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開花的地方的散文

　　十年寒窗為一夢，一朝花開始酒工。

　　——題記

　　在我的腦海里始終儲存著一個地方，有時出現在夢里，有時會呈現在記憶里，把思緒劃得悠遠。那是一段音韻輕緩安暖純白的時光，像一條清澈透亮的山澗溪流，沐浴著陽光雨露、清風明月，淙淙流淌著清歡歲月。

　　一

　　九零年在全校三個初中班一百多個學生參加只考取三個人的中考中，我以579分的最高成績被酒泉工業(yè)學校錄取。

　　那個年代能考上中專是很不一般的，就意味著將來會有一個“鐵飯碗”，是多少莘莘學子夢寐以求的事，而我實現了，那該是多么自豪和幸福的事，在當時讓同齡人羨慕至極。

　　那個暑假從接到通知書的那一刻起，興奮的我就夜不能眠，心兒時時在遠方飛翔，遙想著那方神秘的天地，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憧憬和滿滿的期待。

　　終于捱到了9月1日開學，要和那個期待已久夢想中的校園重逢了。那天早晨，我提著母親為我準備好的包裹，父親身背行囊，告別了為我送行的母親、哥哥、姐姐，坐上了通往縣城的車，激動的我竟然沒有一絲離別的不舍。

　　那時的交通很不便利，路都是土石高低不平，沒有直達車，必須倒幾次車才能到學校。車輪滾動，不僅塵土飛揚還顛簸。可我心里裝滿了喜悅，早把舟車勞頓拋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一路上車窗外微風蕩漾，陽光綻放著笑臉，蟬在鳴，鳥在叫，一樹樹金黃不停地在向后倒退，似乎整個秋天都在為我歌唱、送行，我的心兒插上了翅膀在藍天中盡情飛翔。

　　雖幾經輾轉，但一路順風。

　　到達學校時已是下午三點鐘，辦完各類報到手續(xù)及安置好寢室，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并叮囑我：“這么好的環(huán)境，好好珍惜，別想家，安心學習，有什么事就寫信告訴家里。”聽了父親的話，我忍不住悄悄流下了眼淚，父親亦轉身用袖子抹了抹濕潤的眼睛又轉過身說：“自己照顧好自己，我走了！”那語調哽咽著。含淚告別父親，我突然才有了一種孤零零的感覺。

　　二

　　該校遠離市區(qū)，坐落在酒泉城南戈壁，和酒泉糖廠相鄰，在當時當地也算頗有名氣。沙里淘金，它聚集了酒泉地區(qū)各個城市農村的優(yōu)秀莘莘學子們。

　　“祁連雪水潤戈壁，絲路白糖甜萬家。”由西向東，從立在叉路上寫有這標語的門牌處進入，幾十米遠路的左側就是學校的所在地。

　　學校大門面向南，兩邊垂柳依依，綠蔭滿地。大門幾米外就是那條內通外達寬闊整潔的糖廠道路。一排排枝葉茂盛、高大挺拔的楊樹，整整齊齊矗立在路兩旁的樹溝內，在陽光照射下銀光閃閃。在秋天，面對風霜，它們的葉子即使掉落枝頭也面不改色。這些樹像一個個威武昂揚、英姿颯爽的忠誠衛(wèi)士，日日夜夜迎來送往、守護著這里。傍晚，這條路上不知曾留下過多少學子漫步的身影。

　　由三個潔白色長方體石砌柱子組成的“冂”形校門，橫梁上工工正正寫著“酒泉工業(yè)學校”幾個黑色大字格外醒目。大門西緊挨一個鐵柵欄小門，方便人少時進出，旁邊是磚砌門房。這樣棱角分明、簡潔直觀，別具匠心的校門可謂用心良苦，不由就讓人會明白學校遠離鬧市而建在這清靜戈壁的意圖。

　　學校規(guī)模不大，清心靜雅、結構緊湊、一目了然。以教學樓為中心一字排開，西邊是一棟宿舍樓，東邊是寬敞的餐廳，教學樓后是空曠的足球場并籃球場。四周楊柳低垂，婀娜多姿。

