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唇原文及賞析(精選13篇)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1
點絳唇·呈洛濱筠溪二老
清夜沉沉,暗蛩啼處檐花落。乍涼簾幕,香繞屏山角。
堪恨歸鴻,情似秋云薄。書難托,盡交寂寞,忘了前時約。
翻譯
在一個夜色沉沉的清秋晚上.只聽見暗處的蟋蟀在屋檐前落花的地方鳴叫。夜深靠近簾幕就感到一股涼意忽然透出,室內香爐里散發出來的香煙,輕盈地繚繞在屏風的一角。
心里不免怨那些歸來的鴻雁,它們的睛意猶如秋云那樣單薄,不肯傳遞書信。書信難寄,把自己的心事都交給寂寞吧.那就忘記了從前的約會。
注釋
呈:奉獻給。洛濱,即富柔直,字委申,北宋宰相富弼之孫。靖康初年賜進士出身。高宗建炎四年官至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后因堅持抗金為秦檜所忌,不久便被罷職。晚年游覽于山水之間,與蘇遲、葉夢得、張元干等一塊游玩吟唱。公元1156年(紹興二十六年)去世。筠溪,即李彌遜,字似之,自號筠溪翁。徽宗大觀三年進士。南渡后以起居郎遷中書舍人。后因反對秦檜議和,不久被落職。公元1140年(紹興十年)歸隱福建連江西山,與張元干、富柔直等吟唱游玩。公元1153年(紹興二十三年)去世。
暗蛩:在暗處藏身的蟋蟀。蛩,蟋蟀。
檐花落:屋檐上的水流下來,在燈光的照映下就像銀花一般。
香:蕙香,此指由香爐里冒出的香煙氣。。
屏山:屏風。
鴻:大雁。
書:信。
盡交:即盡教、聽任之意。
創作背景
此詞所作具體年代不詳。據張元干《精嚴寺化鐘疏》文:“歲在戊辰(即紹興十八年),僧結制日,洛濱、最樂、普現(即筠溪)三居士,拉蘆川老隱過其所而宿焉”,此詞大約是作于這個時期。
賞析
上片著重寫景,寓情于景;下片著重抒情,曲折地表達出仕途的險惡與中原未復悵惘情緒。起二句刻畫出一幅幽靜的秋夜景色,而“啼”字和“落”字,又顯示出靜中有動,動中見靜的意趣激發了同篇的活力。一個美好的深秋之夜,雨檐滴水,蟋蟀鳴叫,仿人讀來歷歷在目,如聞其聲。這種寧靜的境界與梁代王籍《入若耶溪》詩“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有同工異曲之妙。詞中這二句是化用杜甫《醉時歌》:“清夜沉沉動春酌,燈前細雨檐花落”的詩句。清王嗣奭《杜肊》解“檐花落”云:“檐水落,而燈光映之如銀花。”非常接近于事實。
“乍涼”二句承上,從戶外幽靜之境轉而到室內境況。秋雨連綿,靠近簾幕就感到寒氣逼人,屋內香爐里散發著輕盈的煙縷,裊裊直上,縈繞在屏風的上端。詞人由遠及近,刻畫生動,具體入微,把聽覺、感覺、視覺組合在一起,增強了詞人的立體感,這樣也就著力渲染秋夜清冷的氣氛和孤獨寂靜的境界。
下片抒情,詞人傾吐了蘊藏在心靈深處的難以直言的思緒。“堪恨”二句,以“歸鴻”作比喻,說明心事難寄。古代有鴻雁傳書的說法,但這里是寫征鴻的`情意如那秋云一樣淡溥,不肯傳書,所以顯得可恨。這與李清照《念奴嬌》:“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的意境相接近,而一“恨”字,感情色彩更為強烈。“秋云薄”是用杜甫《秋霽》:“天際秋云薄,從西萬里風”的詩句。朱敦儒在《西江月》中寫到:“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如秋云。”因此,詞人在這里埋怨征鴻情薄,蘊含著復雜的人情世態的深層用意。
“書難托”三句,從上句“堪恨”而來,正因于“征鴻”不傳書信,而金兵占領中原,所以難以寄言,因此又誰能理解,作者的萬千心事呢?詞人在《蘭陵王》詞中說:“塞鴻難托,誰問潛寬舊帶眼。”在這令人惱而又相思的歲月里,既無法寄聲傳語,那就讓忘掉過去的一切,任憑自己的寂寞無聊吧以此來打發歲月。
這首小令寥寥四十一字,但寫得概括,凝練、疏雋給人以美的享受,不覺使人動情,全詞緣情設景,筆力委婉曲折,抒發了詞人對中原不能收回的愁恨之情,更顯得意境沉郁深厚。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2
點絳唇·厚地高天
厚地高天,側身頗覺平生左。小齋如舸,自許回旋可。
聊復浮生,得此須臾我。乾坤大,霜林獨坐,紅葉紛紛墮。
翻譯
置身于高天厚地之間時,我會漸漸地覺得自己平生似乎事事都不順。不過好在我還有個小船般的書齋,在其中可以信馬由韁,任我發揮。
姑且在這浮幻的人生中,暫時獲得真正的自我。天地如此之大,我獨自坐在經霜后的樹林中,看那些紅葉紛然墜落。
注釋
側身:置身。
左:不當,不順;錯誤。
平生:手稿本、《乙稿》、陳本作“生平”。
小齋:指書房。
舸:船。
自許:自信。
回旋:轉動,施展。
聊復:姑且。
浮生:老莊以人生在世,虛浮無定。后世相沿稱人生為浮生。
須臾:片刻,短暫。
乾坤:指天地。
賞析
上片首句謂字宙廣大悠久、無窮無盡。作看如此下筆,表明“我”要以審視千古的哲人眼光來述說人生。次句謂側身人世,苦痛便與生俱生,等于走錯了路。中國古人習慣,以“右”為正、為尊,以“左”為錯、為卑。用《紅樓夢評論》中的話說,“世界人生之所以存在”乃是“一時之誤謬”。這就為“人”側身人世定下了悲觀基調。“小齋如舸,自許回旋可。”人,側身人世便是苦痛,要怎么才能活下去。“我”說:“我”所占有的空間,僅如容身的.小船,因而只好允許自己忍苦求生,逆來順受。由小“我”而推論大我:蕓蕓眾生,擠擠嚷嚷,周折回旋,只是為了存活,那很可哀。
下片接著寫道“聊復浮生,得此須臾我。”人類重復地繁衍后代,“我”得到了短促的生命。言外之意,“我”在苦痛折磨中,也日漸走向死亡。由此觀察人世,人生如逝水,流向東海不復,豈不可哀。怎么打發這可哀的人生呢,作者以形象答復讀者:“乾坤大,霜林獨坐,紅葉紛紛墮。”“乾坤大”一句與上片起句“厚地高天”相照應,又表明作者以宇宙之廣大、悠久來與“我”并提,顯得“我”之卑微與速朽。“乾坤大”為葉韻句,但應與下兩句連讀,不應句斷。“乾坤大”充滿嘆息意味,嘆“我”乃“須臾”之物,又領起下兩句。
這首詞,上片下片的前兩句,皆以詩化的思辨語言陳述,后兩句或三句,則描繪形象,有直觀性。這樣寫,好處在于僅用四十一個字,便可按照叔本華的哲學觀點,說明如此人生;缺點在于形象化不足,直觀性不強。
創作背景
這首詞出自于《人間詞》乙稿,乙稿就總體看,寫于1906年5月至1907年10月間。然亦雜有1906年前的作品。陳《譜》曰:“《點絳唇·厚地高天》:‘霜林獨坐,紅葉紛紛墮’,‘小齋如舸,自許回旋可。’亦疑在蘇州時作。”這就是說,此詞作于1904年秋或1905年。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3
點絳唇·春日風雨有感原文:
滿眼韶華,東風慣是吹紅去。幾番煙霧,只有花難護。
夢里相思,故國王孫路。春無主!杜鵑啼處,淚灑胭脂雨。詞句注釋
