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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1
原文:
攤破浣溪沙·揉破黃金萬點輕
宋代:李清照
揉破黃金萬點輕。剪成碧玉葉層層。風度精神如彥輔,大鮮明。(大一作:太)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結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夢,卻無情。
譯文:
揉破黃金萬點輕。剪成碧玉葉層層。風度精神如彥輔,大鮮明。(大一作:太)
桂花它那金光燦爛的色彩和碧玉一般如刀裁制的層層綠葉,其“風度精神”就像晉代名士王衍和樂廣一樣風流飄逸,名重于時。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結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夢,卻無情。
梅花只注重外形,它那重重疊疊的花瓣兒,就像一個只會矯妝打扮的女子使人感到很俗氣。丁香花簇簇擁結在一起顯的太小氣,一點也不舒展。桂花的濃香把我從懷念故人和過去的夢中熏醒,不讓我懷念過去這是不是太無情了?
注釋:
揉破黃金萬點輕。剪成碧玉葉層層。風度精神如彥輔(fǔ),大鮮明。(大一作:太)
揉破黃金萬點輕:形容桂花色彩的星星點點。輕:四印齋本《漱玉詞》作“明”,注“一作‘輕’”。鮮明:此處宜訓作分明確定之義。
梅蕊(ruǐ)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結苦粗生。熏(xūn)透愁人千里夢,卻無情。
何俗甚:俗不可耐。丁香千結:語出毛文錫《更漏子》詞:“庭下丁香千結”。苦(讀作古)麄(“粗”之古體)生: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卷二謂:“苦粗生,猶云太粗生,亦甚辭。”苦粗:當作不舒展、低俗而不可愛的意思。苦:有嫌棄之意。透:醒。熏透:即被桂花香熏醒。
賞析:
這是一首詠花詞。詠花而志不在花,只是借花形、花態、花性以揮發開去,抒引出詞人胸中的萬千感慨。
上片伊始“揉破黃金萬點輕,剪成碧玉葉層層”兩句,便如抖開了一幅令人心醉神迷的畫卷,那黃金揉破后化成的米粒狀的萬點耀眼金花,那碧玉剪出重重疊疊的千層翠葉,若非清香流溢追魂十里的月中丹桂,更無別花可堪比擬。桂花的花朵嬌小無比,自不以妖艷豐滿取勝,作者緊緊抓住的是它的金玉之質。筆觸顯得深刻、自然、貼切、生動。“輕”與“重”是相對的,作為黃金無疑是重的,但能揉而破之化為飛入翠葉叢中的萬點黃花,不論在事實上還是感覺上都是輕柔的。
接下來筆鋒倏然跳出,來了句“風度精神如彥輔,太鮮明”,從花到人、由此及彼,這既把金玉其質的桂花點活了,也把彥輔其人的風度精神點活了。彥輔,是西晉末年被后人稱為“中朝名士”的樂廣的表字;因其官至尚書令,故又史稱“樂令”。據史傳記載:樂廣為人“神姿朗徹”、“性沖約”、“寡嗜欲”,被時人譽為“此人之水鏡也,見之瑩然,若披云霧而青天也”。于此可見樂彥輔之倜儻非常。然而詞人對歷史名人樂廣之所以崇敬有加,恐怕是離不開時代的原因:當時正值北宋、南宋交替的亂世,恰像樂廣之處于西晉末年一樣,樂廣能在“世道多虞,朝章紊亂”之際,做到“清己中立,任誠保素”,無疑地這便是身處季世的詞人所遵奉的做人標則。若此,則清照將桂比人、將人擬桂,便在情理之中了。“太鮮明”三字是褒揚之詞,不論是花中仙品──桂子,還是“人之水鏡”──樂彥輔,都有著十分鮮明的個性。
