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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漢家寨》的解讀《現當代詩歌散文鑒賞》資料,非常好,解析透徹 備課資料(人教版高二選修)

發布時間:2017-11-19 編輯:互聯網 手機版

                         梅花

(一)

那是大風景和大地貌薈集(兩個巨大的面,一個微小的點。一開始,就有一種格外的空茫感,攫住人心。此處,為何用這個“薈集”?字典上解釋這個“薈”是草木繁盛,“薈集”指好的東西或人才的聚集。在這里這樣用,顯然不太合適)的一個點。我從天山大坂上下來,心被四野的寧寂--那充斥天宇六合的恐怖一樣的死寂包裹著,聽著馬蹄聲單調地試探著(這個詞用得真妙,馬的身心也被可怕的空寂俘虜了,征服了,嚇住了,每一步都是戰栗著的)和這靜默碰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若是沒有這匹馬弄出的蹄音,或許還好受些。300里空山絕谷,一路單騎,我回想著不覺一陣陣陰涼襲向周身。那種山野之靜是永恒的;一旦你被它收容過,有生殘年便再也無法離開它了。(作者完全融入了這種寧靜,甘心融入了這種寧靜。當時的震撼是刻骨銘心的,是無法忘懷的。所以,用了“收容”,這是一種心靈的依托感。)無論后來我走到哪里,總是兩眼幻視、滿心幻覺,天涯何處都像是那個鐵色戈壁,都那么空曠寧寂、四顧無援。我只有憑著一種茫然的感覺,任那匹伊犁馬負著我,一步步遠離了背后的雄偉天山。(自己被置身于大自然,渺小,卑微,無奈,更是一種被征服。這是精神的跟隨,實則是主動的,是甘心如此的。)

  和北麓的藍松嫩草判若兩地--天山南麓是大地被烤傷的一塊皮膚。(它為什么不說是一塊特殊的皮膚?而非要說是“被烤傷的”皮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突出一種丑陋,突出缺乏生命跡象的感覺。語言如此堅硬,如此不留余地。)除開一種維吾爾語叫uga的毒草是碧綠色以外,巖石是酥碎的紅石,土壤是淡紅色的焦土。(終于有了一點碧綠色,卻是毒草,頓增恐怖之意。而紅與綠,本就是美術中的對抗色,放在一起竟是如此不協調,讓人感覺這等不舒服!這時,語言有了穿透感,語言像刀一樣,有了鋒芒。“毒草”、“酥碎”、“焦”,這三個詞,更是將恐怖進行個徹底才肯罷休。這里蘊藏著無限的兇險,沒有生命的痕跡。不禁讓人發問,作者特意這樣到底要表達什么?)山坳褶皺之間,風蝕的痕跡像刀割(堅硬、突兀的,不是風蝕的痕跡,而是語言)一樣清晰,獰惡的尖石棱一浪浪堆起(兇險,還是兇險!“尖石”不可,還非要“獰惡”,修辭順手拈來。“一浪浪”更是寫出了動感,立體感,增強了氣勢),布滿著正對太陽的一面山坡。馬在這種血一樣的碎石(血,多么恐怖的詞匯,多么不舒服的顏色!碎石,處處藏著危險的碎石)中謹慎地選擇著落蹄之地,我在暴曬中暈眩了,怔怔地覺得馬的腳踝早已被那些尖利的石刃割破了。