⑴點絳唇:詞牌名。此調因梁江淹《詠美人春游》詩中有“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句而取名。雙調四十一字。
⑵韶華:美好的時光。常指春光。
⑶東風:春風。這里是紅:指春天的花。
⑷“幾番”句:指清兵入關后的一系列事變。
⑸芳草:一作“故國”。王孫:對尊禮、思慕者的稱呼,如淮南小山《招隱士》的“王孫游兮不歸”。這里疑指南明的魯王、唐王。
⑹無語:一作“無主”。
⑺淚染:一作“淚灑”。胭脂:一種用于化妝和國畫的紅色顏料。亦泛指鮮艷的紅色。[2]
白話譯文
美麗的春光映入眼簾,春日東風總是將繁花吹散。幾重煙雨朦朧,只有這些嬌弱的花朵難以庇護。夢里總是時不時浮現起舊時芳草萋萋的道路。春天沉默不語,在那杜鵑泣血的地方,分不清落花染紅的是春雨還是眼淚。
點絳唇·春日風雨有感賞析
此詞原題為“春閨”,后代編者王昶等人為拔高陳子龍這首詞的思想而作了修改,并題為“春日風雨有感”。
詞之起二句,先揚后抑。此時詞人舉目所見,是“滿眼韶華”,一片春光。繼而東風乍起,落紅遍地。這一頓挫,表現了自然界的變化,從而也折射出時代的變化。陳子龍生當明清易代之際,對明王朝懷有深厚感情。在他看來,明代江山無限美好,正如滿眼韶華。可是清兵南下,“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猶如驟起狂風,將萬紫千紅摧殘殆盡。在這里,詞人用的是比興手法。“韶華”(春光)和“紅”(花),代表美好事物,代表他所熱愛的明代江山和明代人民;而“東風”則是邪惡勢力的象征,也隱喻清兵的南下,“東風”一辭作貶義者,古已有之,如陸游《釵頭鳳·紅酥手》“東風惡,歡情薄”,此處只是移用于詞人所憎惡的事物罷了。下面二句,以“幾番”照應前面的“慣”字。說明東風之摧殘百花非止一次,而是經常如此。“煙霧’二字,補足前句未及寫出的“雨”字。春天的風雨連綿無盡,常常呈現煙霧迷蒙的狀態。在東風肆虐、煙雨茫茫的天氣中,百卉凋殘,一片凄涼,于是詞人不禁發出由衷的慨嘆:“只有花難護!”前幾句造足蓄勢,至此詞人的感情迸發而出,力抵千鈞。在生活中,他奔走呼號,出生入死,力求挽救明朝的危亡,結果毫無效果。因此這一句正是反映了詞人內心深處的亡國之痛。
下片宕開一筆,徑寫對明王朝的系念,但在詞的意脈上仍與上片緊密相連。詞人在白天看到風雨摧殘的落花,到了晚上便自然聯想到慘遭踐踏的故國。“夢里相思”一句,為艷詞中常語,然而此處用以表達愛國之情,卻非常深刻而又貼切。“王孫”一辭,通常被理解為貴族子弟,如《楚辭·招隱士》“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但這里的本意卻更接近杜甫《哀王孫》中所說的“可憐王孫泣路隅”。在清兵南下之際,朱明的宗室子弟,或流離道路,或輾轉溝壑,唯有少數人如唐王朱聿鍵、魯王朱以海等仍在企圖反抗。此處作者對明代王孫魂牽夢縈,實際上是將復興明代的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可是夢醒之后,依然風雨如磐,落紅成陣。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他不得不發出“春無主”的哀嘆。結二句進一步渲染出這種悲哀情緒,哭出了國家將亡的`憂思。句中的“杜鵑”,又名杜宇,相傳是古蜀國的君主望帝之魂所化,它隱于西山,日夜悲啼,口吻常常出血。后人常用杜鵑啼血借指失國之痛。這里說“淚染胭脂雨”系由“啼血”轉化而來,則杜鵑悲鳴時流出血淚,灑在飄飏落花的風雨中,紅雨滿天,景象壯麗而又悲慘。詞人若非懷有深仇慘痛是寫不出這樣的句子的。用“胭脂”形容雨中落花,前人有杜甫的《曲江對雨》“林花著雨胭脂濕”;而用以兼喻淚水的有李煜的《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陳子龍則將這些故實融會貫通,自鑄偉詞,賦予新意,令人讀來便覺有更深刻的意蘊和更強烈的美感。
陳子龍比較重視詩詞的寄托,他曾說過他之作詩是為了“憂時托志”(《六子詩序》)。此詞形式上雖“風流婉麗”,但詞人借以“憂時托志”則與其詩作是一樣的,在綺麗的表面下,蘊含著深永的內涵。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4
采藥歸來,獨尋茅店沽新釀。
暮煙千嶂,處處聞漁唱。
醉弄扁舟,不怕黏天浪。
江湖上,遮回疏放,作個閑人樣。
陸游詞作鑒賞
這首詞作于宋孝宗淳熙年間,陸游閑居山陰時。淳熙七年(1180),江西鬧水災,陸游于常平提舉任上,“奏撥義倉賑濟,檄諸郡發粟以予民”(《宋史·陸游傳》)。事后,卻以“擅權”獲罪,遭給事中趙汝愚借故彈劾,罷職還鄉。
詞取材于村居日常生活中的一個片斷,以采藥、飲酒、蕩舟為線索,展示出作者多側面的生活風貌。
上片寫采藥歸來獨沽酒,下片寫醉后弄舟江湖間。詞人罷職歸鄉后,閑居山陰,“壯士凄涼閑處老”,“幽谷云蘿朝采藥”,詞人治國之志難以實現,就采藥治民,買醉茅店。“獨尋”二字寫出了罷官后的寂寞、悠閑。作者獨酌村店新釀,但見暮山千疊,長煙落日,聽得漁舟唱晚,聲聲在耳。這幾句,寫千嶂籠煙,可見江南青山之秀潤,處處漁唱,可想象江上漁舟之悠閑,加上新酒初熟,香溢茅店,聲香嗅味,皆助酒興,詞人不由得陶然醉乎其間,由此引出下片醉弄扁舟的興致。耳聽漁歌而心羨江上,清風白云,取之不竭,詞人不禁生起散發扁舟之意,況醉后疏闊縱放,無所顧忌更不怕連天波浪。這一回,定要放浪山水,無拘無束,友漁樵、釣明月,真正享受一回清閑人滋味。
陸游一生以抗金救國為已任,所以放浪山水,做一個瀟灑送日月的“閑人”,并非他的本意。即便被迫閑居鄉間,他也是閑不住的`,采藥、治病、救人,在書劍報國的政治理想落空之后,力求在日常生活中實踐其平生關懷民生的素志。但是,詞人畢竟是一位以“塞上長城”。自許、對馳騁疆場無限向往的熱血男兒,他所執著追求的是充滿戰斗快意的人生。村居生活終究難以消釋他心中永不甘于沉淪的英雄豪氣。
因此,放浪山水的閑情逸致,借酒后的豪興以揮斥,正是他深感英雄無用武之地,壯志難酬的悲憤心情的表現。詞人對“閑人”生活的似正實反的肯定與詠唱,婉曲地表述了郁積在他心頭的隱痛,是對自己報國欲死無戰場的悲劇命運的自我解嘲。這種似正實反的筆法,給這首詞的風格帶來了灑脫中寓抑郁的特色。明人楊慎評陸游詞曰:“纖麗處似淮海,雄慨處似東坡。”毛晉又云:“超爽處更似稼軒耳。”(毛刊《放翁詞》跋)從《點絳唇》看,則是超爽中蘊沉郁。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5
原文:
點絳唇·詠梅月
宋代:陳亮
一夜相思,水邊清淺橫枝瘦。小窗如晝,情共香俱透。
清入夢魂,千里人長久。君知否?雨僝云僽,格調還依舊。
譯文:
一夜相思,水邊清淺橫枝瘦。小窗如晝,情共香俱透。
整夜思念著遠方的知音,在清澈的池水邊,橫斜著清瘦稀疏的梅花影子。小窗外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晝一樣,那一縷縷情思、一陣陣暗香,都透出在這幽靜的夜晚。