下片起始也和上片一樣,是一副對句“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結苦麄生”。寒梅、丁香均為芳香科植物,為世人所深愛。尤其是傲霜凌雪的梅花更是花中之佼佼者,清照筆下原亦不乏詠梅佳句,如“雪里已知春信至”、“香臉半開嬌旖旎”、“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漁家傲》)、“良宵淡月,疏影更風流”(《滿庭芳》)等,竟以“俗”、“粗”加之呢。應是緣于有所“感”而產生的一種情。即如歡樂的人看見周圍的一切都閃著使人愉悅的光環,而被愁苦籠罩的人即使看到平素喜愛之物,也會撩起如云涌起理而還亂的愁緒。更詞人在這里又采用了抑彼而揚此的手法,明貶梅與丁香的“粗”、“俗”,暗譽丹桂之清、雅,以達到更加鮮明主題的.目的。
結尾句“熏透愁人千里夢,卻無情”,終于點出個“愁”字來。這兩句語意自然十分明了,其未點透處卻是詞人含嗔帶斥地指責的對象,不外桂花與梅花和丁香之間,雖皆可詮釋得通,如以作者的明貶暗譽的手法來看,這里指的該是金花玉葉的桂花。這個結尾,似是詞人謂桂子:我是如此執著地傾心于你質地高雅、不媚不俗,而你卻竟以沁人的馥香驚擾了我的千里夢,卻也太無情了。
該詞寫作特點上片側重正面描寫桂花質地之美,從形到神、由表及里,表現出貴而不俗、月朗風清的神韻,重在精神氣質;下片則運用對比手法,進一步襯托桂花的高雅,重在隨感,帶有較為濃郁的主觀感受。上下合璧,借花抒情,便成了一篇回味無窮的小調。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2
浣溪沙·小院閑窗春色
李清照〔宋代〕
原文:
小院閑窗春色深,重簾未卷影沉沉。倚樓無語理瑤琴。(春色深一作:春已深)
遠岫出云催薄暮,細風吹雨弄輕陰。梨花欲謝恐難禁。
譯文:
小院掩映在春庭深深的綠樹繁花中,樓的小窗閑掩,層層厚重的門簾沒有卷起,幽暗的閨房中顯得暗影沉沉。獨自靠著欄桿,愁情無人可以訴說,只好心不在焉地撥弄著琴弦。云雖無心,卻催得暮庭早降;微風吹雨,暮庭中的輕風吹動著細雨,撥弄著暗淡的輕云。院子里的梨花即將凋謝恐怕連這斜風細雨都難以承受,真讓人傷景。
注釋:
浣溪沙:唐教坊曲名,因春秋時期人西施浣紗于若耶溪而得名,后用作詞牌名,又名“浣溪紗”“小庭花”等。春景:《草堂詩余》(楊金本無題)等題作“春景”。閑窗:雕花和護欄的窗子。閑,闌也。閑窗,一般用作幽閑之意。“已”字有些版本作“庭”字。重簾:層層簾幕。沉沉:指閨房幽暗,意指深邃。理:撥弄。瑤琴:飾玉的琴,即玉琴。也作為琴的美稱,泛指古琴。遠岫:遠山。岫:山峰。薄暮:日將落日薄暮,意指黃昏。輕陰:暗淡的輕云。“梨花”句:意謂梨花盛開之日正春庭濃郁之時,而它的凋落使人為之格外傷感,甚至難以禁受。難禁:難以阻止。
賞析:
