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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愧東山散文
古老上黨,物華天寶,人杰地靈,文化綿長。探覓塵封已久的上黨文化,有快樂,更有震撼。
城區東緣,一段土石相間的普通低矮的山嶺蜿蜒而來,自北向南由五峰山、塔嶺山、秋谷山、黃崖山等組成,統稱東山,是八百里太行山之一部分。今日審之,東山窮困貧瘠,很不起眼,遠離城市核心區,為經濟文化欠發達區域。然而,歷史上東山真的是一塊文明曙光未照耀的野蠻窮苦之地嗎?伴著東山文化的探尋深入進行,不斷噴涌的新發現一次又一次顛覆了慣性認知。正如余秋雨先生之《抱愧山西》,我同樣抱愧東山——貌似貧瘠的東山(可把山上山下諸區域都歸入東山地區)其實是一座有著悠久歷史的文化富礦,完全可視作淵源流長、博大精深的上黨文明的代表之一。拂掉歲月的塵垢,盥洗逝去的容顏,傾聽久遠的回音,一個令你意想不到的文化東山漸趨呈現。
長治“邙山”
遠古時期,人文始祖炎帝就曾率其部落于東山“拓荒”,點燃了泱泱中華文明之火。上世紀在東山地區發現的北石槽遺址、喜峰遺址、東關遺址等新石器文化遺址可隱隱印證傳說的炎帝時代。當殘酷無情的歲月一再把地面的文明摧毀之后,埋于地下的寶藏就成為極其珍貴的文化遺存,對墓葬等文化遺址發掘即為今人獲取歷史信息的重要渠道之一。古語道,生在蘇杭,死葬北邙。洛陽邙山因埋葬歷代諸多的帝王、皇族及大臣而享譽中外,而城區東山可稱上黨之“邙山”,斯地埋葬了數代沈王、身份顯赫的官僚貴族、諸多的尋常百姓,是人們心目中理想的萬年吉地。小山頭春秋戰國墓葬群,南石槽古代墓葬群,北石槽明代沈王墓,塔嶺、秋谷二山墓葬群,喜峰村墓葬群(喜峰原叫四墳村,系霍、郭、栗、范四家墳地,民國年間駐軍為求吉利改今名)等遺存頗為豐富,屢遭盜掘。即便當今,東山仍有有錢難買鬼門汀之說。頤仙苑公墓、長治回民公墓也設在東山,可見此風水佳地跨越古今的穿透力。行走于東山各村,不經意間你會發現流落在街頭巷尾、房前屋后的石碑、石孩、石獸等構件,它們或屬墓葬、或屬寺觀、或屬古民居,緣于各種因素脫離了母體,遂成今日之局面。每一塊構件皆是一段歷史,尤其是刻有文字的墓碑、墓志銘等,傳遞了最直接的文化信息。細細研讀,可大致了解古上黨一段人文歷史。
東山地區墓地多遭破壞,致使完整的文化鏈條斷層,而近年來中山頭賈氏族譜的發現和賈氏墓地保存相對完好則透出一絲線索,以此為一隅,可窺東山墓地之全貌。中山頭賈氏家族是當地有影響的大家族,其祖墳之一在塔嶺山金龜探海處,規制按左昭右穆排開,地面建筑還殘留墓碑、華表、柱礎等物。特別是石刻圣旨碑雖歷百年風雨仍巋然屹立,記錄了賈家蒙受皇恩之情況,勘稱東山重寶,是研究古代圣旨演變及封建社會歷史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碑文華采飛揚,抄錄如下: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策勳疆圍,遡大父之恩勤;錫賚絲綸,表皇朝之霈澤。爾賈玿乃捐職衛守備加一級。賈世馨之祖父,敬以持躬,忠能裕後——威宣閫外,家傳韜略之書;澤霈天邊,國有旂常之典。茲以爾孫克襄王事,貤贈爾爲宣武都尉,錫之誥命。于戲!我武維揚,特起孫枝之秀;賞延於世,益征遺緒之長。
制曰:樹豐功於行陣,業著聞孫;錫介福於庭幃,恩推大母。爾王氏乃捐職衛守備加一級。賈世馨之祖母,壼儀足式,令聞攸昭——振劍珮之家聲,輝流弈世;播絲綸之國典,慶衍再傳。茲以爾孫克襄王事,貤贈爾爲恭人。于戲!翟茀用光,膺宏庥於天闕;龍章載煥,錫大惠於重泉。
制曰:宣力戎疆,遡鍾祥於累葉;貤恩介胄,廣錫類於重幃。爾楊氏、孫氏乃捐職衛守備加一級。賈世馨之繼祖母,范著宜家,仁能裕後——佑啓折沖之略,慶溢門閭;顯揚毓德之休,光騰綸綍。茲以爾孫克襄王事,貤贈爾爲恭人。於戲!著彤管之芳型,褒章中賁;沛瑯函之滅澤,泉壤遺榮。