清入夢魂,千里人長久。君知否?雨僝云僽,格調還依舊。
那清淡的月光,那疏梅的幽芳,將伴人進入夢鄉,夢中很可能見到遠在千里外的長久思念的'知音。你知道不,縱然屢遭風吹雨打的摧殘,梅的品格還是依然如故。
注釋:
一夜相思,水邊清淺橫(héng)枝瘦。小窗如晝,情共香俱透。
水邊清淺橫枝瘦:橫枝,指橫向生出的梅枝。瘦,指梅的枝條稀疏。小窗如晝:形容月光明亮,照得窗前如同白晝。晝:白天。共:和。俱:一起。透:透出,透過。
清入夢魂,千里人長久。君知否?雨僝(chán)云僽(zhòu),格調還依舊。
清入夢魂:即“魂入清夢"的倒裝,指梅和月的靈魂品質進入了我清幽的夢境。千里人長久:意為祝愿千里外的知音天長地久。雨僝云僽:梅月經受雨和云的折磨。僝僽:折磨。格調:品格和情調,此處專指品格。依舊:像以前一樣,指品格不變。
賞析:
“一夜相思”一句用擬人手法寫梅花,“相思”竟至于“一夜”,體現了詞人孤獨寂寞之狀。“水邊清淺橫枝瘦”一句化用“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詩意,既寫梅花的形象,亦暗寫月。“水邊清淺”是梅生長的環境;“橫枝瘦”形容梅花的風韻姿態;“瘦”字照應上句,是“相思”的結果。“相思”是此詞意脈。“相思”不得,故夢;夢不得,故千里尋人,遙致情懷;尋人致語仍難遺繾綣孤寂之情,遂有問;由問而突出梅花在凄雨寒云之下傲然挺立的清標風神,從而也就抒寫出詞人堅持正義不怕打擊不屈不撓的人格,完成了意境創造。
“小窗如晝,情共香俱透。”這兩句詠月與梅。上句寫月,暗及窗內之人,“如晝”二字描繪了皓潔的月色,月照“小窗”,體現出室內人的難眠之意;下句“情”因“相思”而生,“香”從嗅覺上寫梅花,“透”字自月光轉出,而用“共”、“俱”二字將三者緊密結合起來,情景交融。
“清入夢魂,千里人長久。”兩句意蘊豐富。這里的“清”既指月亮的清輝,亦指梅花的清香;清輝幽芳伴人入夢,體現了夢境的和諧、溫馨。“千里人長久”化用蘇軾《水調歌頭》“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詞意,寫詞人對遠方友人的祝愿,既含有相思之情,又暗中關合一個“月”字,意境綿邈,含蓄委婉。
“雨僝云僽倦,格調還依舊。”這兩句詠梅言志,先以疑問句突出詞情,繼而寫梅花遭受風雨摧殘而格調還依舊”,表現了梅花在風雨中傲然挺立的清標風神。梅花的“格調”,正是詞人高潔品質和堅持正義、不怕打擊、不屈不撓精神的象征。
這首月下詠梅詞,托梅言志,借月抒懷。詞人把梅、月、人有機地結合成一個整體來寫,寥寥數筆,點染出梅花的幽姿清韻、暗香芳魂,也描繪出月亮的清輝,創造了一個清幽溫馨而又朦朧飄渺的境界。通篇寫梅月,卻不道出半個“梅”字“月”字,而能盡得其象外之物,環中之旨,脈絡井井可尋,是一首“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佳作。這首詞把梅的品格和詞人的心境表達得曲折盡意,饒有余味。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6
點絳唇·途中逢管倅
憔悴天涯,故人相遇情如故。
別離何遽,忍唱陽關句!
我是行人,更送行人去。
愁無據。寒蟬鳴處,回首斜陽暮。
古詩簡介
《點絳唇·途中逢管倅》是一首由南宋詞人趙彥端創作的詞,該詞表現出偶逢遽別、客中送客的深沉感慨。詞的上片抒寫羈旅途中“他鄉遇故知”時的復雜情感,語淺而情深,滿含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傷感惆悵,語境典型而凄愴。詞的下片以周圍景物作烘托,渲染別離后的依依不舍之情,以離人眼中之景作結,使全詞籠罩在一片凄涼、蒼茫的氛圍中,語盡而意不盡。全詞表現出一種特別的離情,語境清淡,感情深沉凄惻。
翻譯/譯文
漂泊在他鄉,我人已憔悴。在途中與故人相逢,二人感情依然深厚。剛重逢又要馬上分離,多么倉促,怎么忍心唱凄切的《陽關》曲!
我本是漂泊在外的人,反而要送他人遠去。愁苦無邊無際,秋蟬哀鳴,回首望去,暮色蒼茫。
注釋
①點絳唇:詞牌名,詞調最早見于南唐馮延已的《陽春集》,又名十八香、沙頭雨、南浦月、尋瑤草、萬年春、點櫻桃。此曲句式上片為四七四五,下片為四五三四五。人聲韻,上下片首句均不押韻。
②管倅(cuì):其人不詳,據詞中推測,應是作者好友。倅,對州郡副貳之官的稱呼。
③憔悴:指作者現在困苦的樣子。
④天涯:此指他鄉。
⑤無據:即無端、無邊無際之意。
創作背景
該詞具體創作年份未知,詞題中的“管倅”其人亦生平不詳,只知是一位姓管的通判,也許正是若干年前詞人任知府時的通判。從詞中所敘的情況可知,管倅與詞人是老朋友,故人相遇,不久又分手。詞人客中送別,格外感到凄愴,便寫了這首詞。
賞析/鑒賞
詞的上片重在描寫故人的偶遇與匆別。“憔悴天涯”點明相逢時的境況,“憔悴"暗示皆已暮年,“天涯”說明地點在他鄉。“故人相遇情如故” 一句含兩個“故”字,言明兩人感情之深厚,雖多年未見,但一見之下,依然如故。兩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在他鄉偶然相遇,場面極為溫馨。作者如此極言相遇之樂,目的在于更深地跌出下文所寫的別離之苦,這叫做“欲抑故揚”,乃一種為文跌宕的妙法。所以這場面與后文描繪的情景形成鮮明對比。重逢之后,無奈“別離何遽”,令人不由得黯然神傷。離別之際,含淚欲唱《陽關》曲,卻哽咽難成句。作者與老友間深厚的情誼令人感動,不免讓人潸然淚下。
詞的下片起句便點明離別緣由:“我是行人,更送行人去”,兩個顛沛流離、相聚他鄉的故友,為了各自的生計,不得不相見之后又匆忙分離。但正所謂相見時難別亦難,面臨分離,作者“愁無據”,即將到來的離別沖淡了重逢的'喜悅,繼而便是無邊的愁緒。最后兩句,“寒蟬”與“斜陽暮”皆是寓情于景,借景抒情。作者不借重于比喻,而是巧妙地將它融入于景物描寫之中,用凄切的寒蟬聲和暗淡的夕陽光將它輕輕托出。“寒蟬鳴”為聲,“斜陽暮”為色,前者作用于聽覺,后者作用于視覺。送別故友后,聽聞寒蟬凄切,回首遙望,已是日暮時分。寒蟬與日暮無疑更營造了傷感悲涼的氣氛。這樣通過聲色交互而引起讀者諸種感覺的移借,便派生出無窮無盡的韻味來。
全詞風格婉約、言辭樸實、情感真摯,沒有對匆匆相逢又別離的全過程進行具體描寫,而是側重突出即將分手之時的愁情,寫得凄惻動人,可謂送別詞中的佳作。唐代詩人李益的《喜見外弟又言別》詩就對這種客中相見又分手的情形作了細致的刻畫,可與本詞參照理解。
名家點評
現代作家畬田:全詞情深意遠,清新淡雅。上片起句即渲染身世之悲與故人相遇之快樂,引出下文的離別之苦。欲抑先揚,節奏頓挫。結尾的“寒蟬”、“斜陽”分別用聲音和景色映襯“行人”的愁苦,韻味深厚。(《宋詞300首》)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7