這是一首惜春詞,寫身處閨閣的女主人公面對即將逝去的春色,無聊地撥弄著瑤琴,看遠處云岫,聽輕風細雨,覺梨花欲謝,不勝惋惜。全詞上片主要描寫環境,下片著重刻劃景物,通過從室內到室外的景物描寫,用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含蓄蘊藉的筆致,寫出女主人公傷春懷人的悒悵情懷,表現了女主人公孑然獨處的凄寂心境。
詞的上片主要描寫環境,下片著重刻劃景物。
“小院閑窗春已深”中的“小院”點明詞中女主人公所在之地。這小院蔭蔽在春色已深、綠樹繁花中,天快黑了,樓上窗子一直閑掩著。庭院中未見人來往,窗欞間沒有燕穿簾,顯得寥廓落漠,真可謂深閨似海!“重簾未卷影沉沉”寫少女身處這深院之中,感到孤零岑寂、凄苦難言,一任簾幕低垂;因是重簾,室內光線暗淡。沉沉,是形容室內深邃。這里“影沉沉”不是說夕陽投影拉得很長很長,而是說室內陰暗,更覺黑黝黝的。這兩句中的“小院閑窗”和“重簾未卷”,一是從外面看出的實景,一是就內面見到的現狀,并非兩處,只是一個地方的互文。通過環境描繪,女主人公因春意闌珊、幽閨深邃而產生的孤寂和愁苦統統突現了出來。
在這枯寂愁悶時,將是怎樣破岑寂、遣愁懷的呢?信步走向樓前,憑樓遠眺,希望在開闊的自然景象中尋求一些慰藉。然而卻只見白云催暮,風雨弄陰;天色轉暗,夜暮將臨,幾乎同自己的陰沉郁悶的心情一樣,反而增添苦惱,煩悶起來。她開始站在那里發愣,接著坐下來彈起琴來:“倚樓無語理瑤琴。”這句就是與她無可奈何時希圖擺脫心情苦惱、煩躁不堪的一種下意識動作。事實上詞中女主人并非有意練琴,只不過是借以破除孤寂,訴說愁懷。所以不像毛熙震《后庭花》中的少女“倚欄無語搖輕扇”那樣輕松明快,自不及馮延巳(一作歐陽修)《蝶戀花》中的女友“淚眼倚樓頻獨語”那樣凄楚。盡管這樣,但她的閑愁郁悶終于沒有被琴聲驅走,精神枷鎖,無法解脫。“倚樓無語”形象地寫出了那由愁苦郁積進而陷于神魂無措的'精神狀態。“無語”二字更深切地表達了她的苦澀難言的心情。
過片兩個對句,與前段結語緊密聯系,是她在樓前所見的實景,從正面揭示愁思之由:“遠岫出云催薄暮”為遠景。這句是說地面水氣,入夜遇冷而成云霧,籠罩峰巒,白天經太陽蒸發,逐漸消散,峰巒再現。而山穴中云氣,日照困難,要到日將落時才冉冉升起。陶淵明《歸去來辭》云:“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就是寫傍晚景象,故云“催薄暮”。薄暮,日將落時之謂。“細風吹雨弄輕陰”為近景,是說傍晚時分,天色漸暗,暮靄沉沉,而微風吹拂,雨花飛濺,好似與輕陰相戲弄,故云“弄輕陰”。
前句中著一“催”字,加速了夜暮降臨;后句中用一“弄”字,使輕陰轉濃,融成一片,天色變黑。既生動,又形象,無異于在愁人心上加蓋了一層厚厚的陰影,愁懷難遣,自不待言。
最后一句“梨花欲謝恐難禁”是承“春色深”而來,按節候與“梨花落后清明”(晏殊《破陣子》中語)相合。因此以“梨花欲謝”總括環境和景色,以“恐難禁”概述落漠和愁苦。詞中女主人愁思之由,至此道出。出于它,才將細微的景物與幽渺的感情極為巧妙而和諧地結合起來,使由惜春引起難以捕捉的、抽象的愁思就成了可以接觸的具體形象。
賞析:
小、閑、深,正是空閨寫照。而春色深濃,未許泄漏,故重簾不卷,一任暗影沉沉。春情躁動,更不能形之言語,只可托之瑤琴矣!
