寄希望于夢境,卻又是“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人夢”。詩至此,已經把“長恨”之“恨”寫得十分動人心魄,故事到此結束似乎也可以。然而詩人筆鋒一折,別開境界,借助想象的彩翼,構思了一個嫵媚動人的仙境,把悲劇故事的情節推向高潮,使故事更加回環曲折,有起伏,有波瀾。這一轉折,既出人意料,又盡在情理之中。由于主觀愿望和客觀現實不斷發生矛盾、碰撞,詩歌把人物千回百轉的心理表現得淋漓盡致,故事也因此而顯得更為宛轉動人。
《長恨歌》是一首抒情成分很濃的敘事詩,詩人在敘述故事和人物塑造上,采用了我國傳統詩歌擅長的抒寫手法,將敘事、寫景和抒情和諧地結合在一起,形成詩歌抒情上回環往復的特點。詩人時而把人物的思想感情注入景物,用景物的折光來烘托人物的心境;時而抓住人物周圍富有特征性的景物、事物,通過人物對它們的感受來表現內心的感情,層層渲染,恰如其分地表達人物蘊蓄在內心深處的難達之情。唐玄宗逃往西南的路上,四處是黃塵、棧道、高山,日色暗淡,旌旗無光,秋景凄涼,這是以悲涼的秋景來烘托人物的悲思。在蜀地,面對著青山綠水,還是朝夕不能忘情。蜀中的山山水水原是很美的,但是在寂寞悲哀的唐玄宗眼中,那山的“青”,水的“碧”,也都惹人傷心。大自然的美應該有恬靜的心境才能享受,他卻沒有,所以就更增加了內心的痛苦。這是透過美景來寫哀情,使感情又深入一層。行宮中的月色,雨夜里的鈴聲,本來就很撩人意緒,詩人抓住這些尋常但是富有特征性的事物,把人帶進傷心、斷腸的境界,再加上那一見一聞,一色一聲,互相交錯,在語言上、聲調上也表現出人物內心的愁苦凄清,這又是一層。還都路上,“天旋地轉”,本來是高興的事,但舊地重過,玉顏不見,不由傷心淚下。敘事中,又增加了一層痛苦的回憶。回長安后,“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白日里,由于環境和景物的觸發,從景物聯想到人,景物依舊,人卻不在了,禁不住就潸然淚下,從太液池的美蓉花和未央宮的乖柳仿佛看到了楊貴妃的容貔。展示了人物極其復雜微妙的內心活動。“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從黃昏寫到黎明,集中地表現了夜間被情思縈繞久久不能人睡的情景。這種苦苦的思戀,“春風桃李花開日”是這樣,“秋雨梧桐葉落時”也是這樣。及至看到當年的“梨園弟子”、“阿監青娥”都已白發衰顏,更勾引起對往日歡娛的思念,自是黯然神傷。從黃埃散漫到蜀山青青,從行宮雨到奏凱回歸,從白日到黑夜,從春天到秋天,處處觸物傷情,時時睹物思人,從各個方面反復渲染詩中主人公的苦苦追求和尋覓。現實生活中找不到,到夢中去找;夢中找不到,又到仙境中去找。如此跌宕回環,層層渲染,使人物感情回旋上升,達到了高潮。詩人正是通過這樣的層層渲染,反復抒情,回環往復,讓人物的思想感情蘊蓄得更深邃豐富,使詩歌“肌理細膩”,更富有藝術的感染力。[4-6] [3]
思想變化
《長恨歌》一方面是一個重大的歷史題材和政治題材,另一方面又是一個來自民間的具有悠久傳統的人性題材、心理題材。白居易在創作中服從于民族的文化心理和詩人的個性思想,即傳統模式與作者主觀能動作用同時并存,這固然是與詩人的生活經歷和人生觀是分不開的。白居易一生跨中晚唐,他的思想以貶官江州司馬為界,經歷了由積極入世到消極出世兩個階段,實踐了他所信奉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儒家人生模式。白居易所謂“獨善”的基本內涵是樂天知命、知足保和,并由此而與釋、老相通,以隨緣任運、委順自然為應世態度。在他的整個思想體系中,“獨善”與“兼濟”并行不悖,“施之乃伊呂事業,蓄之則莊老道德”(《君子不器賦》),它們是一個完整人生觀的兩個側面。還在遭貶以前,他努力為云龍、為風鵬,并與元稹大力倡導新樂府運動。也正是因為他年輕時候的胸懷大志,頗有挽唐室于既衰,拯生民于水火的政治氣概,才使得他有足夠的氣魄處理這樣一個重大的歷史題材,并以“不惑”來總結唐明皇后半生的政治得失,寫就了《長恨歌》。這樣,在他心目中對唐明皇的一分為二,必然要在塑造形象中反映出來。正是因為一往情深的唐明皇同重色輕國的唐明皇是對立統一體,所以,白居易把這個故事寫成一個好皇帝的悲劇。好皇帝有所惑,終于造成了自己和百姓的悲哀。我們從作品中看到的唐明皇性格的塑造已排斥了理想化,乃是另一種理想化的`結果。排斥的是封建統治階級為皇帝們頭上加足光圈使其上升為半神的理想化。而這排斥本身,就包含了城市居民的另一種理想在內,他們從現實生活中皇帝權威下降的土壤出發,把封建統治階級的頭子想象為和他們自己一樣的普通人,一個有愛欲、有苦惱、有錯誤、有缺點的人情味十足的癡情皇帝,和一般愛情故事中的主人公并無差別,他們從另一角度把皇帝理想化了,理想化的皇帝應該和百姓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而白居易從民本思想出發,有條件、并有所揚棄地接受了城市居民的這種對唐明皇的理想化,這樣完成了對唐明皇形象的塑造。詩人被貶江州以后,“獨善”與“兼濟”的地位才發生了轉化,他的精神生活與仕宦生涯逐漸轉軌,終于以“獨善”消釋了“兼濟”,在精神自救的過程中,白居易逐漸從關注社會政治轉向關注個體生命,對于自由人格的鐘愛逐漸超越了對道德人格的執著。[3]
詩歌風格
這篇詩是白居易最杰出的作品之一,也是祖國古典詩歌中抒情詩與敘事詩密切結合的典范之一。詩篇一開頭,對男女主人公是有所譴責的,但發展下去,詩人卻用自己的感情、想象豐富了這個故事,賦予了這個愛情悲劇以更普遍的`意義,使得作者自己和廣大讀者都對之產生了高度的同情。在一定程度上已脫離了歷史原貌,成為一篇以詠嘆李、楊愛情為主,充滿感傷情調的“風情”詩了。玄宗早年勵精圖治,因此有開元治世;晚年荒淫無道,因此有天寶亂世。詩人面對這種具體現實,對這位天然尊長形成了矛盾而復雜的感情,有時頌美懷念,有時批評斥責,《長恨歌》則兼而有之。這是由詩人對歷史事件和社會生活的認識所決定的。在創作中,作者打破了他寫諷喻詩所堅持的“其事核而實”、“不為文而作”的規則,在敘事過程中一再使用想象和虛構手法,情、景、理的完美結合結構,濃烈的抒情貫穿于敘事的全過程,語言方面,音節和諧,句式駢散結合,并采用主客問答的形式及其作用,使得全詩風情搖曳,生動流轉,極富藝術感染力。人的悲劇性命運及以莊禪思想為依托對這種命運的超越,對精神的自由和心靈的愉悅的追求 人物形象生動,語言和聲調優美,抒情寫景和敘事的水乳交融,也是《長恨歌》的藝術特色。[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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