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軍
時下，在中學生的寫作中出現了一種令人堪憂的“奇”“怪”現象：不少學生忽視作文的基本常規要求，不愿老老實實地進行寫作的基本訓練，卻熱衷于獵奇弄險,玩花樣，出怪招，摒棄常規，專意“出軌”。不走通天大道，偏行羊腸小路，錯把“另類”當時尚，誤將“越位”作新潮，且一味地沉醉其中，孤芳自賞不能自拔，甚至宣稱這是作文創新意識強的表現。而近年來出現的限制性少、自由度大的話題作文，似乎更助長了一些學生在基礎寫作中的不良傾向。這種未入其格，先破其規的寫作心理和行為，對當前的作文教學造成了相當大的沖擊和消解，其負面影響是不可等閑視之的。下面僅就筆者所見，將學生作文中的“奇”“怪”現象羅列如下，以期引起同學們的重視，并竭力避免此種現象的蔓延。
立意求險。“千古文章意為本”，“文以意為先，意猶帥也，無帥之兵，謂之烏合。”（王夫之語）好的文章總是以意美取勝的，這里的意美，不僅僅包括思想的健康，情感的積極，格調的高雅，還包括命意的新穎、鮮活和獨特，但是，這絕不意味著作文的立意可以劍走偏鋒，棋出險招，更不意味著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挑戰公論，叫板真理，可有些同學全然不顧這些基本常識，偏偏要弄出一些奇談怪論以顯示自己所謂的“新穎獨到”。如一位同學在《談男女生的交往》一文中，一開篇即把題意鎖定在男女生戀情這個狹小的范圍內，并對此津津樂道，謬見迭出，大談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日相戀，積累經驗”，“同學一場，瀟灑何妨”等等。如此的格調和情感，竟然出自處于花季的當代中學生的筆下，實在讓人感到莫名的荒唐和難言的悲哀。另有一位同學在一篇文章中對千百年來形成的神圣而崇高的愛國情感大放厥詞，說什么愛國這種情感原本就不該提倡，與其它情感一樣，它是一種純粹個人的好惡，一個人愛國說不上高尚，不愛國也算不得卑鄙。這樣的持論，因了它的偏執、 “大膽”、荒謬而很難叫人茍同。
當然，筆者絕無意于否定作文立意時的逆向思維反彈琵琶，而只是想提醒同學們，雖然有許多傳統的常見的說法確是可以質疑商榷詰責問難的，但在是非曲直這些原則性的問題上，我們必須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切不可為了標新立異而大唱反調走上歧途。
文體尚奇。寫字講究點點入格，作文必須篇篇合體。不同的文章有不同的表現形式，同一類文章又有其基本的格局，這些不同的表現形式和基本的格局就形成不同的文章體裁。就一般文章而言，有記敘文、議論文、說明文、應用文之分；就文學作品而論，又有小說、詩歌、散文、戲劇之別。中學生的寫作，一旦選定了某種特定的體裁，就應當寫什么像什么，而不能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為一種什么都不是的自由體、“騾子體”。盡管近年來的話題作文有 “文體不限”之說，但絕不是說可以不顧各種文體異乎別類文體的特殊要求，可以胡亂地寫成一些 “四不像”的文章，甚至自創一些不倫不類的怪文體以取悅于人。這種體裁上的 “怪胎”實際上是對“文體不限”的誤解。遺憾的是一些學生至今仍執迷不悟，一意“執著”地在文體上耍花樣，諸如實驗報告單，產品說明書，招聘啟事，認領通知，會議記錄，試題設計，五花八門，不一而足。如果說這些式樣第一個人首次應用時，尚能讓人感到耳目一新的話，那么許多同學一擁而上，競相效仿，屢屢相沿，其結果不但新意蕩然無存，而且給人以東施效顰的拙劣感。文意支離破碎，徒具新奇形式，讓人絲毫也感受不到對文章來說至為重要的思想的分量和優美的表達，這種企圖借怪異的形式來掩蓋內容的貧乏和思想的蒼白的做法，實在是嘩眾取寵的下策。當然，更多的同學所寫的作文，文體特征模糊，有的文章一半是記敘，一半是議論，既不是規范的記敘文，也算不得標準的議論文，卻美其名曰“雜文”；有的文章雖分行分節，但語言粗糙韻味全無，卻名之曰詩歌；有的文章無鮮明的人物形象、曲折的故事情節和典型的環境，卻以小說的面目出現；有的文章名曰戲劇，但既無個性化的人物語言，又未設計激烈尖銳的矛盾沖突……凡此種種，暴露了中學生文體意識的淡薄和對文體認識的淺薄。
語言弄怪。語言是思想的載體，好的思想只有依賴于好的語言傳達出來，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衡量好的語言的標準是準確、鮮明、生動。可一些學生并不愿在這些最基本的方面下功夫，卻把心思放在了語言的怪異上，以為如此才能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語言的怪異表現在：①大量運用洋文。行文之中，時不時會冒出一句洋文或一個英文單詞，以用洋文點綴包裝自己的文章為能事，土洋結合，中西夾雜，使得語言不土不洋，如一篇題為“要勇于挑戰自我”的文章，其中有這樣的句子：“But在困難面前，I不會退縮，I知道，現在世界上who也不會怕 who。”這樣的文字讀來真讓人啼笑皆非。②喜歡網絡語言。網絡用語是一種新出現的在特定的人群之間和特定的范圍之內運用的語言，它確有簡潔方便迅速的特點，可一旦用于平日的作文中，就有點猴子穿西服--不倫不類了。下面這段文字是從一位同學的作文中摘引來的：“Hi,你們好,俺是新來的菜鳥，請大家多多關照！你是MM，還是GG？請給我你們的EM，要加俺就密俺，要了解俺請看俺的主頁，俺的QQ是：12345678。有事一會兒電，88！”③熱衷使用文言。自2001年高考佳作《赤兔之死》受到好評以來，不少學生對文言寫作情有獨鐘，以為只要如此便可輕易賺取高分，因而就出現了作文中的文言抬頭、古語蔓延之勢。一位同學的作文中有下面的句子：“吾幼時常讀迅哥之雜文，常讀自清之散文，亦常讀瓊瑤之小說，而今又讀《槲寄生》網絡言情之小說耳。可謂雅俗共賞矣。所以然者何？嗜書之天性也。”本應是一段好端端的文字，卻因充滿了之乎者也的腐氣而讓人蹙眉。④偏愛朦朧晦澀。也許是受到一些朦朧派詩人朦朧詩作的影響，也許是受到一些不合文法語句不通的歌詞的浸染，現在有一部分中學生的作文用語故作高深，胡亂組合，晦澀難懂，不知所云，讓你讀半天猜半天還是一頭霧水。這樣的寫作，既背離了作文的終極目標，也大大降低了文章的品位，實不可取。
中學生思想活躍，思維敏捷，思路開闊，這是他們的優勢，求異喜新是他們的特點，但不可讓翻飛的思緒翻涌的思潮成為脫韁的野馬泛濫的江河，毀踏了一切沖決了一切，這樣的做法雖可痛快一時，卻會痛苦長久，因為它畢竟不合“無規矩不成方圓”所昭示給人們的真理。最后，筆者要真誠地奉告中學生朋友，還是回到作文的正道上來，在力求創新的時候，別忘了遵守作文的基本規則，別忘了維護漢語的純潔和規范。
(已發表于2004年5月20日《綠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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