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三題的抒情散文
那山
在知道泰山奇、華山險、黃山絕、峨眉秀之后,才明白我故鄉的山不奇、不險、不絕,也不秀,甚至,那山就不能稱作是山,最多亦能算是土坡和丘陵。但是,我依然把它稱之為山,因為,在我骨子里早已認定故鄉的山就是山,沒有他名。
孩童時,經常爬山,去刨藥材,去摘酸棗,去割柴火,所以,對山中的一切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說夢話都能準確地說出,山中哪里有坑,哪里有臺階,哪里是紅土地,哪里是山石臉,哪里長茅草,哪里長荊子,哪里的棗樹長的棗很甜,哪里的野杏樹結出的杏很酸……
山中所有的一切,之于我來說,是永遠的親近,永遠的芬芳,永遠的多彩。
很慶幸,故鄉的山沒有礦石可開采,所以,至今依然原貌留存,依然冬黃夏綠,依然生生不息。山中的小路依舊,山中的草木依舊,甚至山上那戰爭時期留下的防空洞亦是依然如舊。
還是那山朝陽處,依然有牧羊人和羊群,雖然牧羊人已不是依舊,羊兒亦不是依舊,但是,那境依舊;還是那山底的沙石處,依然有那棵白楊樹,依然有那喜鵲窩,雖然樹已經長高長粗變換英姿,雖然樹上的喜鵲已經幾經繁衍變換容顏,但是,情懷依舊。
人到中年,已經不再輕易流露感情,已經習慣完美掩飾內心世界,已經習慣從容優雅地應付所有的苦累。人到中年,重登故鄉山,封存的記憶在悄悄復蘇,隱藏的纖弱在悄悄蠕動,壓抑的情緒在悄悄彌漫,突然想哭,想笑,還想吼。
故鄉的山,沉穩厚重,就像是我的父親,是屬于我一個人的'皇天厚土,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那水
我們村的村名叫水口。顧名思義,我們村不缺水。
村口有口老井,井水很甜。小時候,全村人都吃這一口井里的井水。那時,村里的男男女女會用扁擔挑著兩個水桶,帶著一路“吱吱”的水桶搖動聲來到井邊,用一條繩子的一端系上水桶,在水井中擺動幾下,打滿水,再挑上水,留下一路的水線回家。如今,家家都有了自己的壓水井,那口老井已經廢棄,但是,那口老井,就像一位沉默的長者,依舊靜靜地守望在村口,清夢無痕。如今,再看那口老井,再回想那個年代鄉親挑水的情景,仍感覺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村邊有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河水很清澈。村里有條不成文的規矩,洗菜在小河上游,洗衣服在小河中游,洗尿布在小河下游。春夏秋冬,河邊紅紅綠綠的身影不斷。如今,雖然家家都有了洗衣機,但是鄉親們依然習慣去河邊洗衣服。看著河邊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不經意中穿越時光隧道,回到小時候,那個夏天的中午,乘母親午休之后,偷偷地拿件衣服到河邊洗啊洗,家人叫都叫不回去。
長大之后,走過好多地方,住過好多村莊,見過好多溪水、河水,還見過許多山澗水,但是,總感覺他鄉的水再美都不若故鄉的水那般有特色,那般有情調,那般有韻味。
故鄉的水,沉靜內斂,就像是我的母親,是屬于我的那份慈悲心腸,是屬于我的那份婉約情懷。
那情
愛一個人,就會愛上他居住的城市,并愛上他的鄉音。
在故鄉,我愛著的卻不只一個人,而是人群。
在故鄉,留著我歷代祖先的氣息;在故鄉,存著父母生我養我的足跡;在故鄉,有著我童年的歡笑聲。
乍回故鄉,看到一群孩兒圍過來,全不相識。在他們臉上仔細地追尋著他們父親的印痕,并判斷誰是誰家孩兒。
乍回故鄉,看到族中家兄突然變成當年叔父的摸樣。滄桑的臉上,布滿風塵,是那樣的熟悉,又感覺那樣的陌生。
乍回故鄉,看到鄰家大娘突然之間駝背弓肩,走路說話全不若當年風風火火的樣子。上前搭話,大娘笑臉相迎,把我叫成姐姐的名字,還答非所問。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眼花和耳聾?
故鄉的老屋,在變;故鄉的街道,在變;故鄉的公共設施,也在變。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變。唯有,那老老少少滿口的鄉音不變。
離開故鄉二十多年了,張嘴說話時已經變成南腔北調。鄰家小兒地道的方言,瞬間把我拉回到自己的童年。恍若看到自己當年玩“過家家”、“扮新娘”游戲時的影子。聽那聲聲鄉音,感覺周身舒服,恍若三月陽光照在身上,讓人心里也暖暖的、軟軟的、酥酥的。
故鄉是我們的根。風箏的那一端的紅絲線永遠都拴在老屋的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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