“深”字是上片之眼。閨深、春深、情深,“倚樓無語”,說三藏七,“此時無聲勝有聲”,蘊藉未吐之深情,更具有無限的韻味。
下片宕天,由室內而室外。“遠岫出云”見陶淵明《歸去來辭》:“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云出云歸,時光亦隨之荏苒而逝,不覺晚景催逼。夜來更兼細風吹雨,輕陰漠漠,“弄”既指風雨之弄輕陰,還指此時、此境中,詞人乍喜還愁的情感波動。結末仍結穴在風雨摧花,欲謝難禁的憂思上。
歷代詩評家評此詞“雅練”,“淡語中致語”(沈際飛本《草堂詩馀》)。寫閨中春怨,以不語語之,又借無心之云,細風、疏雨、微陰淡化,雅化,微微逗露。這種婉曲、蘊藉的傳情方式,是符合傳統詩歌的審美情趣的。
李清照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號易安居士,漢族,山東省濟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后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詞》輯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3
浣溪沙游蘄水清泉寺
蘇軾
游蘄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瀟瀟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
【譯文】
游玩蘄水的清泉寺,寺廟在蘭溪的旁邊,溪水向西流淌。山腳下剛生長出來的幼芽浸泡在溪水中,松林間的沙路被雨水沖洗的一塵不染,傍晚,下起了小雨,布谷鳥的叫聲從松林中傳出。誰說人生就不能再回到少年時期?門前的溪水還能向西邊流淌!不要在老年感嘆時光的飛逝啊!
【注釋】
蘄qí水:縣名,今湖北浠水縣。時與醫人龐安時(字安常)同游,見《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
浸:泡在水中。
蕭蕭:形容雨聲。
子規:杜鵑,又叫杜宇、布谷、子規、望帝、蜀鳥等。
無再少:不能回到少年時代。
白發:老年。
唱黃雞:感慨時光的流逝。因黃雞可以報曉,表示時光的流逝。
【創作背景】
這首詞是公元1082年(宋神宗元豐五年)春三月作者游蘄水清泉寺時所作,當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任黃州(今湖北黃岡)團練副使。蘄水,縣名,即今湖北浠水縣,距黃州不遠。《東坡志林》卷一云:“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日螺師店,予買田其間,因往相田得疾。聞麻橋人龐安常善醫而聾,遂往求療。……疾愈,與之同游清泉寺。寺在蘄水郭門外里許,有王逸少洗筆泉,水極甘,下臨蘭溪,溪水西流。余作歌云。”這里所指的歌,就是這首詞。
【鑒賞】
東坡為人胸襟坦蕩曠達,善于因緣自適。他因詩中有所謂“譏諷朝廷”語,被羅織罪名入獄,“烏臺詩案”過后,于公元1080年(元豐三年)二月貶到黃州。初時雖也吟過“飲中真味老更濃,醉里狂言醒可怕”(《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那樣惴惴不安的詩句,但當生活安頓下來之后,樵夫野老的幫助,親朋故舊的關心,州郡長官的禮遇,山川風物的吸引,促使他撥開眼前的陰霾,敞開了超曠爽朗的心扉。這首樂觀的呼喚青春的人生之歌,當是在這種心情下吟出的。