制曰:寵綏國爵,式嘉閥閱之勞;蔚起門風,用表庭幃之訓。爾賈宗彥乃捐職衛守備加一級。賈世馨之父,義方啓後,穀似光前——積善在躬,樹良型於弓冶;克家有子,拓令緒於韜鈴。茲以爾子克襄王事,封爾爲宣武都尉,錫之誥命。於戲!錫策府之徽章,洊承恩澤;荷天家之休命,永耀門閭。
制曰:怙恃同恩,人子勤思於將母;赳桓著績,王朝錫類以榮親。爾常氏乃捐職衛守備加一級。賈世馨之母,七誡嫻明,三遷勤篤——令儀不忒,早流珩瑀之聲;慈教有成,果見幹城之器。茲以爾子克襄王事,封爾爲恭人。於戲!錫龍綸而煥彩,用答劬勞;被象服以承庥,永膺光寵。
誥命
乾隆五十五年十二月十八日
廩膳生員、臣廉稚龍敬謄之寶
(注:原碑文無標點,文中標點為我斷句所加)
大體來說,古代的圣旨主要分“詔曰、制曰、敕曰”三種:“詔曰”是詔告天下,讓重大政事布告于天下臣民;“制曰”為皇帝表達皇恩、宣示百官時所使用;“敕曰”往往含有皇帝對官員的告誡。以上圣旨即采用了“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的形式,大意是賈世馨有功于朝廷,朝廷推恩于賈世馨的祖父、祖母、繼祖母、父親、母親,一同封賞、嘉獎。在當地,長期流傳著乾隆皇帝寵信武舉人賈世馨的傳說,而此石刻圣旨碑便是最好的印照。從賈氏族譜和墓碑得知,塔嶺山祖墳埋的是賈家五世祖等幾代先人。
據賈氏族譜,賈家墓地非金龜探海地一處,秋谷山亦有老墳二所。由賈家墓地可推測,東山的家族墓地不在少數,身份顯赫者不在少數,一處容納不下,會另擇風水。一些上黨名人的墓葬也頻見于志書記載。中山頭一村民門前就擺放著一塊石碑,為明代沈王、朱元璋之六世孫的墓志銘。全盛時的長治“邙山”應是古木參天,墳冢座座,石碑通通,翁仲雕像布于其間。正是千萬之“賈家”,積淀起底蘊厚重之長治“邙山”,無論是喪葬文化還是其他文化。
潞商往事
首先給潞商下個定義:所謂潞商,是一個群體,指潞地的商人極其活動。古代長治經濟的繁榮富庶,孕育了一批又一批潞商;一批又一批潞商的活動,反過來又促進了古代長治經濟跨躍。特別是明代初期,潞商作為早期晉商的代表,執全國商人之牛耳,名滿天下。南石槽的裴寶棠是東山乃至上黨家喻戶曉的潞商大賈。民國年間,裴寶棠靠靈活的頭腦和好友賈景德的幫助,迅速發家致富,開設商號遍及上黨,盛極一時,只因給日本人當過維持會長而身敗名裂,客死異鄉,很少為人所提起。和裴寶棠齊名的還有其親友蘭修伍。既然潞商為一群體,就有強有弱,有富有貧,杰出的富商大賈鳳毛麟角,尋常潞商比比皆是。東山地區即是很多尋常潞商的搖籃。他們尋常得默默無聞,尋常得沒有在史上留下名姓,尋常得人們并不以其為潞商……
在古代上黨經濟整體繁榮的光芒籠罩下,東山也算富甲一方,有適合潞商成長創業的客觀條件,很多人靠經商脫貧,相繼涌現出眾多的富裕家庭,中山頭的賈家、裴家,南山頭的李家、吳家、王家等都有祖先致富的故事,近代的地主富豪也延續著潞商的影子。或者說,解放前的富戶某種意義上就是潞商。古代東山之富,可從多種跡象顯現出來——發掘或盜掘的精美古墓、數目不菲的深宅大院、金碧輝煌的古寺觀殿宇、有關富戶創業的傳說……一當地人說,他見過被掘開的古墓內裝飾奢華,棺材用很粗的鐵索懸空而吊,以保障其不受地下水浸濕。
南山頭的吳玉生老人熱心于古代文化,對東山古建筑和有關傳說如數家珍,村里的一些廟宇殿堂就是老人用退休金修繕的。據他講,大概在明清時,南山頭一綽號叫“吳京幫”的人,帶領24匹騾子下北京做生意,遠近聞名。山腰上還有兩孔破窯,是“吳京幫”圈騾子之地。中山頭賈氏家譜也記載了賈家先人去山東冠縣興販之事。東山潞商往事,太多太多。令人稱奇的是,南山頭仍遺存一座機神廟,它可能是上黨地區碩果僅存之機神廟,是當年潞綢興盛的有力證據。