醉漾輕舟,信流引到花深處。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
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翻譯
我酒醉后架著小船,在湖中蕩漾,聽任流水把小船推向花草深處。現實世界的名利纏身,不能解脫,沒有辦法在這如花的仙境住下去。
煙水茫茫,籠罩在夕陽的余輝里。兩岸的青山排列無數,晚風吹來,落花如雨,竟然不記得來時走過的路了。
注釋
塵緣:佛教名詞。佛經中把色、聲、香、味、觸、法稱作 “六塵”。以心攀緣六塵,遂被六塵牽累,故名。
亂紅:落花。
賞析一
上片首二句本自陶淵明《桃花源記》的開篇 :“醉漾輕舟,信流引到花深處。”這個“花深處”,就是指桃源。在郴州,詞人為了排憂遣恨,不得不借酒解愁。醉眼朦朧之中,詞人受潛意識的支配,仿佛覺得自己劃起了小舟,正輕松自如地隨著溪流浮泛,朝桃花源進發。路上,“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桃花源記》)。詞人十分欣喜,他左顧右盼,不知不覺中,已“林盡水源”,來到了“花深處”。閱讀這兩句,關鍵是要抓住“醉”這個核心詞語。醉入夢鄉,本是常事,所以說這兩句是寫夢境幻象。“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是詞人神志清爽后的抱恨之言。佛教認為色、聲、香、味、觸、法六塵是污染人心、使生嗜欲的根源。秦觀在這兒是借“塵緣”指世俗之事,如名利一類,自是相對靈境而言的。假如自己不出來求仕為宦,就不至于有此時的遷謫之禍,這就是“塵緣相誤”。在寫法上,只說“塵緣相誤”,隱去塵緣的具體內容,便產生空靈蘊藉,詞情搖曳生姿的效果。此刻自己身受官府羈絆,即使想找一個類似于“桃花源”的遠僻之地平安度日也不可得——這就是“無計花間住”。
過片二句,勾勒出一幅“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滿庭芳·山抹微云》)一般的黃昏景象。“茫茫”“千里”尤給人天涯飄泊之感。緊接一句“山無數 ”,與“煙水茫茫”呼應,構成“山重水復疑無路”(陸游《游山西村》)的境界,這就與上片“塵緣相誤”二句有了內在的聯絡,上下片意脈不斷。下片開頭四句,乃是詞人有意識地擇取人世間的四種凄涼景象,來影射他黯淡、感傷的心境。“煙水茫茫”,則前途渺遙可知;“千里斜陽暮”,暗示著詞人的處境將每況愈下;“山無數”,正是阻力重重、難回朝廷的象征;“亂紅如雨”,就是說美好事物正在橫遭摧折。這四種景象并集一起,凝現出巨大的藝術感染力。詞人雖無片言只語關涉愁苦,而愁苦、失望之情已溢滿紙面。結句“不記來時路”,源于《桃花源記》。陶淵明說,武陵漁人出桃花源后,在返家的路上處處作了標志,“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這個結句正暗應了題目和開頭,道出了詞人夢醒之后無路可走的窘境和苦況,表達了他“抽身退步悔已遲”和“世外桃源不可得”的愁怛心緒。
這首詞所反映的思想,是作者由于無端遭受打擊,導致了他對現實的不滿,并由此產生了對世外桃源的向往。但有的評論者認為句句都有暗寓,這只能是一種猜測。此詞所表現出的那種迷離恍忽的'境界,只是秦觀在藝術上喜歡朦朧美的一種手法而已。
賞析二
公元1094年(紹圣元年),“新黨”章惇上臺掌權,大肆打擊元祐黨人,秦觀先貶杭州通判,途中接旨再貶為處州酒稅。紹圣三年,又貶郴州。這一連串打擊使他陷入受壓抑而不能自拔的深沉的悲哀之中。他的名詞《踏莎行》(霧失樓臺)就是在郴州旅舍所寫。這首《點絳唇》(桃源)大約也是貶居郴州時所寫。
詞題“桃源”,即指桃花源,這是東晉詩人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所構想的理想圖畫。在這個桃花源世界里,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人間爾虞我詐,賦稅戰亂現象,而是一個環境寧靜,風景優美,人民淳樸,和平勞動,生活幸福的世界。這就是后代失意文人所津津樂道的世外桃源世界。秦觀貶居郴州后,聞知這個桃花源就在郴州以北,自然眷念于心。在《踏莎行》里,早就寫出了“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的佳句,以表現他對桃源的向往和望不見的悵惘。這首《點絳唇》詞,也是寫他在遭受一連串政治打擊,經受了人間種種坎坷之后,抒發他厭倦現實黑暗世界,向往世外桃源的思想感情,表現他對現實世界的不滿。
詞一開始“醉漾”兩句,一下子就把人帶進一個優美的境界,寫他在郴州,借酒澆愁情狀,在醉眼朦朧中,他劃起了一葉小舟,向“花深處”進發。“花深處”即指的是“桃花源”。且是信流而行,路上,一片春花爛漫的世界,不知不覺來到了“花深處”。這首二句,頗似陶潛《桃花源記》開篇:“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境界描寫。一種欣喜愉悅之情,蘊藏在平淡的語言之外,頗耐人尋味。“塵緣”二句,是作者醉醒后怨恨之言。“塵緣”,本佛教名詞,《圓覺經》所謂“小塵”,即指聲、色、香、味、觸、法六種。佛家以為以心攀緣六塵,遂為六塵所牽累,故謂之塵緣。佛家認為“六塵”是污染人心,令人產生嗜欲的根源。人要想恢復其真性,就必須脫離“六塵”的干擾,做到六塵不染。秦觀在這里是借指人間爭名奪利一類的世俗之事,悔恨自己當初不該誤入仕途,以致遭今日貶謫之禍,這正是“塵緣相誤”的結果。“無計花間住”,進一步說如今身不由己,為官府羈絆。想找一個沒有塵緣干擾的和平寧靜的桃花源地方,也不可得。詞的開始兩句,表欣喜之情,這里兩句則側重感慨失望。這種有喜有慨,喜慨交錯,詞情搖曳生姿,非常感人。
詞的下片,“煙水”四句,側重景物描寫。通過各種凄涼景色,來影射詞人感傷的心懷。“煙水”兩句,勾勒出一幅令人銷魂的黃昏圖畫。“煙水茫茫”分明暗寫前途渺茫。“千里斜陽暮”則暗示其處境日下。“山無”二句,象征阻力重重,風起花落,美好事物橫遭摧殘。“亂紅如雨”,似化李賀“桃花亂落如紅雨”意而來,原是指殘春時節了。以上四種景象合起來,便又形成煙水茫茫,斜陽千里,山峰無數風起花落,日暮窮途的渾成意境,有巨大的藝術感染力。詞的末句“不記來時路”。源于《桃花源記》:“遂迷,不復得路。”寫他“世外桃源不可得”的遺憾心情。
創作背景
北宋紹圣元年(1094年),“新黨”章惇上臺掌權,大肆打擊元祐黨人,秦觀先貶杭州通判,途中接旨再貶為處州酒稅。紹圣三年(1096年),又貶郴州。這一連串打擊使他陷入受壓抑而不能自拔的深沉的悲哀之中。這首《點絳唇·醉漾輕舟》大約也是貶居郴州時在謫徙途中所作。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8
點絳唇·離恨
宋代:蘇軾
月轉烏啼,畫堂宮徵生離恨。美人愁悶。不管羅衣褪。
