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除夜》:
乾坤空落落,歲月去堂堂。
末路驚風雨,窮邊飽雪霜。
命隨年欲盡,身與世俱忘。
無復屠蘇夢,挑燈夜未央。
此詩作于元朝至元十八年,即公元1281年,是文天祥平生度過的最后一個除夕夜。這一首詩,詩句沖淡,平和,沒有“天地有正氣”的豪邁,沒有“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慷慨,只表現出大英雄欲與家人共聚一堂歡飲屠蘇酒過元旦的愿望,甚至字里行間中透露出一絲寂寞、悲愴的情緒。恰恰是在丹心如鐵男兒這一柔情的剎那,反襯出勃勃鋼鐵意志之下人的肉身的真實性,這種因親情牽扯萌發的“脆弱”,更讓我們深刻體味了偉大的人性和錚錚男兒的不朽人格。于是,時隔725年,我,一個客居嶺南的天津士子,依舊在一個岑寂除夕夜晚,為這位江西籍的中華偉男子灑下數滴熱淚。
《除夜》一詩,沒有雕琢之語,沒有瑣碎之句,更無高昂的口號式詠嘆,可是,我們仍舊感到心靈的一種強烈震撼,無論時光怎樣改變,無論民族構成如何增容擴大,無論道德是非觀念幾經嬗變,文天祥,作為我們民族精神的象征,作為忠孝節義人格的偉大圖騰,萬年不朽,顛撲不滅,仍會在日后成為無數個世代激勵一輩又一輩人的道德典范。
臨安城上豎降旗――南宋都城的陷落
1276年,隨著元軍鐵蹄的步步逼近,宋廷方面,已經是驚懼至極,朝中亂成一鍋粥。當朝宰相陳宜中派陸秀夫去平江見伯顏,表示宋朝可以向元朝稱侄或稱侄孫,哪怕最后“奉表求封為小國”,只要元朝能止兵,一切都答應。
伯顏仍不答應,非堅持要宋“稱臣”。陸秀夫歸臨安復命,謝太后泣言:“茍存社稷,稱臣也可以。”當時,謝太后等人還存幻想,以為對元朝奉表稱臣上尊號獻歲幣,還可以保存原有境土。
入朝不久的文天祥很有遠慮,他深知元人無信,上疏請謝太后允許宋恭帝的一兄一弟出臨安,吉王趙昰赴閩,信王趙昺赴廣。謝太后同意,進吉王為益王,判福州;信王為廣王,判泉州。以駙馬都尉楊鎮和二王兩個舅舅“提舉二王府事”。由此,兩個娃娃王爺,也即將開始了他們顛沛流離的生活。
陳宜中見元人不允和議,計無所出,只得率群臣入宮見謝太后,請遷都避禍。謝太后開始不允,陳宜中等人“慟哭以請”,太后終于答應,回內宮立命宦者、宮人收拾行裝。
結果,等到夜晚,卻不見陳宜中等人來接駕。謝太后大怒:“我本不想廷都,大臣數以為請。今我欲行,眾人又不至,是騙我這個老婦人嗎!”急怒之下,謝太后“脫簪珥,投之地,遂閉閣,群臣請見,皆不納。”其實,陳宜中本來是想轉天一早成行,情急蒼猝之下,忘了告知謝太后出發時間,使得太后因空等大發雷霆。
元軍方面,在正月十八已經三路會師,扎營于臨安以北的阜亭山,真正是兵臨城下。文天祥、張世杰上疏請帝室入海避兵鋒,表示他們二人率守軍背城一戰。陳宜中不許,經與謝太后商量,派人攜傳國璽出城交與伯顏,準備投降。至此,宋廷由議和,變成了議降。
伯顏讓人譯讀宋朝降表,結果,他對以宋恭帝名義上呈的降表內容非常滿意:“宋國主(趙)顯謹百拜言:(顯)眇焉幼沖,遭家多難。權奸賈似道,背盟誤國,至勤興師問罪。顯非不欲遷避以求茍全,柰天命有歸,顯將焉往!謹奉太皇太后命,削去帝號,以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二廣、四川、兩淮見存州郡,悉上圣朝,為宗社生靈祈哀請命。伏望圣慈垂念,不忍三百馀年宗社遽至隕絕,曲賜存全,則趙氏子孫世世有賴,不敢弭忘!”
本來,身為首相的陳宜中應親自出城到元營議降。此人奸詐加膽小,竟然在定下投降“大計”后,置帝室及臨安于不顧,連夜逃走,跑到自己老家溫州清澳躲避。
宋將張世杰見宋廷不戰而降,率所部離去,屯軍定海,以觀形勢。
文天祥等人出城,在明因寺見伯顏。文丞相狀元出身,起初還想以口辯說服伯顏退軍,保全殘宋社稷:“本朝承帝王正統,衣冠禮樂之所在,北朝(指元朝)將以本國為屬國呢,還是想毀我社稷宗廟呢?”
伯顏:“社稷必不動,百姓必不殺。”
文天祥:“北朝若有意保存本朝,請退兵平江或嘉興,然后再商議歲幣與犒師之事。如此,北朝可全兵而返,此為上策;如果北朝想毀我宗廟,滅我國家,則淮、浙、閩、廣等地大多未下,成敗還不可知,如此,兵連禍結,勝負難料!”