上黨地區的炎帝廟數不勝數,早為人們所熟知。而對于機神廟,恐怕有的人連聽說都未聽說過。事實上,機神廟也曾廣布于上黨大地,與潞綢相伴而生。機神者,絲綢業之祖師也,如木匠的祖師爺是魯班,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創始人。杭州絲綢業名聞天下,有大量的機神廟留世,還有機神廟巷、機神村等地名。人們一定要問,南山頭既有機神廟,是否也出產過潞綢呢?確有!離南山頭機神廟不遠的秋谷山腰,就是古代一個大型潞綢生產作坊遺址。不斷開山取土已將這一遺址破壞,但仍留下幾孔窯洞。曾被譽為“衣天下”的潞綢,幾近于銷聲匿跡!南山頭的機神廟能留存至今,真是不幸中之萬幸。那么,南山頭機神廟里供奉何人呢?有人說是黃道婆,大謬也!
機神廟位于南山頭舊村中央,早先廟里的塑像皆毀,現在的機神像是吳玉生老人憑記憶再塑的。神臺上的神仙由三名男性組成,一名皇帝模樣的男性端坐正中,二名男性分立左右陪侍。吳玉生老人稱他們為坐神爺和站神爺。查閱資料,中國各地供奉的機神不盡相同。一曰黃帝、伯余(黃帝大臣)、禇載等男性人物,一曰織女、七仙女、黃道婆等女性人物。南山頭機神廟的機神為三名男性人物,肯定不是某些人說的黃道婆。擅自揣測,坐神爺是黃帝,站神爺一是伯余,另一可能是禇載。杭州古籍《東城記余》所錄《機神廟碑》即云:“城東北隅有機神廟,中楹奉黃帝像,右祔伯余,向為里民私祀之所。”記述可與南山頭機神廟塑像相呼應!再者,黃道婆生于宋末元初,影響主要在江南,與上黨似無瓜葛;上黨絲織業興起先于宋,為炎黃二帝活動區域之一,炎黃聲望早就深入民心,上黨以黃帝為機神順理成章。
東山潞商給人們一個啟示,上黨處處皆有潞商的痕跡,潞商并不神秘,潞商就在我們身旁,不論你熟悉或不熟悉。
秋谷先生
潞州城外東南八里有一山曰“秋谷”,它的得名始于一個人的別號,因此包涵了特殊的文化意義。如今,斯人已逝,斯山仍承載著一代賢者之往事。
源于古代上黨相當于宰相級別的名人中,你抑或聽說過沁縣的吳閣老,郊區的暴昭,壺關的杜四輔,襄垣的連楹、劉龍,陽城的王國光,更聽說過隨著皇城相府成功開發和運營而紅遍神州的陳廷敬,但對比上述各位還早的元代秋谷先生李孟可能就知之甚少了。而這位秋谷先生的家鄉秋谷山便在我們的身邊。先生家鄉的空間距離如此之近,先生的生活年代卻如此之遠,先生的形象幾近于模糊。無論先生離開上黨走了多遠,他的根在潞州,根在秋谷山,我們依然可從點滴的文獻記載和民間傳說中去追尋一個風采奕然的李孟。
秋谷山之名,民國年間《重修秋谷山龍洞廟碑記》說得清楚:……秋谷之名,何自始乎?始于元中葉,李道復先生本蜀人,卜居此山,□□封“秦公”,改封“韓公”,元仁宗親書“秋谷”二字賜之。后此山遂名“秋谷”……而碑文中“李道復先生本蜀人”一句似有不妥,如改為“李道復先生本潞人,后遷蜀”則好些。元仁宗賜“秋谷”之號殷切表達了對老師的尊敬及恩寵。李孟門生黃溍書《元故翰林學士承旨中書平章政事贈舊學同德翊戴輔治功臣太保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魏國公謚文忠李公行狀》稱:“……上曰:‘朕在位,必卿在中書。朕與卿君臣當相為終始。自今其勿復言。’尋賜爵秦國公。上親授印章,仍錫書命,以褒寵之。上在潛邸,嘗因公所自號,命集賢大學士王颙書‘秋谷’兩大字,御署以賜公。至是,又命繪公象,敕詞臣為之贊。入見必賜座,與語移時而退。惟以字呼之曰道復,而不名。其見尊禮如此……”據查,元集賢大學士、榮祿大夫、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修國史姚燧即奉旨寫過《李平章畫像序》。