清淚斑斑,揮斷柔腸寸。嗔人問。背燈偷揾,拭盡殘妝粉。
譯文
月轉換下沉了,烏鴉啼叫起來,華麗的堂室里響起了傳遞離情別恨的音樂。美女們愁苦煩悶,竟然顧不上羅衣被脫下來。
清亮的斑斑淚,揮灑后而柔腸寸斷。憎惡人們發問,只好背著燈光暗暗地把淚水擦掉,連同臉上的化妝粉揩干凈了。
注釋
點絳唇:詞牌名,出自南朝梁江淹《詠美人春游》: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又名《點櫻桃》,雙調,有41字、42字、43字諸體。
月轉烏啼:表明夜深。
畫堂:古代宮中彩繪的殿堂。
宮徵:這里泛指音樂。宮:古代五聲音階的第一音級。徵(zhǐ):古代五聲音階的第四音級。
羅衣:輕軟絲織品制成的衣服。
褪:脫落。
嗔(chēn):發怒。
搵(wèn):揩拭眼淚。
殘妝:被侵亂過的妝顏。
賞析
上片,寫歌女們在夜深人靜時的遭遇。第一、二句點明時間“月轉烏啼”,更暗示了此時是歌女們的凄涼酸楚的生活時刻。在一種正常人休息的正常時刻,卻從“畫堂”里傳來了離情別恨的音樂聲,可以窺見歌女們懷念家人的傷心碎腑之苦痛。第三、四句進一層寫美人“愁悶”。不僅僅在于娛樂皇公貴族,而且還在于歌女顧不上去脫“羅衣”,早已被皇帝皇后脫下了,自然人格上受到侮辱。“畫堂”,腐朽淫威的殿堂,哪能容得下纖弱“美人”。蘇軾憤然而訴:“畫堂”里充滿了音樂傳遞的“離恨”和“愁悶”。
下片,特寫歌女們的'淚斑與殘粉。第一、二句“清淚斑斑,揮斷柔腸寸”,寫斑斑血淚變“清淚”,淚向肚里流,這種“離恨”的表現。揮淚痛斷柔腸,痛向心里藏,這種“愁悶”的心情。最后三句更進一層,突出兩個典型細節:一是不愿旁人細問,二是背著燈暗暗地揩拭淚水,直至揩盡被皇公貴族們所侵染過的殘妝和脂粉。從清淚、柔腸、嗔人、偷搵、拭殘妝這些行為的表現,將被壓迫、被侮辱的歌女形象活脫脫地推向世人面前,不得不為歌女感到同情和愛憐。
該詞的藝術貢獻,在于塑造了一位成功的“淚美人”形象,并為婉約詞提供一種經過“雅化”的新風貌。蘇軾寫歌女不同于其他詞家,重在寫“神”和內心的“涼”,具有超脫塵俗、高潔晶瑩的美感,是尋常的“宮體詞”不能比的。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9
點絳唇·蹴罷秋千 宋朝 李清照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點絳唇·蹴罷秋千》譯文
蕩完秋千,慵倦地起來整理一下纖纖素手。瘦瘦的花枝上掛著晶瑩的露珠,花兒含苞待放,因蕩過秋千涔涔香汗滲透著薄薄的羅衣。
忽見有客人來到,慌得顧不上穿鞋,只穿著襪子抽身就走,連頭上的金釵也滑落下來。含羞跑開,倚靠門回頭看,明明看的是客人卻要嗅嗅門前的青梅以此掩蓋。
《點絳唇·蹴罷秋千》注釋
點絳唇:詞牌名。
蹴:踏。此處指打秋千。
慵:懶,倦怠的樣子。
襪刬:這里指跑掉鞋子以襪著地。金釵溜:意謂快跑時首飾從頭上掉下來。
倚門回首:這里只是靠著門回頭看的意思。
《點絳唇·蹴罷秋千》賞析
此詞,屬存疑之作,若確為易安作品,當為清照早年作品,寫盡少女純情的神態。
上片蕩完秋千的精神狀態。詞人不寫蕩秋千時的歡樂,而是剪取了“蹴罷秋千”以后一剎那間的鏡頭。
此刻全部動作雖已停止,但仍可以想象得出少女蕩秋千時的情景,羅衣輕飏,像燕子一樣地空中飛來飛去,妙靜中見動。“起來慵整纖纖手”,“慵整”二字用得非常恰切,從秋千上下來后,兩手有些麻,卻又懶得稍微活動一下,寫出少女的嬌憨。“纖纖手”語出《古詩十九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借以形容雙手的細嫩柔美,同時也點出人物的年紀和身份。“薄汗輕衣透”,她身穿“輕衣”,也就是羅裳初試,由干蕩秋千時用力,出了一身薄汗,額上還滲有晶瑩的汗珠。這份嬌弱美麗的神態恰如嬌嫩柔弱的花枝上綴著一顆顆晶瑩的露珠。“露濃花瘦”一語既表明時間是春天的早晨,地點是花園也烘托了人物嬌美的風貌。整個上片以靜寫動,以花喻人,生動形象地勾勒出一少女蕩完秋千后的神態。
下片寫少女乍見來客的情態。她蕩完秋千,正累得不愿動彈,突然花園里闖進來一個陌生人。“見客入來”,她感到驚詫,來不及整理衣裝,急忙回避。
“襪刬”,指來不及穿鞋子,僅僅穿著襪子走路。“金釵溜”,是說頭發松散,金釵下滑墜地,寫匆忙惶遽時的表情。詞中雖未正面描寫這位突然來到的客人是誰,但從詞人的反應中可以印證,他定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和羞走”三字,把她此時此刻的內心感情和外部動作作了精確的描繪。“和羞”者,含羞也:“走”者,疾走也。然而更妙的是“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二句。它以極精湛的筆墨描繪了這位少女怕見又想見、想見又不敢見的微妙心理。最后她只好借“嗅青梅”這一細節掩飾一下自己,以便偷偷地看他幾眼。下片以動作寫心理,幾個動作層次分明,曲折多變,把一個少女驚詫、惶遽、含羞、好奇以及愛戀的心理活動,栩栩如生地刻劃出來。唐人韓偓《竿奩集》中寫過類似的詩句:“見客入來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門。”但相比之下,“和笑走”見輕薄,“和羞走”現深摯:“手搓梅子”只能表現不安,“卻把青梅嗅”則可描畫矯飾:“映中門”似旁若無人,而“倚門”則有所期待,加以“回首”一筆,少女窺人之態婉然眼前。
這首詞寫少女情況心態,雖有所本依,但卻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獲“曲盡情悰”之譽。
《點絳唇·蹴罷秋千》賞析二
靖康之亂前,詞人李清照的生活是幸福美滿的。她這時期的詞,主要是抒寫對愛情的強烈追求,對自由的渴望。風格基本上是明快的。《點絳唇》(“蹴罷秋千”)很可能就是這一時期中的早期作品。
這首詞的上片用“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給讀者描繪出一個身軀嬌小、額間鬢角掛著汗珠、輕衣透出香汗剛下秋千的如花少女天真活潑、憨態可掬的嬌美形象。緊接著,詞人轉過筆鋒,使靜謐的詞境風吹浪起,寫少女忽然發現有人來了,她自然而然地、匆匆忙忙地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光著襪子,害羞地朝屋里就跑,頭上的金釵也滑落了。這把封建社會深閨少女的另一種心理和行動,也就是在封建禮教束縛下的遵守所謂“禮”的心理和行動,逼真地摹寫出來了。但是,她害羞地跑到門邊,卻沒有照常理立刻躲進屋里去,而是“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李清照這兩個短句和李煜《一斛珠》中的“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一樣,成功地寫出了少女的情態。同時,李清照這兩個短句還生動地表露了少女的內心世界。她嗅青梅,不是真的嗅,而是用以表現其若無其事來遮掩她的'緊張。這和歐陽炯《賀明朝》中的:“石榴裙帶,故將纖纖玉指,偷捻雙鳳金線。”晃沖之《傳言玉女·上元》中的“嬌波溜人,手捻玉梅低說”,都有類似之處。這和今天現實生活中,年輕的姑娘以擺弄辮梢、手絹等,來掩飾她的害羞、緊張也是類似的。至于“回首”,那也和歐陽炯《南鄉子》中“水上游人沙上女,回顧,笑指芭蕉林里住”的“回顧”,李珣《南鄉子》中“玉纖遙指花深處,爭回顧,孔雀雙雙迎日舞”的“回顧”一樣,雖然它們所表現的內容、表達的感情,并不完全相同,但它們都是以簡單的回頭看的動作,表現比較復雜的內心活動的。李清照這兩個短句中的“回首”是少女對來人打攪了她自由玩樂的不愉快,她要看看打攪她的來人是誰,她要看看把他弄得那么狼狽的是誰,是什么樣的人。這表現了她的天真、勇敢,表現了她對封建禮教束縛輕視的一面。這種思想感情,就其內容來說,遠遠超過了這一生活側面的描寫。
