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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沈從文小說的民俗意蘊
沈從文是描繪風土人情的高手,他畫出一幅幅風俗長卷,婚嫁、習俗、服飾、神話、傳說、信仰、禮節……無所不有,無所不奇,使他成為現代中國的“風俗畫家”。他特別善于揭示這些一代一代流傳的古風習俗人情世態所包含的人情美和人性美,令人神往,令人驚嘆。加上沈從文運用泥味土香十足的方言土語,這更使他的小說充滿濃郁的湘西地方特色。下面小編給大家帶來論沈從文小說的民俗意蘊。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論沈從文小說的民俗意蘊
摘 要:提及沈從文,文學史上慣以“鄉土作家”稱之。其創作的作品大部分都涉及他的家鄉湘西的風土人情,文字里時刻流露出對故鄉的愛。 就像沈從文自己說的,他就像江邊的一個船夫,邊劃船邊看景邊感悟。
關鍵詞:沈從文;小說;民俗風情;文化意蘊
一、研究緣起——文學創作中的民俗文化選擇取向
(一)沈從文概況及其特色分析
1902年,沈從文出生于湖南省鳳凰縣[1]。二十二歲時,他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自稱“最先的職業作家”。[2]
身為鳳凰人的沈從文,湘西的民俗風情對他的創作意義重大。在《從文自傳》中,他寫道:“我就是一個不愿明白道理卻永遠為現象所傾心的人。”“我永遠不厭倦的是‘看’一切。”[3]
(二)沈從文作品的民俗價值確定——以小說為例進行研究
沈從文在《阿麗思中國游記》(第一卷·后序)中寫道:“說到學力,我沒有讀過什么書,另外我有點話,我沒有讀書,與其說是機會,不如說是興趣吧。” [4]憑借寫作,沈從文從一個他口中的“鄉下人”躋身上流社會。然而,他也曾受到許多人的批判。郭沫若在1948年寫的《斥反動文藝中》把沈從文放在反革 命反人類的位置上大肆批判。[5]所幸的是經過歷史和時間的檢驗,其作品中隱含于鄉土風俗之下的獨特的美感終于為世人所見。
二、風情畫卷——沈從文小說的民俗特色
沈從文出生、生長都在湘西地區,他的小說作品中許多都是關于湘西地區人情風貌的描繪。其中交通民俗、節日民俗、婚喪禮儀、神巫崇拜、民歌俗語等在小說中體現最多,也最讓人印象深刻。
(一)“碾坊”、“漁船”——湘西農業生產民俗的體現
作者對許多故事發生地的農業民俗并沒有著力描繪,但我們卻能從許多方面看出。如小說《三三》一開頭就描述了一座碾坊,“從碾坊往上看,看到堡子里比屋連墻,嘉樹成蔭,正是十分興旺的樣子。”
再如漁業民俗,“三三”家門前的小溪時常有人釣魚,遇得到不熟的人來釣魚,三三總會著急的喊:“娘,娘,你瞧,有人不講規矩,釣我們的魚。”魚水之鄉總 免不了寫到船,小說《丈夫》中描繪了湘西河畔的妓船。沈從文在一篇《我的寫作與“水”的關系中》詳細寫出了“水”在自己的成長過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我 學會用小小腦子去思索一切,全虧的是水,我對宇宙認識的深一些,也全虧的是水。”[6]
(二)“百衲衣”、“糯米”、“吊腳樓”、“官路”——日常生活民俗的體現
根據童話改編的小說《阿麗思中國游記》記述小孩子穿百衲衣的風俗,“原來這衣服是一百人的小衣襟做成,而且這是一百個做把總的小衣襟。”
再來說飲食方面,《邊城》中寫到:“冬天的白日里,到城里去,便只見各處人家門前各晾曬有衣服同青菜;紅薯帶藤懸掛在屋檐下;用棕衣作成的口袋,裝滿了栗子、榛子和其他硬殼果,也多懸掛在檐口下。”
除了衣食,“吊腳樓”也是沈從文小說中常常提到的。《丈夫》中寫到:“河中漲了水,平常時節泊在河灘的煙船、妓船,離岸極近,全系在吊腳樓下的支柱上。”
說完衣、食、住,最后是“行”的方面。除了船只,《黔小景》中還刻畫了兩個“官路”上的商人,“官路上,最多是小商人,這些活動分子,似乎為一種行路的義務,常年從不休息。”
(三)“賽龍舟”、“臘八粥”——湘西傳統節日民俗的體現
《邊城》中詳細描繪了端午節當地人賽龍舟的傳統習俗,“船和船的競賽,人和鴨子的競賽,直到天晚方能
完事。”
小說《臘八粥》中描寫臘八節小孩子吃臘八粥,“栗子會已爛到認不清楚了罷,赤飯會煮的渾身成了患水患脹病那樣了罷,花生仁吃來總以麥冬冬的了!”。