  然而,親眼看著大地傾斜(真正和上文的“暈眩”對應了,不是早就傾斜了,而是眼瞅著剛剛傾斜的,不對,是正在傾斜),親眼看著從高山牧場向不毛之地的一步步一分分的憔悴衰老(從繁茂到貧瘠,“一步步一分分”,突出的是眼睜睜看到的天地巨變的過程,當時所體驗的正是天塌地陷的驟變。“憔悴衰老”,多么嫻熟的修辭啊!傾注了作者多少感嘆、多少驚奇、多少情緒。而其中要表達的,還不是一種自然中的神奇,一種心深處的悸動與悲涼!),心中感受是奇異的。這就是地理,我默想。前方蜃氣迷蒙處是海拔負154米的吐魯番盆地最低處的艾丁湖。那湖早在萬年之前就被烤干了,我想(一種飛馳的想象)。背后卻是天山;冰峰泉水,松林牧場都遠遠地離我去了。(這是被一種自然拋棄而被另一種自然收容的感覺。)一切只有大地的傾斜;左右一望,只見大地斜斜地延伸。嶙峋石頭,焦渴土壤,連同我的坐騎和我自己,都在向前方向深處斜斜地傾斜。(我與自然,自然與我,再也無法剝離。)

  --那時,我獨自一人,八面十方數百里內只有我一人單騎,向導已經返回了。在那種過于雄大磅礴的荒涼自然之中,我覺得自己渺小得連悲哀都是徒勞。

  就這樣,走近了漢家寨。(為了托出漢家寨,何等用心,何等辛苦!那情境、那情感、那情節,都是應運而生,本費盡心機,卻了無雕痕!)

(二)

僅僅有一炷煙在悵悵升起,猛然間感到所謂“大漠孤煙直”并沒有寫出一種殘酷。(張承志要的不是壯麗,不是靜美,不是普通的寂寞,他要的是殘酷。)

  漢家寨只是幾間破泥屋,它坐落在新疆吐魯番北、天山以南的一片鐵灰色的礫石戈壁正中。無植被的枯山像鐵渣堆一樣(“沒有植被”,感覺不夠,便加上“枯山”,感覺還不夠,干脆比喻成“鉄渣堆”,顏色是灰暗的,鐵渣是廢棄的,是堅硬而尖利的,足夠丑陋而兇險。多么形象而粗糙的喻體!)在三個方向匯指著它--三道裸山之間,是三條巨流般的黑戈壁,寸草不生,平平地鋪向三個可怕的遠方。因此,地圖上又標著另一個地名叫三岔口;(一個“三”字,被重復了五次。“三道裸山”,這個“道”用得很獨特,一般人不會這樣用。顯然這山不是幾座山,而是連綿著的,且是直的延伸,是有棱角的不馴服的山,所以,才可能像“巨流”。裸山,當然沒有任何生機,顏色不再是灰暗,干脆是黑戈壁了。遠方本就茫然,還要加上“可怕”。這分外的荒涼、恐怖、空茫,被這樣粗硬的語言描摹盡了。)這個地點在以后我的生涯中總是被我反復回憶,咀嚼吟味,我總是無法忘記它。(是了,原來,作者一次次加進主觀感受,巧妙地用未來回憶眼前,的確是在暗示給我們一些人生的東西。當我們在人生的任何一個階段面臨多向的抉擇時,能讓我們堅定信念,勇于邁步的,不也就是一種堅韌嗎?漢家寨真的在這樣一個三岔口嗎?或許是的,或許不是的,但我們希望是,這樣,漢家寨那堅持了千年的守望,才能夠不老。)

  仿佛它是我人生的答案。(這一刻,我和漢家寨有了一個跨越千年的交匯。)

  我走進漢家寨時,天色昏暮了。太陽仍在肆虐,陽光射入眼簾時,一瞬間覺得疼痛。可是,那種將結束的白熾已經變了,漢家寨日落前的炫目白晝中已經有一種寒氣存在。

  幾間破泥屋里,看來住著幾戶人。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有了這樣一個地名。新疆的漢語地名大多起源久遠,漢代以來這里便有中原人屯墾生息,唐宋時更因為設府置縣,使無望的甘陜移民遷到了這種異域。(作者第一次加進歷史資料,他告訴我們漢家寨的確存在,且有據可查。他更告訴我們,他要讓我們和他一樣驚嘆,原來漢家寨竟然存在了這么多年!)