　　那個時候城里有樓的地方還很少。出生農村的我在此之前，從沒出過遠門，自是沒見過這么高的樓，比這更好的學校，更別說住了。因此，從見到它的那一刻，這里嶄新的一切對我都是新奇與歡喜的。

　　走進學校大門，一座高大氣派的折尺形四層教學樓撲面而來，赫然矗立在眼前。“教書育人，求知創(chuàng)新”八個鮮紅的大字在樓頂爍爍生輝。除明亮的玻璃窗床外，樓房通體貼著潔白的瓷磚，在陽光下白得耀目。樓前的花池，是整個校園最為吸引人注目的風景。牡丹、月季、格桑花開滿了花池，色彩繽紛、艷麗多姿。池沿周圍點綴著幾棵松樹和柳樹，松翠柳垂、各有千秋。高高的假山矗立在花池正中，怪石嶙峋、壁立千仞、不易攀登。假山上有許多噴泉孔，水注一經直線上升，水霧彌漫，水珠四濺，煞是好看，有輕煙若夢的感覺，充滿了詩情畫意。這一抹風景為單調的校園增添了一線生機，傍晚時候總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學子在此流連忘返。

　　三

　　我的教室在二樓，教學樓每層樓道都是大理石地面，干凈透亮。黝黑的長方形黑板，光亮金黃的桌凳，壁頂潔白、寬敞明亮的教室里的一切都沾著新氣，簡潔美觀大方。窗戶正對校門，是課間我們的觀景臺，站在窗前就會將窗下校內校外目光所及處盡收眼底。

　　學校生活是機械單調的，主旋律就是上課學習，生活亦簡簡單單。

　　再沒有了繁重的課業(yè)，考學的壓力，中專生活不像初中生活那樣緊張而忙碌。因此同學們的學習氣氛遠沒有初中濃厚，更注重于同學間的交往和興趣個性的培養(yǎng)。自習課都自由支配，看小說、雜志、學習、練字、和同學談心、聊天，還有打打鬧鬧的。記得我的同桌就經常和前桌的男生總把課桌推來推去，鬧著玩。

　　平常大家都悠哉游哉，不抓緊時間學習，一到考前就臨陣磨刀，開始挑燈夜讀進行突擊，每次不僅會門門過關，還會出其不意地得到高分。

　　其貌不揚、性格內向、缺乏自信、羞澀膽小、木納的我，沒什么特長，也不善于和人交談，走在校園的路上遇到熟悉的男同學都不敢搭話，只是靦腆地一低頭一笑而過。那樣子就同《平凡世界》里的孫少平見了郝紅梅似的。且在教室里我依然保持著初中刻苦認真的學習習慣。因此，在宿舍里我還活躍些，在教室里就總是沉默寡言，一心看書學習，班內活動也極少參與。課余我在教室里的時間基本就是練字、看小說、雜志，時間都是在沉寂和默然中度過的。

　　在這個教室里，我們每天上課、上自習、讀書、學習、做作業(yè)，發(fā)生著同樣的事情，就像工廠里的機器一樣，循環(huán)轉動。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走過。在和它的朝夕相伴中，我一點點退去了青澀，羽翼漸豐。正是因為在這些與書本朝夕相伴的單調時光中的一天天積累，我用知識充實了自己，學到了扎實的專業(yè)知識，為走向社會尋找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和同學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四

　　我們的宿舍208室窗戶向陽，白天室內總是充滿陽光，給人暖暖的感覺。室內四組床位八個鋪，住著來自酒泉、敦煌、玉門、金塔，三個城市五個農村性格相異的八個同學。

　　我性格柔軟又不善于說話，和誰都能和睦相處，且謹記著父親的話，加之年齡相仿，年輕的心更容易靠近，除去酒泉的不常住宿的三個同學我們五個人同進同出，上課、學習、打飯、宿眠、出游……總是能心心相印、步調一致，互助互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儼然一個和諧的小家庭。