上闋三句,寫清泉寺幽雅的風光和環境。山下小溪潺,岸邊的蘭草剛剛萌生嬌嫩的幼芽。松林間的沙路,仿佛經過清泉沖刷,一塵不染,異常潔凈。傍晚細雨瀟瀟,寺外傳來了杜鵑的啼聲。這一派畫意的光景,滌去官場的惡濁,沒有市朝的塵囂。它優美,潔凈,瀟灑……充滿詩的情趣,春的生機。它爽人耳目,沁人心脾,誘發詩人愛悅自然、執著人生的情懷。
環境啟迪,靈感生發。于是詞人在下闋進發出使人感奮的議論。這種議論不是抽象的,概念化的,而是即景取喻,以富有情韻的語言,攄寫有關人生的哲理。“誰道”兩句,以反詰喚起:以借喻回答。“人生長恨水長東”,光陰猶如晝夜不停的流水,匆匆向東奔駛,一去不可復返,青春對于人只有一次,正如古人所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時。”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然而,在某種意義上講,人未始不可以老當益壯,自強不息的精神,往往能煥發出青春的光彩。因此詞人發出令人振奮的議論:“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
人們慣用“白發”、“黃雞”比喻世事匆促,光景催年,發出衰颯的悲吟。白居易當年在《醉歌》中唱道:“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腰間紅綬系未穩,鏡里朱顏看已失。”杜甫也曾化用樂天詩,吟過“試呼自發感秋人,令唱黃雞催曉曲”之句。此處作者反其意而用之,希望人們不要徒發自傷衰老之嘆。“誰道人生無再少?”“休將白發唱黃雞!”這與另一首《浣溪沙》中所云“莫唱黃雞并白發”,用意相同。應該說,這是不服衰老的宣言,這是對生活、對未來的向往和追求,這是對青春活力的召喚。在貶謫生活中,能一反感傷遲暮的低沉之調,唱出如此催人自強的歌曲,這體現出蘇軾熱愛生活、曠達樂觀的性格。
【賞析二】
蘄水,今湖北浠水,在黃州(今湖北黃岡)東。蘄水的清泉寺,下臨蘭溪。蘭溪水出于箬竹山,溪旁多蘭花,故名曰:蘭溪。此詞是元豐五年(1082年)三月,46歲的蘇軾貶官黃州期間所作。
上片寫暮春三月蘭溪的雨后景色。首句點名了蘭溪得名的緣由――山下溪邊多蘭。同時又點明了游蘭溪的時令。蘭剛發芽,芽雖短,但是生機勃勃長勢很快,一個“浸”字寫盡春蘭的活力。次句寫漫步溪邊,“松間沙路凈無泥”化用了白居易的“沙路潤無泥”。蘇軾將“潤”改為“凈”,更加突出了蘭溪的潔凈和一塵不染。“蕭蕭暮雨子規啼”點出了凈無泥的原因,同時又烘托出自己貶官黃州期間的凄涼環境和悲涼心情。暮雨蕭蕭、子規哀鳴都是寫實。暮春三月,春色正濃,可寫之景可謂數不勝數。但是作者獨取此景,這顯然和他當時的處境和心情有著直接的關系。
但是,蘇軾畢竟是一個“奮厲有當世志”的杰出人物。溪水西流使他感悟到:溪水尚且可以西流,難道人生就再無少了嗎?何必自傷白發,哀嘆衰老呢?集中體現了他雖然身處困境,仍力求振作的'精神。末句“休將白發唱黃雞”中的“白發”和“黃雞”都出自于白居易的《醉歌》(“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時沒。腰間紅綬系未穩,鏡里朱顏看已失。”)白居易感嘆黃雞催曉、白日催年、朱顏易逝,調子低沉。蘇軾在這首詞中是說不要傷悲嘆白發,感慨黃雞催曉,光陰易逝。這就一掃白詩的低沉調子,也沖淡了上片“蕭蕭暮雨子規啼”的悲涼氣氛。
此詞,上片寫景,景色如畫,淡雅凄婉;下片抒情,富有哲理,振奮人心。近千年來,不知令多少身受挫折的失意人重新煥發出生活下去的勇氣和繼續前進的信心!這首詞從山川景物著筆,意旨卻是探索人生的哲理,表達作者熱愛生活、曠達樂觀的人生態度。整首詞如同一首意氣風發的生命交響樂,一篇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宣言書,流露出對青春活力的召喚,對未來的向往和追求,讀之令人奮發自強。
