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
陸游是南宋愛國詩人,面臨祖國分裂的劇變時代,早懷報國大志,中年從軍西南,壯闊的現實世界、熱烈的戰地生活,使他的詩歌境域大為開闊。正如他的《示子遹》所追憶的“中年始少悟,漸欲窺宏大”;《九月一日夜讀詩稿有感走筆作歌》所自述的“詩家三昧忽見前,屈賈在眼元歷歷;天機云錦用在我,剪裁妙處非刀尺”。浩氣吐虹霓,壯懷郁云霞,自然不是那些玩弄半吞半吐雕蟲小技者能望及了。他晚年退居山陰,而志氣不衰,鐵馬冰河,時時入夢,“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對中原淪喪的無限憤怒,對廣大民眾命運的無限關心,對南宋統治集團茍安誤國的無限痛恨,在這首七絕四句中盡情地傾吐出來。
“河”,指黃河,培育中華民族的母親;岳,指東岳泰山、中岳嵩山、西岳華山等立地擎天的峰柱。巍巍高山,上接青冥;滔滔大河,奔流入海。兩句一橫一縱,北方中原半個中國的形勝,鮮明突兀、蒼莽無垠地展示在我們眼前。奇偉壯美的山河,標志著祖國的可愛,象征著民眾的軟弱不屈,已給讀者以豐富的聯想。然而,如此的山河,如此的人民,卻長期以來淪陷在金朝貴族鐵蹄蹂躪之下,下兩句筆鋒一轉,頓覺風云突起,詩境向更深遠的方向開拓。“淚盡”一詞,千回萬轉,中原廣大人民受到壓迫的深重,經受折磨歷程的長久,企望恢復信念的動搖不移與迫切,都充分表達出來了。他們年年歲歲指望著南宋能夠出師北伐,可是歲歲年年此愿落空。當然,他們還是不斷地指望下去。人民的愛國熱忱真如壓在地下的跳蕩火苗,歷久愈熾;而南宋統治集團則正醉生夢死于西子湖畔,把大好河山、國恨家仇丟在腦后,可謂心死久矣,又是多么可嘆!后一層意思,在詩中雖未明言點破,強烈的批判精神則躍然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