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山月的散文

　　東坡村的整體格局，是四面被山巒圍傍，只有局部的地段是通往縣城的通道。在小的時候，村子里還流淌著一條涓涓小河。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小河結冰，伙伴們就搬著冰車下河劃去。那時候，村子里還有很多很多的人。從村子的東頭到西頭，都住滿了人家。矮矮的河谷，籠罩在一灣淺亮亮的清水里。

　　村里的山，接壤著其他別的村落。并不是很高，但卻很長。站在屋頂上方的山頭平視，一山接一山，仿佛就是用山連接而成的長城一樣，長的不知其盡頭。村子里，秋收季節一過，入了冬，家家戶戶也就閑了下來。這時候，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串門子。太陽一打從東邊出來，曬到路面上，路上就陸陸續續地有人走了起來。鄉親們圍攏的地點通常是老孫家的小賣部外，那里正是位居道路旁，地形平坦，開闊，是最適合人們站腳了。一大群人中，有打撲克的，有下象棋的，但最多的還是看熱鬧的看客。他們圍攏在四周，給玩牌的人，下棋的人，指點江山，出謀畫策。說白了，就是充當軍師的。女人們嘛！領著小孩子們站在村診所旁，相互夸耀著自家的孩子是多么的聰明，多么的懂事。但凡是缺點的`地方，從不為外人道矣。這似乎就是女人們的共性了。

　　冬季的白晝，很短暫。太陽一經出來，照射了地面，就要下山了。黃昏時刻，河水還流淌著。夕陽倒影在河流中，宛若一個鑲了金邊的圓盤，落入了水中。等到夕陽完全從山頭沒下時，人們便三五成群地開始歸家了。村子里，燈火漸漸亮了起來。冬季的寒風微拂而來，院子里枯干的樹枝，發著嘶嘶的聲音。月從山頭冉冉升起，似乎很害羞似的，節奏比蝸牛還要慢。村子里的山，本來是看的模糊不清。月一出來，登時山的輪廓又看的清晰起來。孩提時，聽父母說，月亮里住著一個女神仙，叫做嫦娥。在她的身旁還有一只小可愛的白兔，叫做玉兔。那時候，每逢吃過晚飯，便奔到院子里，試著尋找月亮里那女神仙和玉兔來。尤其是等到每月中旬，十五、六時，月如輪，懸掛在夜空之上，甚是明亮。小河里的月，月滿河水。風輕輕地掠過水面時，水中的月，泛著一圈圈的漣漪。仿佛那就是動態的月。此刻，若是比起夜空中的月來，水中的月，更美更晶瑩。而此時村子里的山，也比白天時更富有色彩了。山上的樹，經月光一照，發著銀光。樹下的墳墓也是清晰可辨。遙遠的月，照射遠山、近山，還有縣城里更多的山。但不知，月亮里那女神仙和玉兔會不會有朝一日，被我看到。間或有時候，圓月出來，湊著看去，那天際上巔的月亮，還真的像有個人形，和有一只兔子。看著看著，人形就不見了，兔子也跑了。剎那間，月亮又躲進云層里，山黯淡了下來。整個東坡村，也悄無聲息了。但有一些寒鴉掠過時，嗚嗚幾聲，停憩在了山頭的墳堆上。月時隱時現，山時明時暗，槽中的老黃牛，奮蹄鳴叫著，雞塒中，小雞在打著嗝。月，緩緩沖破了云層，山又明亮了起來。

　　寒夜漫漫，月升月落，花謝花開。一轉眼，十幾載光陰匆匆而過。自步入仕途，漸漸地遠離了東坡村，遠離了曾經一度照我成長的東坡山和月。記憶中，月是故鄉明，山是故鄉青。而今，走的更遠了。那一彎冷月，不知還是否如昨，那連綿著的山亦是否還依舊。年年復年年，心中的那一片山月，全部滿滿地裝在心窩里。即便是離鄉遠了，但生于斯，長于斯的東坡村，仍舊是我最溫馨的停靠點。哪怕某一天，我奔波的累了，倦了，倒下了，我還能手拄拐杖，站在年少看山望月的地方，搖指天邊北斗，撈跌入水中的月。再現我似水流年中，曾經追逐過的童夢。亦或，比鄰于月亮之畔，小河之心，站立在風口處，看卷起千堆雪。到那時，人生就真是走到了風燭殘年之際了，生命也就走到了終點。回首這一生，點點滴滴，風雨飄零，還有什么使我不滿足的呢？我想，我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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