上闋寫暮春三月蘭溪幽雅的風光和環境:山下小溪潺,岸邊的蘭草剛剛萌生嬌嫩的幼芽。松林間的沙路,仿佛經過清泉沖刷,一塵不染,異常潔凈。傍晚細雨瀟瀟,寺外傳來了杜鵑的啼聲。作者選取幾種富有特征的景物,描繪出一幅明麗、清新的風景畫,令人身臨其境,心曠神怡,表現出詞人愛悅自然、執著人生的情懷。
下闋迸發出使人感奮的議論。這種議論不是抽象的,概念化的,而是即景取喻,以富有情韻的語言,表達有關人生的哲理。“誰道”兩句,以反詰喚起,以借喻回答。結尾兩句以溪水西流的個別現象,即景生感,借端抒懷,自我勉勵,表達出詞人雖處困境而老當益壯、自強不息的精神。
這首詞,上片以淡疏的筆墨寫景,景色自然明麗,雅淡凄美;下片既以形象的語言抒情,又在即景抒慨中融入哲理,啟人心智,令人振奮。詞人以順處逆的豪邁情懷,政治上失意后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催人奮進,激動人心。
【賞析三】
這闋小令是三月所寫,蘭溪在黃州東南,寫的是雨中的南方初春。
五千年來有些意象在中國人眼中總是無比的凄楚與憂傷,比如長長短短的雨,比如杜宇,比如黃昏,比如飛過鷓鴣的青色天際。
詞的上半闋寫景,大的背景是子規鳴叫著的細雨蒙蒙。照一般看來,無邊的暮雨中杜宇泣血,自然是一切憂傷得說不出。可是蘇東坡偏偏就把它寫成了一首愉快清麗的歌,一幅生機盎然的畫:蘭芽在山中茁壯成長,松林間的沙路被雨水沖刷得干干凈凈,在綿綿的細雨中,有杜鵑在清啼。
后人對蘇東坡的評價是豪邁,因為他極少因外物的悲而悲。在我看來,倒不如說他是通透曠達,正是因為永遠置身事物之外去體味事物本身,所以得到的快樂與感言多于或異于常人。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到詞的有我與無我之境,有我之境是將自己的情感帶入事物中,便是淚眼看花花不語,而此詞中蘇東坡卻跨越了觸景傷情或是因情傷景,到達王國維所言的無我境界。因此此詞大背景的凄涼便成了新涼,杜宇的叫聲也清亮了起來。
下闋詞是抒懷。"休將白發唱黃雞"一句典自白居易《醉歌示妓人商玲瓏》: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白居易想表達的是紅顏易老,良時不返,偏偏蘇東坡反其道而用之,勸說世人莫要因為自己韶華已逝而心灰意冷,唱黃雞催曉的悲傷調子。
誰說人生不可能再年輕?門前的流水尚可以一輩子朝西,又怎么可以唱那些黃雞催曉的悲傷歌曲?這是蘇東坡的人生哲學,老又如何?依然可以左牽黃右擎蒼,努力進取。誰說人不似花,再無少年時?青春可以永駐,只要心不老,青春就永遠不會老去,老去的,只是歲月本身。
蘇東坡善于直抒胸臆,不假比興,所以讀之覺顯露直白。他的詞大多源于他的生活經驗與人生感悟,看似不經意地脫口而出,實則是真正超脫的思想心情。
【作者簡介】
蘇軾(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蘇軾按排行位居第二,故曰“仲”,至于取字“和仲”,則是蘇洵希望兒子性格和緩(蘇軾性格比較急躁),后來父親另給他取字子瞻,則與他的名“軾”更相關,且希望兒子高瞻遠矚),號“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死后追謚文正。漢族,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北宋書畫家、文學家、美食家,是豪放派詞人的主要代表之一。在政治上屬于舊黨,但也有改革弊政的要求。其文汪洋恣肆,明白暢達,其詩題材廣泛,內容豐富,現存詩3900余首。宋詞豪放派創始人,也作婉約詩詞。