文獻記載,李孟(1255—1321年),字道復,號秋谷,潞州上黨人。曾祖執,金末舉進士。祖昌祚,任金朝潞州稅務同監,歸降蒙古后,授潞州招撫使,佩銀符。父唐,通蒙古語,從軍于陜西、四川等地。李孟少時隨父徙居漢中,后又入川。李孟習儒學,通經史,曾開門授徒。元成宗鐵穆耳即位之初,被選為皇侄海山(武宗)、愛育黎拔力八達(仁宗)老師,仕元朝四代皇帝,兩克內難,三入尚書,三封國公。尤其輔佐元仁宗施行新政,推行漢法,大有功于國家社稷,為后世所稱道。延佑二年,深受仁宗信任和倚重的李孟主持了元朝建國以來的第一次科舉考試,并作《初科知貢舉》大抒胸懷:“百年場屋事初行,一夕文星聚帝京。豹管敢窺天下士,鰲頭誰占日邊名。寬容極口論時事,衣被終身荷圣情。愿得真儒佐明主,白頭應不負平生。”李孟逝后葬于北京。有元一代名家張養浩對李孟賦詩贊曰:文武全才每許君,逢時談笑建奇勛。世稱李道為賢相,帝重嚴陵是故人。滄海兩扶新日月,青天一埽舊煙云。盛名自古多難處,好及明時乞此身。李孟才華橫溢、文采斐然,著有《秋谷文集》,惜已佚。關于李孟的族源,一說為漢族,一說為后唐皇室沙陀族后裔。兩者并不沖突,因為歷史上漢族本來就是不斷吸收其他少數民族而發展壯大的,隋唐皇室便含有鮮卑血統。上黨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聚居之地,后唐莊宗李存勖不正是在潞州建立了千秋功績嗎?如果說李孟是已經漢化了的沙陀族后裔則更為貼切。
李孟于晚年回鄉葬父,秋谷山上摩崖石刻“秋谷”二字理當鑿于此時,因為李孟少時離開上黨,有關李孟重返上黨的史載僅這一次,況在李孟獲得元仁宗賜號“秋谷”之后,時間上是吻合的。在秋谷山半山腰,撥開茂密的草叢,仍可覓得李孟手跡。一塊巨石上,右書“秋谷”兩個大字,左書“平章秦國公李道復”幾個小字,均為楷體。史稱,皇慶元年春正月,特授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依前平章政事。尋謁告,歸葬其父母于潞州之先塋。明代《潞州志》云:李韓公墓,在城東南八里。公名唐,韓國公,平章政事孟之父,追封韓國,謚忠獻,葬此。孟于傍建還山亭。今墓上翁仲及李韓公塋石碣見存。這段文字提供三點信息:一是李孟之父李唐墓在潞州城東南八里,疑為秋谷山;二是李孟在父親墓旁修了還山亭;三是明代人還能看到李唐墓石碑及雕像。張養浩為李孟所書《還山亭記》道:平章秦國公,早以儒術事皇上潛邸,從行中外,且二十年……公自以布衣致此,懼弗克任,數請致政休居,上弗為允。遂于上黨先塋距數百舉武某山之陽,構亭曰“還山”,志其退也(指李孟晚年受中書右丞相鐵木迭兒迫害而生引退之意)……據《潞安府志》,還山亭,東南五里。元皇慶中,李文忠、孟平章時歸葬父,思獻公于先塋側作亭,名曰還山。翰林臺,在石佛山數武,太史李公所筑。這說明當時李孟不僅修了還山亭,還建了翰林臺(疑在塔嶺山)。
李孟到底是哪里人,元史明確說他是潞州上黨人,而作為長治人,只知道這一點還遠遠不夠。依據史料及李孟與秋谷山之緊密關系,認定李孟是秋谷山周圍一帶人氏確鑿無疑。如果進一步縮小范圍,李孟應是秋谷山下某一村人氏。秋谷山下的南山頭村,自古流傳著有關李孟的傳說,李姓為村中主要大姓,清代建的“李氏祠”雖破猶存。據李氏后人講,李孟就出自南山頭李氏家族,是李氏先祖之一。李孟回鄉葬父時,曾多設疑冢。另,秋谷山上摩崖石刻“秋谷”二字正對南山頭村,或多或少昭示著李孟和南山頭的關聯。盡管無直接證據顯示李孟是南山頭村人,但在沒有任何其他資料反駁之情形下,李孟是南山頭村人一說還是比較可信的。可以想象這樣一幅圖景:兒時的李孟經常在秋谷山上玩耍,美麗的青山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便日后李孟隨父遷陜、遷蜀,再到京城做官,也總是忘不了這片令他魂牽夢繞的山嶺,所以他自號“秋谷”,有機會還把“秋谷”刻于山上。
一個人,一座山,一段歷史,給長治留下極其珍貴的人文財富!除了緬懷秋谷先生為人、為官、為文的錚錚風骨外,我們還能做些什么呢!當一些地方為搶奪文化資源而就名人故里爭得不可開交時,當一些地方沒有旅游資源而斥巨資生造人為景點時,當一些地方圍繞本地特色而探求發展之路時……擁有得天獨厚資源的長治,難道不應借秋谷先生做點文章嗎?