　　最為快樂的是每天晚上一下晚自習，我們的宿舍就像燕子窩里搗了一棍一樣，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一邊洗漱一邊爭先恐后訴說各自一天的感受，宿舍里不時傳來“咯咯”的笑聲，直到熄燈鈴拉響值周老師“當當”敲起宿舍門。

　　宿舍樓頂是一個寬敞的晾衣平臺，白天，它是眾多男女同學曬涼衣服的好地方，周末的晚上，它就是大家乘涼聊天傾訴鄉(xiāng)愁的好去處。星光璀璨，皓月當空，如水的月光灑滿樓頂，一個個朦朧的身影倚靠在樓頂柵欄上，看著月亮、星星……

　　五

　　每天最為熱鬧的是學校餐廳。下課鈴聲一響，各個班級的同學從教室蜂擁而出，神速進入宿舍拿出自己的飯盆，紛至沓來的腳步聲與叮叮當當的飯盆聲交織在一起穿越樓道，經過一條兩邊是矮榆樹剪修成的整齊綠色甬道，浩浩蕩蕩魚貫而入龐大的餐廳。瞬間餐廳里每個窗口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一個個如長頸鹿伸長了脖頸探頭探腦，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男同學們的步伐總是比女同學快，每個窗口排在最前面的總是他們，女同學永遠是替他們守尾的。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多情。情竇初開的年齡，談情說愛在中專校園里已不是什么新鮮的事，成雙入對是常事。

　　這個時候不僅是男生為心儀的女生打飯體現愛心大獻殷勤的時候，也是一邊吃飯一邊眉目傳情的最佳時機。

　　餐廳里擺滿了一張張龐大的圓桌，大家打了飯就一個班級，男生圍一桌，女生圍一桌，談笑風生、互相調侃著吃飯。

　　飯菜以饅頭花卷為主，偶有米飯、面食做調節(jié)。饅頭雪白，麥香濃烈；花卷卷著清油姜黃，不僅好看，還香噴噴的非常誘人。這里的饅頭花卷比家里的還好吃，至今難忘。菜品多樣化，茄子、葫蘆、豆角……應有盡有，色香味俱全；早點一般是玉米糊糊和花卷饅頭，我小時候吃的玉米餃子團、玉米饃饃太多，不喜歡喝，一般只打一個花卷喝一杯水就可以了。這樣的生活在當時與我而言已經是非常優(yōu)越的了。

　　印象最深的是每周星期一利用早操時間在教學樓花池前的空地上奏國歌，升國旗的情景。全校十幾個班一千多學生，按班級依次整整齊齊排好隊站立在那里，組成一個龐大的長方形整容，非常嚴肅壯觀。尤其繃旗的那四個人是一大靚點，他們是從輪流到的班級中挑選的四個氣質形象非常好的兩男兩女組合，戴著潔白的手套，每人拽著一個旗角，把鮮紅的國旗繃成平面正方形，站在前面最醒目處，等校領導講完話，他們隨著舒緩的音樂邁著整齊輕盈優(yōu)雅的步伐緩緩走來，把國旗交給升旗手，升旗手麻利地把國旗一邊固定在升降桿上，然后右手一擺，國旗一下展開，隨著激昂的國歌聲，國旗緩緩升起，此刻，所有人都莊嚴肅穆，輕哼著國歌，目不轉睛盯著國旗，直到國旗升到幾十米銀色立柱的頂端隨風飄揚。

　　……

　　六

　　夢里依稀我還是那個沉靜、清冷、純真、浪漫的少女，依然置身于那個校園學習、生活、漫步……睜眼，青春已逝。

　　由于性格原因，這四年時光我過得平寂暗淡、默默無聞，盡管如此，它卻在我的青春和人生當中留下了最珍貴難忘的一幕。

　　離校迄今已有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的風雨歷程，歲月變遷，人事消磨，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再回首我夢想開花的校園，那段青春時光，那里的點點滴滴，依然溫情綻放，在心頭蕩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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