  真是異域--三道巨大空茫的戈壁灘一望無盡,前是無人煙的鹽堿低地,后是無植被的紅石高山,(一對偶句,很整齊,很有氣勢。有前,有后,無人煙,更無植被,低地,連著高山。地勢險峻,且無生命的痕跡。)漢家寨,如一枚被人丟棄的棋子,如一粒生銹的彈丸,(真是有個性的比喻!棋子,離開了棋盤,那就是廢品。并只有一枚,孤零零的,渺小而可憐的廢物;彈丸,生銹了的,只有一粒,又是渺小而可憐的廢物。漢家寨啊,就是這樣異常卑微而被人遺忘地存在著!何等孤立,何等無援!就在這樣死寂的、嚴酷的異域中,竟是存在了千年!)孤零零地存在于這巨大得恐怖的大自然中。

  三個方向都像可怕的暗示。我只敢張望,再也不敢朝那些入口催動一下馬匹了。

  獨自佇立在漢家寨下午的陽光里,我看見自己的影子一直拖向地平線,又黑又長。

  三面平坦坦的鐵色礫石灘上,都反射著灼燙的亮光,像熱帶的海面。 

  默立久了,突然意識到什么。轉過頭來,左右兩座泥屋門口,各有一個人在盯著我。一個是位老漢,一個是七八歲的小女孩。(一老一小,為什么只是一老一小,為什么不是其他年齡段的人?老人代表滄桑?小孩代表生命的延續?)

  他們癡癡盯著我。我猜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外來人了。老少兩人都是漢人服色(“堅守”的內容如此平凡而豐富);一瞬間我明白了,這地方確實叫做漢家寨。 

    我想了想,指著一道戈壁問道:

  --它通到哪里? 

  老人搖搖頭。女孩不眨眼地盯著我。 

  我又指著另一道:

  --這條路呢?

  老人只微微搖了一下頭,便不動了。(呆滯、木訥、遲鈍。不想說話,不敢說話,不能說話了。)女孩還是那么盯住我不眨眼睛。(好奇、天真、充滿了渴望。)

  猶豫了一下,我費勁地指向最后一條戈壁灘。太陽正向那里滑下,白熾得令人無法瞭望。地平線上鐵色熔成銀色,閃爍著數不清的亮點。

  我剛剛指著,還沒有開口,那老移民突然鉆進了泥屋。

  我呆呆地舉著手站在原地。

  那小姑娘一動不動,她一直凝視著我,不知是為了什么。(渴望,更多的一定是渴望。)這女孩穿一件破紅花棉襖,(紅色啊,文中唯一的一點讓人心動的亮色。它在引起作者的注意,也在引起我們的注意。紅色是醒目的,代表希望、美好、溫暖……)污黑的棉絮露在肩上襟上。她的眼睛黑亮--好多年以后,我總覺得那便是我女兒的眼睛。(作者沒有和漢家寨人有任何一句交流,但我相信他們一定有了心靈的碰撞,那是精神世界的一種交匯。是作者的靈魂找到了一種歸屬。這女孩和自己的女兒都同樣是孩子,天真、好奇、渴望的眼神是一樣的,最重要的,他們在精神世界相通的那一刻,在作者理解了“堅守”那一刻,他們拉近了距離,而對眼前這個孩子,更是充滿了一種疼惜。所以,他才會好多年后,依然覺得那是女兒的眼睛。)

  在那塊絕地里,他們究竟怎樣生存下來,種什么,吃什么,至今仍是一個謎。但是這不是幻覺也不是神話。漢家寨可以在任何一份好一點的地圖上找到。《宋史高昌傳》據使臣王延德旅行記,有“又兩日至漢家砦”之語。砦就是寨,都是人緊守的地方。從宋至今,漢家寨至少已經堅守著生存了一千多年了。(第二次加入歷史資料,再次證明漢家寨堅守的歲月是這等讓人驚嘆的漫長!而這份“堅守”的內涵,變得凸顯。)

  獨自面對著那三面絕境,我心里想:這里一定還是有一口食可覓,人一定還是能找到一種生存下去的手段。

(三)