在李清照之前,雖然絕大多數詞都是寫婦女,但是,能夠描繪出婦女的形象,并寫出婦女的內心世界,而且有一定意義的卻不多。李清照這首《點絳唇》語言質樸,形象生動逼真,不但有心理描寫,而且有一定的深意,的確是一首寫封建社會的少女(詞人的自我寫照)的好作品。它和李清照的著名詞作《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醉花陰》(“薄霧濃云愁永晝”)、《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聲聲慢》(“尋尋覓覓”)等完全可以媲美。
《點絳唇·蹴罷秋千》創作背景
這首詞是為李清照的早年作品。據陳祖美《李清照簡明年表》:宋哲宗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李清照結識張耒、晁補之及同齡諸女友,《浣溪沙·淡蕩春光寒食天》、《點絳唇·蹴罷秋千》等詞應當就是作于此年前后。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10
點絳唇·春愁
香冷金爐,夢回鴛帳余香嫩。更無人問。一枕江南恨。
消瘦休文,頓覺春衫褪。清明近。杏花吹盡。薄暮東風緊。
注釋
金爐:又作‘金猊’,香爐的一種。其形似獅。
休文:即梁沈約,她是一個多愁多病的才子。
注釋
金爐:又作‘金猊’,香爐的一種。其形似獅。
休文:即梁沈約,她是一個多愁多病的才子。
賞析
婉約詞表現的往往是一種深沉委婉的思緒,心靈的潛流,雖窄卻深。高度的物質文明陶冶了文人細膩的感受,時代的陰影又使得有宋一代文學帶上了哀怨的色彩,而詞這種藝術表現形式自身積淀的審美標準也影響了詞作者命題和立意。所以,作為一代中興名相的趙鼎,也將這首“春愁”詞也寫得婉約低回,那么此詞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詞的上片寫春夢醒來獨自愁。“香冷金爐,夢回鴛帳馀香嫩。”這兩句說的是,金爐中,香已冷,繡著鴛鴦的'帳惟低垂著,一切都是那么閑雅,那么靜謐,那么溫馨。一個“嫩”字以通感的手法寫出了余香之幽微,若有若無。但這種寧靜而溫馨的環境又似乎處處暗含著一種無可排解的孤獨和感時傷懷的愁緒,這愁緒猶如那縷縷余香,捉摸不到,又排遣不去。
“更無人問,一枕江南恨。”這說的是午夢醒來,愁緒不散,欲說夢境,又無人相慰相問。“恨”以“一枕”修飾,猶如用“一江”、“一舟”來修飾“愁”,化抽象為具體事物,組接無理而化合巧妙。夢中的追尋越是迫切,醒來的失望就越發濃重。至于這恨,所指到底是什么,詞人沒有講明,也無須講明,這是因為這是一種無所不的閑愁閑恨,是一種泛化了的苦悶,這恨中蘊含的既有時代的憂郁,也有個人的愁緒。傷春愁春只是此詞的表層含義,人生的喟嘆,世事的憂慮,才是此詞的深層含義。
下片以“消瘦休文”自比。沈約病中日益消瘦,以至“百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以手握臂,率計月小半分”。故此后人常以“沈腰”來比喻消瘦。“頓覺春衫褪”以夸張的手法突出“消瘦”的程度。“春衫裉”即春衫寬。這兩句說的是衣服覺寬,人兒憔悴、苦澀之中有著執著。“頓”字以時間之短與衣衫之寬的對比突出消瘦之快,“頓”還有驚奇、感嘆、無奈等復雜感情。
“清明近,杏花吹盡,薄暮東風緊。”這三句以景作結,含不盡之意。這三句說的是清明已近,那鬧春杏花已吹落殆盡,春色將老“一片飛花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這種冷清的境界里,作者獨立無語,不覺又是黃昏,頓感東風陣陣夾寒意。
清明時節多風雨,若再有風雨夜過園林,無多春色還能留幾分呢?東風帶來春雨,催開百花,然而東風又吹老園林,送走春色,所以宋人常有“東風惡”之語。“薄暮東風緊”寫的是眼前之景,暗含的卻是擔憂明日春色將逝之情。一個“緊”字通俗而富有表現力,既寫出了東風緊吹的力度,又寫出了作者“一任羅衣貼體寒”,守住春光不放的深情。
這首詞屬于婉約派詞作,但婉而不弱,約而不晦。譬如詞的結尾,寫的是日暮花落之景。詞人傷春惜花,守至日暮,依然不愿去,雖無可奈何又依依不舍,惋嘆之中又有著堅韌,婉約之中猶有筋骨。詞的語言含蓄有味而通俗易懂,雖到口即消卻耐人尋味。
創作背景
這首詞寫春景,抒離恨。上片寫室內情景。香冷 金猊,夢回鴛帳,離恨一枕,悄無人問。下片寫室外景色。清明節近,杏花隨風,薄暮來臨,東風漸緊。委婉柔媚,意境幽美。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11
點絳唇·屏卻相思
近現代:王國維
屏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不成拋擲,夢里終相覓。
醒后樓臺,與夢俱明滅。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
譯文:
屏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不成拋擲,夢里終相覓。
斬斷相思之情,近來我才知道這樣做沒有好處。難道真的能將情思拋棄?在夢中仍然苦苦尋覓。
醒后樓臺,與夢俱明滅。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
醒后,樓臺旁的身影也隨著夢的破滅而消失了。西窗上一片潔白,月影斑駁、清冷,滿院的丁香花如同皚皚白雪。
注釋:
屏(bǐng)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不成拋擲(zhì),夢里終相覓。
屏卻:排除,放棄。不成:難成,宋人方言。拋擲:丟棄。
醒后樓臺,與夢俱明滅。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
明滅:出現、破滅。紛紛涼月:形容月影斑駁而清冷。
