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市雅禮中學 徐昌才

（一）慷慨壯烈“垓下”唱

項羽是一位豪氣蓋世、叱咤風云的英雄人物。在秦末風云變幻、群雄并起的大環境下，他以拔山之力、蓋世之氣，突起于壟畝之中，沒有任何憑借，很快就摧毀了強秦暴政，于是宰割天下，分封王侯，號稱“西楚霸王”。項羽的傳世名篇是《垓下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楚漢相爭，開始時項羽節節勝利，劉邦幾為其所擄。后來由于項羽驕傲自滿，剛愎自用，導致其戰略上多次失誤，而劉邦則逐漸轉弱為強，轉敗為勝，最后垓下一戰，楚軍全軍覆沒，項羽逃至烏江自刎而亡。《垓下歌》便是項羽被漢軍圍困垓下，軍帳夜飲，對其愛姬虞姬所唱。全詩“慷慨激烈，有千載不平之余憤”（朱熹《楚辭集注》卷一），是項羽這個悲劇英雄的一曲絕唱。首句“力拔山兮氣蓋世”，可謂橫空出世，先聲奪人，有風卷殘云之姿，有雪霆萬鈞之勢。據《項羽本紀》載，項羽“長八尺余，力能扛鼎”，氣性勇烈，無人敢犯。當他從垓下突圍時，漢將窮追不舍，他回身瞋目一叱，竟千百人馬俱驚，倒退數里。可見其氣勢威猛！他初起兵時僅二十四歲，而所向披靡。巨鹿一戰，殺聲動天，其他各路義軍諸侯作壁上觀，惴恐不安。秦兵既破，項羽召見這些諸侯將領，他們入轅門，無不跪地前行，瑟瑟發抖，不敢仰視。即在楚漢相爭中，原也是項羽屢勝，劉邦屢敗。故他直至突圍奔逃時還說：“我起兵八年，身經七十余戰，未嘗敗北，霸有天下。今困于此，乃是天要我滅亡，不是我作戰之過！”其剛愎桀傲之態，溢于言表。由此也可想見他作此歌時的悲憤。首句力勁氣猛，而以下三句則埋天怨地，嗚咽纏綿，痛不欲生，無限蒼涼。前后轉接突兀，對比鮮明，極顯英雄末路的悲哀和絕望。

據說虞姬當時也有和歌：“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虞姬所唱流露出一代梟雄氣數已盡，回天無力的蒼涼無奈，也袒呈自己追隨夫君，以死殉情的剛勇至愛，讀來令人感慨唏噓。

（二）豪情萬丈《大風歌》

漢高祖劉邦是一位出身于社會下層的封建帝王。他家中世代以務農為業，青少年時與《詩》《書》無緣，以后在戎馬生涯中也無暇讀書識禮，而他本人也一向重武輕文，甚至怠慢、羞辱讀書人。但就是這樣一位與詩文無緣而且輕視文學的帝王，卻寫出了千古傳頌的名作《大風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首詩是劉邦稱帝后第七年（公元前195年）所作。當時淮南王英布叛亂，劉邦親自率軍征討，英布敗逃，劉邦命其部將乘勝追擊，自己則班師回朝。歸途中，他停留在自己的故鄉沛縣，在沛宮里擺下筵席，招待父老鄉親。在筵席上，劉邦擊筑起舞，慷慨悲歌，并表示要把沛縣作為自己的私邑，讓這里的人民世世代代免除徭役賦稅。歌僅三句，二十三個字，全用口語，毫無文飾，是漢高祖內心感情自然迸發的英雄詩篇。首句寫秋風獵獵，烏云滾滾，隱喻反秦斗爭風飛云涌而起，鋪天蓋地而至；也烘托出劉邦躊躇滿志，得意洋洋的狂喜之情。次句將這種春風得意的情懷推向峰巔。劉邦一統天下，威震四海，衣錦還鄉，好不風光！結句突轉，袒露心聲，亟需忠臣猛將效忠漢臣，守衛四方。字里行間流露出強烈的憂患意識。全詩寫得大氣磅礴，震撼人心！歷代詩文品評家無不對其推崇備至。宋代陳巖肖認為：“漢高帝《大風歌》不事華藻，而氣慨遠大，真英主也（《康溪詩話》）；朱熹則說：漢高祖的《大風歌》是“自千載以來，人主之詞，亦未有若是其壯麗而奇偉者也。嗚呼，雄哉！”（《楚辭集注》）明代的胡應麟更稱譽《大風歌》是“千秋氣概之祖”。（《詩蔽》）

（三）苦恨心曲嘆“鴻鵠”

劉邦還有一首傳世之作《鴻鵠歌》：“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又可奈何。星有繒繳，將安所施！”這首詩的寫作時間比《大風歌》稍晚。呂后之子劉盈雖被立為太子，但漢高祖一直不喜歡他，認為他生性仁弱，不像自己，想把他廢掉，改立戚夫人之子趙王如意。但是，這個打算遭到了張良等大臣的反對，所以遲遲未能實施。公元前195年，淮南王英布叛亂。劉邦想讓太子劉盈帶兵出征，遭到張良等大臣的反對。劉邦帶病征討英布叛軍回到長安以后，由于箭傷發作，病得更加厲害。他自知來日不多，更急于廢立之事。張良等竭力勸說劉邦改變廢長立幼的想法，但劉邦執意不從。有一天，劉邦正在喝酒，看見在旁陪侍的劉盈背后站著四位老人，年紀都在八十歲以上，須眉皓白，體格健壯。這四人正是劉邦多年想聘請而不得的“商山四皓”（四位賢士）。劉邦驚奇之余就問他們：“我尋找你們多年，你們都躲避我。現在為什么又來了，跟著我的兒子呢？” “商山四皓”回答說：“陛下輕視儒士，我們義不受辱，所以逃避。現在聽說太子仁孝，禮賢下士，所以我們就來了。”劉邦聽罷，說道：“好吧，那就麻煩你們好好保護我的兒子吧。”

“商山四皓”的出現，使劉邦不得不放棄了原來的打算。他們走后，劉邦召來戚夫人，對她說：“我本來想把太子廢掉，但有這四個人輔佐他，太子的羽翼已成，難以更改了。呂后以后就是你的主人！”戚夫人聽后，哭泣不已。劉邦說：“你為我跳楚舞，我為你唱楚歌。”于是就唱了這首《鴻鵠歌》。歌罷，戚夫人痛哭流涕，劉邦也沒有心思喝酒。詩歌深刻反映了劉邦在立儲問題上矛盾、痛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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