(四)“出生”、“婚嫁”、“喪葬”——湘西人生過渡儀禮習俗的體現
小說中關于出生、婚嫁、喪葬的禮儀也有描繪。就拿出生禮來說,《蕭蕭》中蕭蕭生下了她與花狗的兒子,“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規矩吃蒸雞同江米酒補血,燒紙謝神。”
《蕭蕭》主要描寫一個叫蕭蕭的十二歲女孩做人家的童養媳。“鄉下人吹嗩吶接媳婦,到了十二月是成天會有的事情。”
此外還有喪葬儀禮,《邊城》中爺爺去世時是這樣描繪的:“到了預先掘就的方阱邊,老道士照規矩先跳下去,把一點朱砂顆粒同白米安置到阱中四隅及中央,又燒了一點紙錢,念了一個安魂咒爬出阱時就要抬棺木的人動手下葬。”
(五)“神巫”、“儺神”——湘西民間信仰的體現
小說有許多表現湘西人民對儺神的崇拜。如《長河》中老水手想起了本地常見的“旱龍船”:“條案大小一個木架子,敬奉有紅黑人頭的儺公儺母,一個人扛起來三山五岳游去,上面還懸系著十個命大孩子的寄名符,照傳說拜儺公儺母做干兒子,方能長命富貴。”
除了儺神崇拜,神靈崇拜在小說中也很普遍。最具代表性的是小說《龍朱》:“使龍朱生長得如此壯美,是神的權力,也就是神所能幫助龍朱的唯一事。”
(六)“民歌”、“俗語”——湘西民歌習俗的體現
唱歌是許多少數民族必不可少的愛好。作者寫入《神巫之愛》里的那首“神巫之歌”,大概就是代表作。
除了唱歌,聽戲也是人們的重要情趣。《丈夫》中丈夫去看媳婦,媳婦從岸上回到船上時給他帶回一把胡琴,丈夫高興的拉起《孟姜女哭長城》。
沈從文的小說創作中,在語言方面運用了許多俗語、方言,有許多口語化表現,通俗易懂。在鄉土小說題材中,沈從文用當地人的口吻塑造人物,就如《柏子》中 船妓與柏子的對話,柏子問婦人昨晚有人來沒,那婦人開口便罵道:“來你媽!別人早就等你,我算到日子,我還算到你這尸……”。
沈從文的小說也有許多是從佛經故事或者童話改編而來,如《阿麗思中國游記》就是改編自《愛麗絲漫游奇境記》。
三、文化功能——沈從文小說民俗敘事的意義
(一)文學發展
1、文學創作
無論是鄉村還是城市,沈從文都立足于小人物、小環境的普通生活,這也是他的文字總能保持新鮮活潑的原因之一。在《水云》中,沈從文就聲稱:“我是一個得以一切無信仰的人,卻只信仰生命。”[7]
這種民俗敘事視角影響了當時許多作家的創作,在司馬長風的《論沈從文小說的創作中》,他就這樣說道:“雖然,沈從文的第一流作品,到1929年以后,即 到三十年代才出現,但是他的初期作品在當時仍屬鶴立雞群,大部分誕生期和成長期的作家,都望塵莫及。”[8]在西方,沈從文的研究已經有七十余年,在羅曼 的《讀過了邊城》一文中這樣寫道:“作者有他獨創的風格,有他個人的筆力,認識怎么樣,是絕對不會為別人所模仿的。”[9]
2、文學思想
沈從文自己慣以鄉下人自稱,在《習作選集代序》中他說:“我實在是個鄉下人,說鄉下人我毫無驕傲,也不在自貶,鄉下人照例有根深蒂固永遠是鄉巴佬的性 情,愛憎和哀樂自有它獨特的式樣,與城市中人截然不同。”[10]在《答凌宇問》中他也說:“寫都市,我接觸面較窄,不易發生好感是事實。”[11]當問 到他的一些作品中是否有人生莫測的命定論傾向時,他說:“我沒有那么高深寓意,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從試探中完成一個作品,我最擔心的是批評家從我的習作中 找尋人生觀或者價值觀。”[12]
無論是鄉土小說還是都市小說,他的這種“文學貼近一般人生,在儼然俗氣的情形中發展”的文學思想對當時和以后的文壇來說,都是一種開拓。吳曉東在《長河中的傳媒密碼》的開頭就這樣寫到:“20世紀中國文學中傳達出濃郁的本土氣息的莫過于沈從文的作品。”[13]
(二)民俗學發展
1、對普通讀者來說
沈從文早在1935年在《給一個讀者》里就談到:“應從別人的作品上了解那作品整個的分配方法,注意他如何處理文字如何處理故事,也可以說看的應深一層。”[14]對于廣大讀者來說,讀沈從文的小說,在獲得一定文學享受的同時,也能了解到一定的民俗知識。
2、對民俗學者
沈從文的文學創作,實現了他做一個“地方風景記錄人”的愿望。對從事專門民俗研究的學者來說,沈從文的小說對湘西地區的民俗文化有許多直接描繪,這些為民俗研究提供了參考資料。
