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飛
賈誼的《過秦論》共有三篇,高中第一冊選入的是第二篇,可謂寫得最好、影響最大。這篇以氣盛的特點而傳頌不朽的經(jīng)典之作,由兩大部分組成:一為敘史實,一為發(fā)議論。敘史是議論的根據(jù),議論是虛實的升華。敘述史實,以時序為經(jīng),以事跡為緯。先敘秦孝公時“興”,繼寫歷代帝王之強;接寫始皇之盛,最后寫“始皇既沒,陳涉首難,使秦終而敗之”。作者概括了秦“百有余年”由興而亡的全過程,即由“攻勢”轉為“守勢”的兩大階段。作者在縱筆潑墨,繪足龍騰云卷之勢后予以點睛:“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使得文勢充沛,讀來令人蕩氣回腸。后人常以“水到渠成、是非立分、結論自出、一目了然”之類的詞語來評點這最后的結論。
然而細究其點睛之論,豈果如上所言“一目了然”嗎?其實在含義或并非盡如教材所言。何為“攻守之勢”?“仁義不施”與其關系如何?教材較為明確的注釋為:攻,指秦以前攻打六國奪取全國政權的時候;守,指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之后的時期。我們姑且按這一說法關照全篇,那么,“攻守之勢”與“仁義不施”之間的關系的關鍵則在于對虛詞“而”的理解。如果它表因果,那么這句話的理解便是:“是因為不施仁義才使得秦攻守的形勢發(fā)生了變化啊。”這就令人很費解:照書中邏輯,一個王朝一旦建立,“守勢”便已自行開始。因此古人嗟嘆“打天下易守天下難”便不難理解了。但既然“攻守之勢”是自然轉換的,與“仁義”施與不施又有何干?
有人又提出這樣的看法,這里“而”表轉折,此時的理解便是:攻守之勢已發(fā)生了變化,卻沒有實行仁義,所以導致秦丟天下。言外之意便是:秦處攻勢時,可以法家思想統(tǒng)率全軍進行兼并戰(zhàn)爭,而如今已為守勢了,你還依法家思想守天下是行不通的,應施以仁政,才能守之,從而達到諷諫漢文帝的目的。而這種說法又顯然是荒謬的。賈誼雖為一代大儒,卻在當時顯然意識不到這一點。
回過頭來,問題還是如何理解“攻守之勢”。賈誼的意旨無非在于:若施加仁義,就能永處于不敗之地,即為“攻勢”。這種攻勢,筆者以為是一種戰(zhàn)略上的攻勢,它不僅指軍事、政治,更包括思想心理、人心向背、統(tǒng)治之道等諸方面。即:若不施仁政治理國家,窮兵黷武、勞民傷財,雖攻猶守;若施以仁義,體恤民情,雖守也攻。作者寫秦氣銳氣盛之時,其實也意圖證明這個觀點。作者在第一段就帶出了秦能輕取易攻的原因:“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zhàn)之具;外連橫而斗諸侯。”司馬遷也評價說:“地形險阻所以為固也;兵戈刑法,所以為治也;猶未足恃也。夫先王以仁義為本,而以固塞文法為枝葉,豈不然哉?”作者敘秦每一階段都緊扣住這點。談及戰(zhàn)國四君子時,賈誼說:“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而愛人,尊賢而重士”。這樣的士人最終皆敗于秦,豈非從側面襯出了秦國仁義之施更重于他國?而“及至始皇,天下已定”并非就處于守勢,倘若始皇能勤政愛民,廣施仁義,順應民心,則在戰(zhàn)略上仍為攻勢。而觀其系列作為“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隳名城殺豪杰收天下之兵…….”使其在不覺中攻勢盡失,守勢亦不得已。
賈誼寫《過秦論》的目的是為攻固漢朝統(tǒng)治,使?jié)h統(tǒng)治者有所作為,始終保持對天下民心的“攻勢”,警惕攻守之勢的轉化。若真步秦之后塵,天下就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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