出乎伯顏意料,文天祥這個“亡國宰相”如此抗言直陳,讓人慍怒。于是,伯顏語氣強硬,以死相逼,威嚇文天祥。
文天祥大怒曰:“我乃南朝狀元宰相,但欠一死報國,刀鋸鼎鑊之逼,又有何懼!”
一句話,噎得伯顏辭屈。在座元朝諸將面面相顧,數人按劍而起,大有殺文天祥之意。
伯顏見文天祥風儀俊爽 ,舉動不常,心知此人定是豪杰人士。他呵呵一笑,遣返其他宋使,獨留文天祥于元營。
文天祥大怒,數次請歸,詰問伯顏:“我來此議兩國大事,為何扣留我?”伯顏笑稱:“請君勿怒。君為宋大臣,今日之事,正當與我共之。”話雖如此說,伯顏令元軍兩名大將率軍卒嚴加看守文天祥。
臨安方面知事不妙,駙馬都尉楊鎮等人忙乘間奉益王、廣王兩個孩童出走婺州。伯顏聞訊,立刻派范文虎率軍追趕。
公元1276年陰歷二月初五,宋恭帝率百官“詣祥曦殿望元闕上表”,正式舉行了投降儀式。
伯顏取南宋謝太后手詔,“諭天下州郡降附”。南宋的宮廷琴師汪元量為此有詩諷曰:“亂點連聲殺六更,熒熒庭燎待天明。侍臣已寫歸降表,臣妾簽名謝道請。”(《醉歌之五》)
而后,宋廷罷遣文天祥等部勤王兵,以賈余慶為右丞相兼樞密使(此舉并非實際意義,只是表示宋廷告降官員品級之高),劉岊同簽樞密院事,與吳堅等人并充“祈請使”,準備詣元大都告降。“(賈)余慶兇狡殘忍,(劉)岊狎邪小人,皆乘時竊美官,(自)謂使畢即歸,不以為意。”
至此,伯顏引文天祥與即將前往大都告降的宋臣共座。文天祥悲憤至極,面斥賈余慶等人賣國,并指責伯顏失信。陪坐的呂文煥充好人,從旁勸解。文天祥瞠目斥之:“汝呂氏家族世代受國厚恩,不能以死報國也罷,竟肯闔族為逆,豈不羞乎!”言畢,文天祥離席而去。慚怒之下,呂文煥與賈余慶等人共勸伯顏拘押文天祥,把他押往大都拘禁。
受降當日,元朝大軍皆屯于錢塘江沙岸上。臨安宋人皆希望時節潮至,可把元兵“一洗空之”。奇怪的是,本該生潮的錢塘江,竟然“潮三日不至”,真讓人懷疑是否天道冥冥,聽任宋朝亡國。
伯顏遣人入臨安,盡收宋朝袞冕、圭璧、符璽及宮中圖籍、寶玩、車輅、輦乘、鹵簿、麾仗等宮廷禁物,催促全太后、宋恭帝、宗室高官以及“三學士諸生”皆北行大都“入覲”忽必烈(謝太后因病暫不行)。為此,汪元量有詩嘆曰:“謝了天恩出內門,駕前喝道上將軍。白旄黃鉞分行立,一點猩紅是幼君。”
伯顏自入臨安,建大將旗鼓,“觀潮于浙江。又登獅子峰,觀臨安形勢。”可以說是志滿意盈。
南宋大將李庭芝在揚州聞知宋帝、宗室被掠北去,涕泣誓師,率四萬人夜搗瓜洲,準備奪回被俘的少帝及全太后等人。元軍防備森然,不果。
宋恭帝北遷大都后,被忽必烈封為“瀛國公”。1282年,他又被元人遷往上都(今內蒙正藍旗)。青年時代,為避免被害,趙顯自求為僧,往吐蕃習學佛法,終成一代高僧,修訂翻譯了《百法明門論》等不少佛經。至治三年,思宋亡國舊事,趙顯(時法名合尊)作詩云:“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黃金臺下客,應是不歸來!”結果有人持詩上告,元廷認為趙顯其有復國招賢之意,下詔把他賜死,時年五十二。宋朝以文教而興,以文過于武而亡。可嘆的是,其末帝之死,也緣于一首詩,真讓人扼腕低回,思索久之。
益王、廣王被轉移途中,剛剛投附元朝的原宋將范文虎(奸臣賈似道女婿)將兵追之甚急。楊鎮一時間奮不顧身,讓楊淑妃的哥哥楊亮節掩護二王及楊淑妃先逃,自己斷后,表示:“我將死于彼,以緩追兵”。途中諸人狼狽不堪,無馬無轎,皆徒步而逃。最危急時刻,二王等人躲于山中七日,斷水絕糧,幾乎饑渴而死。湊巧的是,宋朝統制張全與數十軍卒恰好往南逃,于是眾人匯合,一同逃奔溫州。不久,宋臣陸秀夫等人聞訊追至,并召陳宜中來見。
于是,眾人推益王趙顯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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