(三)作者自身發展
林蒲在《沈從文先生散記》中曾說:“在西南聯大任教時,沈從文收到左的或右的打擊。沈從文的路子是寂寞的,他總是默默地固執走著他的寂寞的路子。”[15]但孤獨和寂寞也讓他發現了真正的自己。
結語:沈從文的小說作品,對在除文學以外的其他領域,如考古學、人類學、社會學、民俗學等都有重要意義。他的文字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就像坐在翠翠爺爺的渡船上,聽著夜晚船妓的歌聲,讓我們在品讀中了解獨特的民俗風光,體味生命的細水長流。
注釋:
[1]美麗鳳凰古城對沈從文的文學創作具有重要影響,它同瞿秋白的家鄉福建長汀被路易·艾黎稱為中國最美麗的兩座縣城。
[2]參考糜華菱:《沈從文生平簡表》,《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憶沈從文》,岳麓書社,1998年。
[3]沈從文:《從文自傳—女難》,《沈從文精選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第412頁。
[4]沈從文:《阿麗思中國游記》,新月書局,1928年。
[5]郭沫若:《斥反動文藝》,《大眾文藝叢刊》1948年3月1日第一輯《文藝的新方向》。
[6]沈從文:《沈從文全集》,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第17卷。
[7]沈從文:《沈從文全集》,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12月,第12卷。
[8]司馬長風:《未熟的天才-沈從文》,選自《中國新文學史》,香港昭明出版社,1975-1978年。
[9]羅曼:《讀過了邊城》,《北辰報·星海》,1934年12月16日。
[10]沈從文:《從文小說習作選·代序》,《國聞周報》1936年1月1日第13卷1期。
[11]沈從文:《答凌宇問》,《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80年12月第四期,第14問。
[12]沈從文:《答凌宇問》,《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80年12月第四期,第10問。
[13]吳曉東:《長河中的傳媒符碼——沈從文的國家想象和現代想象》,《視界》2003年第12期。
[14]沈從文:《沈從文文集》,廣州:花城出版社,1987年,第11卷,第310頁。
[15]荒蕪:《我所認識的沈從文》,岳麓書社,1987年,第173頁。
參考文獻:
[1]沈從文.湘西散記[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04-01.
[2] 曠新年.解讀沈從文經典—邊城的田園牧歌[M].石家莊:花山文藝出版社,2005-06-01.
[3] 沈從文.沈從文全集[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12-01.
[4] 沈從文.從文自傳[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11-01.
[5] 劉洪濤,楊瑞仁.沈從文研究資料(上下冊)[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06.
[6] 黃永玉.黃永玉談沈從文[M].長沙:湖南大學出版社,2000-09-20.
[7] 田伏隆,向成國.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憶沈從文[M].長沙:岳麓書社,1998-02.
[8] 凌宇.從苗漢文化和中西文化的撞擊看沈從文[J].文藝研究.1986(2).
[9] 趙園.沈從文構筑的“湘西世界” [J].文學評論.1986(6).
[10] 趙學勇.沈從文與東西方文化[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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