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文藝復興運動起源和意義的再反思論文
現今一些論著對意大利文藝復興的描述有排他性敘事之嫌，9世紀以來歐洲文化發(fā)展的連續(xù)性以及北歐、西歐和阿拉伯文化對意大利“文藝復興”的貢獻等等這樣一些重要的背景多未深究，因而也具模式化和簡單化之特點。此外，意大利文藝復興運動也常被以現代的眼光加以解讀，賦予其本來并不自覺創(chuàng)造的時代意義。弗格森就曾此指出：“文藝復興最初僅限于藝術或古典文化的再生，后來一代又一代的學者將概念不斷擴大，把他們認為與中世紀文明相對的現代精華統(tǒng)統(tǒng)加入其中。”因此，對文藝復興運動的起源和意義的更深入的探究可以從跳出現代主義的陷阱，把意大利文藝復興回歸到其本來的位置的做法開始。
一、意大利文藝復興運動興起的更大背景
布克哈特在《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一書中寫道：“每一雙眼睛對特定文化的輪廓或許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映像，……而且也可能導致根本上不同的結論。實際上，該學科意義重大，依然需要重新探討，從多維動態(tài)的視角予以研究或許具有更大的優(yōu)勢。”眾所周知，自羅馬文明衰落后，復興古典文化和知識的運動在歐洲就此起彼伏，出現了多次所謂“文藝復興”，雖然這些運動未曾達致14-16世紀意大利文藝復興的影響力和意義。
9世紀有所謂“加洛林文藝復興”，以對拉丁古典著作、拉丁語、詩歌、散文的保存和使用為主要特征;10世紀，其他地方中斷的加洛林知識和文化復興運動在神圣羅馬帝國三位皇帝奧托一世、奧托二世和奧托三世的'獎掖下在德 意 志 地 區(qū) 繼 續(xù) 發(fā) 展，史 稱 “奧 托 文 藝 復興”;12世紀，出現以翻譯古希臘典籍、復興希臘哲學和科學知識為主要內容的所謂“12世紀文藝復興”。哈斯金斯認為，9世紀到15世紀的西歐文化發(fā)展存在一種連續(xù)性。
二、北歐對意大利文藝復興運動的意義
毋庸置疑，“藝術在‘文藝復興鼎盛時期’的意大利達到了完美的極致”， 瑏 瑤 但同期歐洲一些地區(qū)的藝術也在迅猛發(fā)展，甚至助推了意大利文藝復興。佛倫斯·吉瓦爾特堅持認為，需要重新界定荷蘭藝術在促進意大利文藝復興中所起的作用。
的確，荷蘭和法國北方的藝術家們在14世紀也開始在繪畫中追求自然主義，試圖精確地再現自然細節(jié)。在這種類似中國古代“工筆畫”的畫法中，他們在構造逼真畫面上比同期的意大利畫家更令人影響深刻。勃艮第地區(qū)在15世紀繼續(xù)發(fā)展這一傾向，并將這種藝術風格的追求傳播到意大利。荷蘭著名畫家凡·艾克兄弟與佛羅倫薩藝術家布魯內勒斯基同時代。正是基于這種對跨文化傳播的影響的研究，卡羅讓德聲稱，意大利文藝 “復興運動得益于法國北方在14世紀中葉所青睞的佛蘭德斯藝術學派……這一運動催生了文藝復興的確定風格，也包括意大利文藝復興的風格”。
貝羅澤斯卡亞根據她的研究，甚至得出結論說，15世紀以前“意大利藝術依然是‘野蠻的哥特派’并落后于法國人”，直到15世紀，在法國和弗蘭德斯畫派的自然主義風格影響下，才“得以超越其長輩”。 瑏 瑧布克哈特聲稱：“在15世紀，佛蘭德斯學派的藝術大師赫伯特和艾克……對整個西方藝術的影響是無容否認的，所以說意大利風景畫也同樣受到影響。”那一時期，意大利(特別是佛羅倫薩)的贊助人癡迷于荷蘭的繪畫、掛毯和騎士用具，也就不奇怪了。
三、英國和法國對古典學術復興的貢獻
在意大利文藝復興運動尚未全面展開之時，復興希臘科學和哲學的運動就在英國和法國進行了。13和14世紀，牛津大學是當時歐洲的希臘典籍翻譯中心之一。在首任校長格羅塞斯特的倡導下，牛津學者不僅翻譯包括亞里士多德著作在內的希臘科學典籍，而且發(fā)展了希臘科學傳統(tǒng)和科學邏輯學。格羅塞斯特研究彩虹和透視等現象;羅杰·培根探究眼球構造、視力、光的反射定律和折射現象等等。后來的意大利文藝復興盛期的達芬奇也花大量時間研究人類視覺原理，但培根的研究更具學術性。培根也是一個達芬奇類型的發(fā)明家，他在其著作中談到光的反射定律、折射現象、反射鏡、透鏡和望遠鏡，描述了許多機械發(fā)明：機械推進的車船、飛行的機器、魔術鏡、取火鏡、火藥和磁石等等。他甚至探究透鏡矯正視力，放大圖像的作用;他相信可以用透鏡彎曲光路，“讓太陽、月亮和行星呈現于近前”。
在機械和技術發(fā)明上，培根當之無愧地是后來那些意大利文藝復興藝術家/工程師的先驅。擔任牛津大學校長的格羅塞斯特比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學者更早意識到希臘典籍的重要性，他聘請希臘語教師到牛津，而且本人也翻譯亞里士多德著作，他對英國經驗論哲學傳統(tǒng)的形成有很大影響。格羅塞斯特提出要建立基于“經驗的普遍原則”基礎上的科學理論，形成了用科學試驗來驗證自然現象因果關系的思想。他實際上先于300多年后的英國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提出了歸納法。在格羅塞斯特看來，可以從觀察許多同類現象，分析其形成要素，從而歸納出現象形成的一般條件或原理。他對彩虹和透視等物理現象特別感興趣，并探究其原理。
羅杰·培根也同格羅塞斯特一樣強調科學探究必須依靠觀察數據，借助儀器進行實驗和運用數學。培根實際上勾勒了“實驗科學”的方法論，同時進行了一系列的科學實驗。牛津大學的鄧斯·司各脫也對科學探究的邏輯方法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討。牛津大學另一位著名學者威廉·奧卡姆倡議在科學探究中避免使用多余的(神學和經院哲學)觀念，而將解釋限制在依據感覺經驗或實驗數據的歸納和推論范圍內。其次，那一時期，意大利狹窄的地區(qū)形成若干疆域分明的城邦國家，它們都圖謀發(fā)展和壯大，古代雅典和羅馬的崛起及其文化對它們有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再次，意大利各城邦互相緊鄰，無法無限制地擴張地盤，它們轉而在城市建筑的輝煌，文化藝術的繁榮和人才的薈萃等方面展開競爭。統(tǒng)治者們，如佛羅倫薩的美第奇家族，為此而大力獎掖，贊助藝術。用工藝品來裝修家居環(huán)境當時也成為一種文化習俗，有財力的家庭定制購買工藝品，佛羅倫薩至今仍存約十萬件文藝復興時期的工藝品，包括價值連城的繪畫和雕塑以及數量眾多的僅被視為是普通家庭裝飾品的藝術品。最后是意大利北部社會雄厚的財力。新航路開辟以前，意大利是歐洲工商業(yè)和金融中心，也是東西方和地中海貿易的一個樞紐地區(qū)，繁榮所帶來的財富支撐著城市建筑和藝術品的生產，也使權貴階層和市民有財力來滿足自己較高層次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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