賞析:
這首詞寫魂縈夢繞、拋撇不去卻又無可奈何的相思。上片抒情,直接表達對亡妻的.思念;下片寫景,借景抒情,側面表達內心對亡妻深深的情意。詞人一反常規,運用先寫情、后寫景的敘述方式,將幽清景色留至詞末,此時相思散去,空留一院丁香月色,殊不覺相思已全在其中,讓人讀后無限回味。。
開頭“屏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明白如話,卻飽含深情。這兩句是說:忘了她吧,忘了她.念如今生死茫茫,懷想又有何用,徒令人心力交瘁!下決心去忘,正說明無法忘掉,11個字,每個字都滲透出悲傷。讓人留下一個“從今以后,勿復相思”的懸念,緊接著進人讀者眼簾的是“不成拋擲”,透出詞人執著的相思,欲忘不能,無法屏卻。
“夢里終相覓”,終于在夢中尋覓到已故的夫人。寥寥幾筆,就將夢里景、夢外情寫得栩栩如生、水乳交融。上片只有四句,卻寫得沉郁頓挫,委婉曲折。
下片“醒后樓臺,與夢俱明滅”這兩句又是一折,筆觸轉入夢醒,醒了還隱隱約約記得夢中的場景,殘夢難斷,更增幾分惆悵。“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西窗里面隱隱透進一絲白光,詞人推開窗子,只有紛紛的涼月,照著“一院丁香雪”。“涼月”用“紛紛”來形容,“丁香”用“雪”來比喻。詞人把兩個看似不相關的事物聯系到一起,又不說原因,言于此而意未盡。丁香花本該開在春夏之際,怎能與寒冬白雪聯系到一起,在這種違背常理的時令錯位當中,足見詞人對亡妻的深切思念。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12
不用悲秋,今年身健還高宴。江村海甸。總作空花觀。
尚想橫汾,蘭菊紛相半。樓船遠。白雪飛亂。空有年年雁。
翻譯
現在身強力壯,發那悲秋的哀嘆干什么。無論在村外的江邊,都要像看待“空花”一樣。
還在想濟汾河橫中流的情景,蘭菊紛紛各半。樓船遠去,白雪紛飛,唯有年年飛來的大雁。
注釋
悲愁:悲嘆秋天來臨。
海甸:近海地區。此處指郊外。
空花:即空華。虛幻之花,比喻妄念。
橫汾:此詞的后半闋的“橫汾”、“蘭菊”、“樓船”、“雁”等,均為漢武帝《秋風辭》所有。“橫汾”取“濟汾河,橫中流”之意。
白雪:此指白色的浪花。別本作“白云”。
創作背景
元祐五年(1090)重九日作,蘇軾任杭州太守期間,結識了不少新朋友,其中一個叫蘇堅,字伯固,泉州人。蘇試治理西湖,他出力很大。兩人情誼甚篤,唱和頗多。元祐四年(1089)重九蘇堅作有《點絳唇》詞,蘇軾和有《己巳重九和蘇堅》,元祐五年又用元祐四年韻腳和了這首詞。
賞析
重陽必登高。文人登高,難免要寄托秋天的情思。“自古逢秋悲寂寥”,悲秋好像成了一種傳統。蘇軾針對這種情緒,詞一開始就說:“不用悲秋,今年身健還高宴。”這一驚人之語,是針對杜甫《九日藍田崔氏莊》中“老去悲秋強自寬”和“明年此會知誰健”而發的。杜甫詩的意思是:人已老大,在秋天更容易產生悲哀的情緒,今天我們在一起聚會,只是勉強寬慰自己而已,明年重九再舉行宴會,還不知誰健在呢?杜甫作此詩時僅49歲,還不到嘆老悲衰的年齡,但他處在安史之亂的動蕩年代里,又因上疏救房瑁,被目為房瑁死黨,貶為華州司功參軍,因此對前途悲觀,情緒低沉。蘇軾同情杜甫的處境,但不同意他悲觀失望的情緒。蘇軾一生也不得志,在黨爭激烈的宋代,因政見與舊黨和新黨均不合,既得罪了新黨,又得罪了舊黨。先被新黨捏造罪名,抓進監獄,長達半年之久,這就是有名的“烏臺詩案”;現又被舊黨排斥在外,在杭州做個太守。對這一切,他都以“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態度對待之。
下片“尚想橫汾,蘭菊紛相半”。“橫汾”、“蘭菊”,事出漢武帝《秋風辭》:“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秋風辭》是漢武帝“行幸河東,祠后土,顧視帝京欣然中流,與群臣飲宴,上歡甚,乃自作《秋風辭》。”(《樂府詩集》卷八十四引《漢武帝故事》)此詩筆力雄健,表現了一代英主在秋高氣爽的季節里,泛舟中流,與群臣飲宴的歡樂景象。“尚想”二字,透露出蘇軾對漢武帝那種具有沖破秋天的肅殺氛圍而俯仰天地的氣概,抱有向往之情。但漢武帝畢竟隨著歷史的長河而去了,留給后人的只有“白云飛亂。空有年年雁”。這兩句用漢武帝《秋風辭》首二句:“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及唐李嶠《汾陰行》:“不見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飛”,而略有變化,流露出對漢武帝高吟《秋風辭》之事淪為歷史陳跡的嘆惋。
這首詞表現了作者對“悲秋”與眾不同的看法,一反文人悲秋的傳統,唱出了高昂的調子,實在可貴。他用自己潛心佛老所獲得的不隨物悲喜的.思想和超脫的人生態度對待生活,在遭受挫折時,不悲觀失望;在境遇順達時,也不沾沾自喜,從而永遠保持自己內心的平衡,走過人生中的坑坑坎坎。這在惡濁的封建秩序下,具有相對的進步意義。在表現方法上,或翻用古詩,或引用古事,并用“尚想”、“空有”等字,化實為虛,還能融佛理于淺顯明白的語言之中,都是值得稱道的。
點絳唇原文及賞析 篇13
原文:
點絳唇·丁未冬過吳松作
[宋代]姜夔
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云去。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
譯文
北方的鴻雁羨慕飛鳥的自由自在,從太湖西畔隨著白云翻飛。幾座孤峰蕭瑟愁苦,好像在商量黃昏是否下雨。
我真想在甘泉橋邊,跟隨天隨子一起隱居。可他如今在何處?我獨倚欄桿懷古,只見殘敗的柳枝雜亂的在風中飛舞。
注釋
點絳唇:詞牌名。四十一字,前片三仄韻,后片四仄韻。《清真集》入“仙呂調”,元北曲同,但平仄句式略異,今京劇中猶常用之。
丁未:即南宋淳熙十四年(1187年)。吳松:一作“吳淞”,即今吳江市,屬江蘇省。
燕(yān)雁:指北方幽燕一帶的鴻雁。燕,北地也。無心:即無機心,猶言純任天然。燕雁無心:羨慕飛鳥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太湖:江蘇南境的大湖泊。
商略:商量,醞釀,準備。
第四橋:即“吳江城外之甘泉橋”(鄭文焯《絕妙好詞校錄》),“以泉品居第四”故名(干隆《蘇州府志》)。
天隨:晚唐文學家陸龜蒙,自號天隨子。
何許:何處,何時。
參差:不齊貌。
賞析:
此詞通篇寫景,極淡遠之致,而胸襟之灑落方可概見。上片寫景,寫燕雁隨云,南北無定,實以自況,一種瀟灑自在之情,寫來飄然若仙;下片因地懷古,使無情物,著有情色,道出了無限滄桑之感。全詞雖只四十一字,卻深刻地傳出了姜夔“過吳松”時“憑欄懷古”的心情,委婉含蓄,引人遐想。