白塔辨疑
潞州城內遙望東山,一塔沖天而盡顯雋秀,古塔所在便是久負盛譽的塔嶺山了。塔嶺山,因塔而名焉,又稱塔垴山、塔兒嶺,也叫鳳凰山,為一方名山。巍巍寶塔早已成為塔嶺山的標志和象征。金元名家元好問《初發潞州》詩云:潞州久住似并州,身去心留不自由。白塔亭亭三十里,漳河東畔幾回頭。據說,詩中提到的“白塔”即塔嶺山之塔。試分析之:
經查,古代潞州城內外共有三座寶塔,在元好問訪潞時均“健在”。一是城內六府塔,或叫寶雨寺塔,位于今天晚集街潞華集團院內,現僅存塔基。二是宗教寺塔,或稱嬰兒塔,位于今城東路紅葉山莊院內,現保存較好。三是塔嶺山上石佛寺塔,抗日戰爭時毀掉,前些年重建。三塔中,首先排除六府塔。因為六府塔是密檐式結構,與元好問所云白塔形制不同。許多人一定見過著名的北京北海公園白塔和五臺山塔院寺白塔,為藏式喇嘛塔,宗教寺塔與石佛寺塔(注;現代重修后的石佛寺塔已非藏式喇嘛塔)即屬此類型。又宗教寺塔與石佛寺塔兩相比較,石佛寺塔為元好問詩中所云的可能性更大。宗教寺塔起于平地,周圍民居阻擋遮掩,遠觀難以見也。石佛寺塔立于高山,“亭亭”即高聳、遙遠之意,易于瞭望也。上世紀三十年代,抗日五專署移駐塔嶺山腳下的南石槽村,恐石佛寺塔成日寇轟炸之目標而將其炸毀。試想想,站在三十里開外的漳河邊上,能望到的白塔舍石佛寺塔又其誰?換一角度,元好問在漳河邊為何會以白塔為參照物呢?只有一種可能,潞州城內外的建筑物唯白塔最高,又是當時潞州的標志性建筑,所以詩人才吟出“白塔亭亭三十里,漳河東畔幾回首”的佳句。按照常理,《初發潞州》所云白塔正是塔嶺山上的石佛寺塔。而這樣講還是有所欠缺,不可板上釘釘。如能尋到元好問游歷塔嶺山之資料作為佐證,就確鑿無疑了,畢竟詩人在潞州呆了很長時間,塔嶺山為境內一方名山,豈有不去之理。
名人之與名勝,從來就有剪不斷、理不亂之聯系。探究元好問等歷史名人與白塔之淵源,亦是為塔嶺山旅游開發造勢,于城區于長治都大有裨益也!進而言之,上黨地方名山多矣!塔嶺山若想沖出長治,走向全國,當做之事繁多,而重要之一點是需打造有別于其他地方的鮮明地域文化特色。
東山文化繁復浩大,吾之探掘不過為蜻蜓點水,水過地皮濕,略取一二而已。東山地區每一村都有可書可寫、可圈可點、可評可薦之處,如塔嶺山的古建文化,如北董的堯帝文化,如南山頭的古大槐樹,如南石槽、中山頭的紅色文化……均非短時能夠窮盡也。有興趣者,可深挖細掘,淘金煉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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