次日下午,我離開了漢家寨,繼續向吐魯番盆地進行。大地傾斜得更急劇(這個詞里,有突兀,有速度,有幅度,有懸殊,這是個動態的詞,似乎大地的傾斜,正發生在作者眼前)了;筆直的斜面上,幾百里鋪伸的黑礫石齊齊地晃閃著白光。(險象繼續環生)回首天山,整個南麓都浮升(此時,有白光,有蜃氣,所以,南麓就是“浮升”出來了。是若隱若現著,是一個過程,很詭異)出來了,崢嶸嶙峋,(猙獰,兇險,又充滿滄桑)難以言狀。俯瞰前方的吐魯番,蜃氣中已經隱約現出了綠洲的輪廓。在如此悲涼嚴峻的風景中上路,心中涌起著一股決絕的氣概。(人,越是在嚴酷的環境中,越是能反彈般地滋生出一股生猛的力量。那就是決絕的氣概。更何況,作者此時心胸中是富足的,也裝著“堅守”)

  我走下第一道坡坎時,回轉身來想再看看漢家寨。它已經被起伏的戈壁灘遮住了一半,只露出泥屋的屋頂窗洞。那無言的老人再也沒有出現。我等了一會兒,最后遺憾地離開了。

  千年以來,人為著讓生命存活曾忍受了多少辛苦,像我這樣的人是無法揣測的。我只是隱隱感到了人的堅守(這是漢家寨人的第一個“堅守”,是生存意義上的堅守,堅守的是生命),感到了那堅守(這是漢家寨人的第二個“堅守”,此處,是異常豐富的。他們是在異域啊,還是漢人服色。他們堅守著習俗、文化、精神……)如這風景一般蒼涼廣闊。

  走過-個轉彎處--我知道再也不會有和漢家寨重逢的日子(有些精神的高度,一生只能攀越到頂峰一次。有些靈魂的激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不會再來漢家寨,也不必再來漢家寨了),--我激動地勒轉馬韁。遙遙地,我看見了那堆泥屋的黃褐中,有一個小巧的紅艷身影(在這里,我更相信,作者用到“紅色”是有目的的。但我不愿意簡單地說成是漢家寨人精神的象征),是那小女孩的破紅棉襖。那時的天山已經完全升起于北方,橫擋住大陸,冰峰和干溝裸谷相映襯,向著我傾瀉般伸延的,是漢家寨那三岔戈壁的萬頃鐵石(在和我離別之際,這片荒涼死寂的自然,還不忘再次展示它的一種悲涼。作者被這片自然短暫地收容,又被硬生生地推離。而屬于這里的,只有漢家寨人)

  我強忍住心中的激蕩,繼續著我的長旅。從那一日我永別了漢家寨。也是從那一日起,無論我走到哪里,都在不知不覺之間,堅守(這是作者的堅守。這也是一種豐富而固執的堅守。在國內,他遇到任何艱難和抉擇的時候,他堅守著頑強與堅忍;在紛繁蕪雜的文學界,他堅守著自己的文學個性。在國外,當他成為一個海外游子的時候,他倔強地堅守著對故國,對家園的眷戀,堅守著大漢民族的種種精神……)著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覺得它與漢家寨這地名天衣無縫。在美國,在日本,我總是倔強地回憶著漢家寨,仔細想著每一個細節。直至南麓天山在陽光照耀下的、傷痕累累的山體都清晰地重現,直至大陸的傾斜面、吐魯番低地的白色蜃氣,以及每一塊灼燙的礫石都逼真地重現,直至當年走過漢家寨戈壁時有過的那種空山絕谷的難言感受充盈在心底胸間。(當那片今生再難邂逅的自然一遍遍地重現,當那份難言的死寂、空茫、荒涼一次次地襲來,當那礫石、戈壁、山谷、蜃氣一番番逼近,作者心中涌起的,便是那份堅硬的、粗樸的、簡拙的、冷峻的精神!)

 

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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