姜夔論詩有四素:氣象、體面、血脈、韻度。對四者的要求且是“氣象欲其渾厚”、“體面欲其宏大”、“血脈欲其貫通”、“韻度欲其飄逸”。雖是論詩之語,移之于詞,也甚貼切。讀此詞,知其所言非虛。此詞之意境,呈為一宇宙。
上片之境,乃詞人俯仰天地之境。“燕雁無心”。燕念平聲(yān煙),北地也。燕雁即北來之雁。時值冬天,正是燕雁南飛的.時節。陸龜蒙詠北雁之詩甚多,如《孤雁》:“我生天地間,獨作南賓雁。”《歸雁》:“北走南征象我曹,天涯迢遞翼應勞。”《京口》:“雁頻辭薊北。”《金陵道》:“北雁行行直。”《雁》:“南北路何長。”白石詩詞亦多詠雁,詩如《雁圖》、《除夜》,詞如《浣溪沙》及此詞。可能與他多年居無定所,浪跡江湖的感受及對龜蒙的萬分心儀有關。噼頭寫入空中之燕雁,正是暗喻飄泊之人生。無心即無機心,猶言純任天然。點出燕雁隨季節而飛之無心,則又喻示自己性情之純任天然。此亦化用龜蒙詩意。陸龜蒙《秋賦有期因寄襲美》:“云似無心水似閑。”《和襲美新秋即事》:“心似孤云任所之,世塵中更有誰知。”下句緊接無心寫出:“太湖西畔隨云去。”燕雁隨著淡淡白云,沿著太湖西畔悠悠飛去。燕雁之遠去,暗喻自己飄泊江湖之感。隨云而無心,則喻示自己純任天然之意,宋陳郁《藏一話腴》云:白石“襟期灑落,如晉宋間人。語到意工,不期于高遠而自高遠。”范成大稱其“翰墨人品,皆似晉宋之雅士。”張羽《白石道人傳》亦曰其“體貌輕盈,望之若神仙中人。”但白石與晉宋名士實有不同,晉宋所謂名士實為優游卒歲的貴族,而白石一生布衣,又值南宋衰微之際,家國恨、身世愁實非晉宋名士可比。故下文寫出憂國傷時之念。太湖西畔一語,意境闊大遙遠。太湖包孕吳越,“天水合為一”(陸龜蒙《初入太湖》)。此詞意境實與天地同大也。
“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商略一語,本有商量之義,又有醞釀義。湖上數峰清寂愁苦,黃昏時分,正醞釀著一番雨意。此句的數峰之清苦無可奈何反襯人亡萬千愁苦。從來擬人寫山,鮮此奇絕之筆。比之辛稼軒之“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虞美人》),又是不同的況味。
下片之境,乃詞人俯仰今古之境。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第四橋即“吳江城外之甘泉橋”(鄭文焯《絕妙好詞校錄》),“以泉品居第四”故名(干隆《蘇州府志》)。這是陸龜蒙的故鄉。《吳郡圖經續志》云:“陸龜蒙宅在松江上甫里。”松江即吳江。天隨者,天隨子也,龜蒙之自號。天隨語出《莊子。在宥》“神動而天隨”,意即精神之動靜皆隨順天然。龜蒙本有胸懷濟世之志,其《村夜二首》云:“豈無致君術,堯舜不上下。豈無活國力,頗牧齊教化。”可是他身處晚唐末世,舉進士又不第,只好隱逸江湖。白石平生亦非無壯志,《昔游》詩云:“徘徊望神州,沉嘆英雄寡。”《永遇樂》:“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長淮金鼓。”但他亦舉進士而不第,飄泊江湖一生。此陸、姜二人相似之一也。龜蒙精于《春秋》,其《甫里先生傳》自述:“性野逸無羈檢,好讀古圣人書,探大籍識大義”,“貞元中,韓晉公嘗著《春秋通例》,刻之于石”,“而顛倒漫漶翳塞,無一通者,殆將百年,人不敢指斥疵颣,先生恐疑誤后學,乃著書摭而辨之。”白石則精于禮樂,曾于南宋慶元三年“進《大樂議》于朝”,時南渡已六七十載,樂典久已亡滅,白石對當時樂制包括樂器樂曲歌辭,提出全面批評與建樹之構想,“書奏,詔付太常。”(《宋史·樂志六》)以布衣而對傳統文化負有高度責任感,此二人又一相同也。正是這種精神氣質上的認同感,使白石有了“沉思只羨天隨子,蓑笠寒江過一生”(《三高祠》詩),及“三生定是陸天隨”(《除夜》詩)之語。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即是這種認同感的體現。
第四橋邊,其地仍在,天隨子,其人則往矣。中間下擬共二字,便將仍在之故地與已往之古人與自己連結起來,泯沒了古今時間之界限。這是詞人為打破古今局限尋求與古人的精神句誦而采取的特殊筆法。再如劉過《沁園春》之與東坡、樂天、林和靖交游,亦是此一筆法。以上寫了自然、人生、歷史,筆筆翻出新意結筆更寫出現時代,筆力無限。“今何許”三字,語意豐富,涵蓋深廣。何許有何時、何處、為何、如何等多重含義。故“今何許”包含今是何世、世運至于何處、為何至此、如何面對等意。此是囊括宇宙、人生、歷史、時代之一大反詰,是充滿哲學反思意味一大反詰。而其中重點,主要在“今”之一字。憑欄懷古,筆力雄勁,氣象闊大。古與今上下映照成文,補足“今何許”一大反詰之歷史意蘊。應知此地古屬吳越,吳越興亡之殷鑒,曾引起晚唐龜蒙之無限感慨:“香徑長洲盡棘叢,奢云艷雨只悲風。吳王事事須亡國,未必西施勝六宮。”(《吳宮懷古》)亦不能不引起南宋白石之無限感慨:“美人臺上昔歡娛,今日空臺望五湖。殘雪未融青草死,苦無麋鹿過姑蘇。”(《除夜》)
懷古正是傷今。“殘柳參差舞,”柳本纖弱,那堪又殘,故其舞也參差不齊,然而仍舞之不已。舞之一字執著有力,蒼涼中寓含悲壯,悲壯中透露蒼涼。“殘柳參差舞”這一自然意象,實際上是南宋衰世的象征,隱然包含著雖已殘破仍不甘滅亡的意味。這與李商隱《登樂游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象征唐朝國運的不可挽回有同工之妙。而其作為自然意象之本身,則又補足“今何許”一大反詰之自然意蘊。結筆之意境,實為南宋國運之寫照。返觀數峰清苦二句,其意蘊正為結尾之伏筆。在此九年之前,辛稼軒作《摸魚兒》,結云:“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乃是同一意境。白石本詞用舞字結穴,蘊含無限蒼涼悲壯。
善于提空描寫,從虛處著筆,是白石詞的一大特點。此詞將身世之感、家國之恨融為一片,乃南宋愛國詞中無價瑰寶。而身世家國皆以自然意象出之,自然意象在詞中占優勢,又將自然、人生、歷史(尚友天隨與懷古)、時代打成一片,融為一體。
尤其“今何許”之一大反詰,其意義雖著重于今,但其意味實遠遠超越之,乃是詞人面對自然、人生、歷史、時代所提出之一哲學反思。全詞意境遂亦提升至于哲理高度。“今何許”,真可媲美于《桃花源記》“問今是何世”,《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這首詞無限感慨,全在虛處,正是“意愈切而詞愈微”,這種寫法,易形成自我抒寫之形象與所寫之意象間接開距離,造成朦朧之美感。此詞聲情之配合亦極精妙。上片首句首二字燕雁為疊韻,末句三四字黃昏為雙聲,下片同位句同位字第四又為疊韻,參差又為雙聲。分毫不爽,自然天成。雙聲疊韻之回環,妙用在于為此一尺幅短章增添了聲情綿綿無盡之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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