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鼐(1731--1815.12.30),字姬傳,清代桐城人。一字夢谷(gu第三聲),室名惜抱軒,世稱惜抱先生、姚惜抱。一世祖居麻溪,其五世祖姚旭明景泰年間遷居桐城城里。鼐幼嗜學,伯父姚范授以經文,又從劉大櫆學習古文,表現出非凡的天資。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中進士,授庶吉士。3年以后,散館改主事,分屬兵部;旋又補禮部儀制司主事。后歷任山東、湖南鄉試副考官,會試同考官和刑部廣東司郎中等職。
乾隆三十八年,清廷開四庫全書館,姚鼐被薦入館充纂修官。此職本應翰林方可充任,獨鼐與休寧戴東源、興化伍大椿、歙縣程晉芳等8人破格當選。《四庫全書》成,鼐乞養歸里,不入仕途,時年44歲。大學士于敏中、梁國治先后動以高官厚祿,均被辭卻。 自乾隆四十二年起,姚鼐先后主講揚州梅花書院、安慶敬敷書院、歙縣紫陽書院、南京鐘山書院,致力于教育,因而他的弟子遍及南方各省。其中最著名的有本邑的方東樹、劉開、李宗傳、方績、姚瑩;上元梅宗亮、管同;宜興吳德旋;陽湖李兆洛;婁縣姚椿;新城魯九皋和他的外甥陳用光等。這些學生都是篤守師說,遵桐城家法的文人,對桐城派的傳播作用甚大。桐城派古文之傳,自方苞以文章稱海內,上接震川,同邑劉大櫆繼之益振,傳至姚鼐則集大成。因此有“桐城家法,至此乃立,流風作韻,南極湘桂,北被燕趙”之說。歷城周書昌說:“天下文章其在桐城(含今樅陽縣境)乎!”
姚鼐與創始人方苞、劉大櫆并成為“桐城三祖”。其在繼方、劉已有成就的基礎上提倡文章要“義理”、“考證"、“辭章”三者相互為用。所謂“義理”就是程朱理學;“考證”就是對古代文獻、文義、字句的考據;“辭章”就是寫文章要講求文采。這些主張充實了散文的寫作內容,是對方苞“義法”,說的補充和發展。在美學上,提出用 “陽剛”、“陰柔”區別文章的風格。“陽剛”僦是豪放,“陰柔"就 是婉約。兩大風格相互配合,.相互調劑,就產生出多樣的風格。 同時,又發展了劉大櫆的“擬古”主張,提出“神、理、氣、味、格、律、聲、色”為文章八要。學習古人,初步是掌握形式(格、律、聲、色),進而是重視精神(神、理、氣、味),才能達到高的境界。桐城派古文到了姚鼐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姚鼐著有《惜抱軒全集》,所編《古文辭類纂》風行一時,有力地擴大了桐城派的影響。
鼐對傳統文論的另一重大貢獻是提出富有創見性的“陰陽剛柔說”,這對我國古代散文審美理論和風格特征是一次重大突破。他認為,“天地之道,陰陽剛柔而已。文者天地之精英,而陰陽剛柔之發也。”文章陰陽剛柔的變化,乃是作者性格、氣質、品德的表現。鼐在發展前輩的文學思想上,用陰陽剛柔這個哲學概念來解釋文章風格的來源和散文的風格特點,其中包含著樸素的唯物論和辯證法思想。
姚鼐以宋儒之學為治學之本,故指斥考據的漢學家為舍本逐末;但他也不廢棄漢儒治經之長。姚鼐“為文高簡深古,尤近歐陽修、曾鞏,其論文根極于道德,而探源于經訓,至其淺深之際,有古人所未嘗言,鼐獨抉其微,發其蘊,論者以為詞近于方,理深于劉”(《清史稿文苑姚鼐傳》)。其為文“以神、韻為宗”(方宗誠《桐城文錄序》),形成一種迂徐深婉,一唱三嘆,而又耐人尋味,意蘊無窮的風格。近代學者章太炎謂之“謹”,劉師培稱之“豐韻”,都是對其文風的富于韻味、言簡意豐的高度評價。姚鼐的詩歌早年模仿明“七子”學唐詩,晚年兼取宋人,格意俱高,在當時儼然為一大家,故后人稱“惜抱詩精深博大,足為正宗”(程秉劍《國朝名人集題詞》)。姚鼐的書法造詣很深,包世臣推鄧石如、劉石庵及姚鼐為清代書法之冠,將姚鼐的行草書列為妙品,故姚鼐非獨特文美,其翰墨亦為世重。
鼐著有《九經說》19卷、《三傳補注》3卷、《老子章義》1卷、《莊子章義》10卷、《惜抱軒文集》16卷、《文后集》12卷、《詩集》10卷、《法帖題跋》1卷、《筆記》10卷、《書錄》4卷、《尺牘》10卷、《古文辭類纂》75卷、《五七言今體詩鈔》18卷。嘉慶十五年 (1810年),姚鼐卒于南京鐘山書院,時年85歲。嘉慶二十四年,與元配夫人張氏合葬于牛集鄉阮販村鐵門口。今墓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登泰山記》是姚鼐的代表作,主要描繪泰山風雪初霽的壯麗景色。寫作特點:首先是以時間為順序,以游蹤為線索,依次記敘了作者游泰山的歷程和所見到的景色,剪裁得體,詳略分明。桐城派主張的“雅潔"和反對“冗辭”,從這里可見一斑。
《登泰山記》原文:
泰山之陽,汶水西流;其陰,濟水東流。陽谷皆入汶,陰谷皆入濟。當其南北分者,古長城也。最高日觀峰,在長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師乘風雪,歷齊河、長清,穿泰西北谷,越長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與知府朱孝純子穎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為磴,其級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繞泰安城下,酈道無所謂環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嶺,復循西谷,遂至其巔。古時登山,循東谷入,道有天門。東谷者,古謂之天門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經中嶺及山巔,崖限當道者,世皆謂之天門云。道中迷霧冰滑,磴幾不可登。及既上,蒼山負雪,明燭天南,望晚日照城廓,汶水、徂徠如畫,而半山居霧若帶然。
戊申晦,五鼓,與子穎坐日觀亭,待日出。大風揚積雪擊面,亭東自足下皆云漫,稍見云中白若樗 數十立者,山也。極天云一線異色,須臾成五彩。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紅光,動搖承之,或曰,此東海也。回視日觀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絳皓駁色,而皆若僂。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宮,在碧霞元君祠東。是日,觀道中石刻,自唐顯慶以來,其遠古刻盡漫失。僻不當道,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蒼黑色,多平方,少圓。少雜樹,多松,生石罅,皆平頂。冰雪,無瀑水,無鳥獸音跡。至日觀數時內無樹,而雪與人膝齊。
桐城姚鼐記。
譯文:
泰山的南面,汶河向西流去;泰山的北面,濟水向東流去。南面向陽山谷中的水流汶河,北面背陰山谷中的水流進濟水。正在南北山谷分界的地方,是古長城。最高的日觀峰位于長城南十五里的地方。
我在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從京城里出發,冒著風雪,經過齊河縣、長清縣,穿越泰山西北的山谷,跨過長城的界限,到達泰安。這月丁未日,我和泰安知府朱孝純從南邊的山腳登山。行走四十五里遠,道路都是石板砌成的臺階,共有七千多級。泰山正南面有三條山谷,當中那條山谷的水環繞泰安城,這就是酈道元書中所說的環水。我開始沿著中間這條山谷往里走。道路不到一半,翻過中嶺,再沿著西邊的那條山谷走,就到了泰山的頂巔。古時候登泰山,沿著東邊的山谷進入,道路中有座天門。東邊的山谷,古時候稱它為“天門溪水”,是我沒有到過的。現在經過的中嶺和山頂,象門檻一樣阻擋道路的山崖,世上人都稱它為“天門”。一路上大霧迷漫、冰凍溜滑,石板石階幾乎無法攀登。等到已經登上山頂,只見深青色的山被白雪覆蓋,明亮的雪光照耀著南邊的天空。遠望夕陽映照著泰安城,汶水、徂徠山就象是一幅美麗的山水畫,停留在半山腰處的云霧,又象是一條舞動的飄帶似的。
戊申日正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五更時,我和朱孝純坐在日觀亭上,等著看日出。這時大風揚起的積雪撲面打來。日觀亭東面從腳底往下一片云霧迷漫,依稀可見云中幾十個小白點象“五木”骰子一樣立在那里,都是遠山。天邊云彩上有一線奇異的顏色,一會兒又變成五顏六色。太陽升起來了,純正的紅色象朱砂一樣,下面有紅光晃動搖蕩著托著它。有人說,那就是東海。回首觀望日觀峰以西的山峰,有的被日光照著,有的沒有,紫紅、淡白,各種深淺不同的顏色,又都象彎腰曲背的樣子。 日觀亭西面有一座東岳大帝廟,又有一座碧霞元君廟。皇帝的行宮就在碧霞元君廟的東面,這天看見途中路兩旁刻寫的石碑,是從唐顯慶年間以來的;那些更古老的石碑都磨滅不清了。至于偏僻不在路邊的石碑,都沒來得及去看。
山上石頭多,泥土少。山石都呈青黑色,大多是平的、方形的,很少圓形的。雜樹很少,多是松樹,松樹都生長在石頭的縫隙里,樹頂是平的。冰天雪地,沒有瀑布溪水,也沒有飛鳥走獸的聲音和蹤跡。日觀峰附近幾里以內沒有什么樹木,積雪厚得同人的膝蓋一樣平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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