在文章方面與歐陽修合稱“歐蘇”,在詞作方面與辛棄疾合稱“蘇辛”。在詩歌方面與黃庭堅的并稱“蘇黃”,在書法方面"自出新意、不踐古人",開創"尚意"書風,其作《黃州寒食帖》被譽為天下第三行書,與蔡襄、黃庭堅、米芾并稱宋四家,在繪畫方面擅畫枯木竹石,反對程式束縛,重視神似,為其后世"文人畫"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后代文人稱其為“坡仙”“詩神”“詞圣”等。與父親蘇洵,弟蘇轍同為唐宋八大家中,合稱“三蘇”。
蘇軾是蘇洵的次子(蘇洵長子夭折)。嘉v二年(1057年),蘇軾與弟弟蘇轍同登進士。曾在立新法中反對王安石,被貶到黃州。世人說:“門下三父子,都是大文豪。”但在父子三人中,蘇軾的成就是最高的,勝過蘇洵和蘇轍。清人敬稱:“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四大家。“三詞客”指的就是蘇氏父子。
經典名篇:《水調歌頭》《赤壁賦》《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念奴嬌赤壁懷古》《定風波》《江城子密州出獵》《飲湖上初晴后雨》《浣溪沙》《臨江仙》《題西林壁》《記承天寺夜游》等。
蘇軾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唐宋八大家: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王安石,曾鞏)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4
浣溪沙·徐邈能中酒圣
蘇軾〔宋代〕
原文
徐邈能中酒圣賢,劉伶席地幕青天,潘郎白璧為誰連。
無可奈何新白發,不如歸去舊青山,恨無人借買山錢。
譯文
徐邈醉得連酒的清濁能辨,劉伶以地為坐席以青天作帳幕,夏侯湛死后,潘安和誰合稱連白璧。沒有什么辦法不讓新白發增添,不如歸葬于家鄉熟知的青山上,抱恨沒有人借給我購田買房隱居的錢。
注釋
①浣溪沙:詞牌名,唐教坊曲名,因春秋時期人西施浣紗于若耶溪而得名,后用作詞牌名,又名“浣溪紗”“小庭花”等。此調有平仄兩體。全詞分上下兩片,上片三句全用韻,下片末二句用韻,過片二句用對偶句的居多。音節明快,句式整齊,易于上口,為婉約派與豪放派多數詞人所常用。
②徐邈:字景山,燕國薊人。三國時期魏國初建,官至尚書郎。中:醉昏。酒圣賢:言酒的清濁。
③劉伶:魏末晉初的文人,“竹林七賢”之一,字伯倫,沛國人。著《酒德頌》一篇。
④潘郎:即潘安,又名潘岳。字安仁。滎陽中牟人。西晉著名文學家、政治家。《晉書·夏侯湛傳》:夏侯湛字孝若,譙國譙人也。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構新詞,而美容觀,與潘安友善,每行止,同輿接茵,京都謂之“連璧”。
⑤買山錢:購買田房隱居的`錢。
賞析
上片,借贊揚古代賢明之士來表達對同情者的仰慕之情。 “徐邈能中酒圣賢”,是隱喻徐得之的直言相諒,秉性修甚,頗有徐邈能識酒的清濁(世道清濁),醉而不問公事的灑脫氣質。“劉伶席地幕青天”,是隱喻劉唐年隱居鄉間,簡從陋出的生活和賢明放達的性格,如同“竹林七賢”之一劉伶“屋無室廬,幕天席地”的曠達胸懷。“潘郎白璧為誰連”,是隱喻詩人潘大臨與摯友的友善。兩者分離,蘇軾發出“潘郎白璧為誰連”的哀嘆。蘇軾有意將古之徐、劉、潘三賢才與今之徐、劉、潘三賢才同姓偶合,為的是表達蘇軾向慕賢明,追求曠達的處世觀。
下片,直抒欲回朝不成,真做隱士又無奈的仕宦觀。“無可奈何新白發,不如歸去舊青山”,點明蘇軾目前的“無可奈何”的政治處境和“新白發”的衰老生命。蘇軾離開黃州友善的人后感到寂寞孤獨。即是死后,不如歸葬于家鄉的青山秀水邊。這是蘇軾視死如歸的坦蕩的生死觀。“恨無人借買山錢”,進一步寫自己欲回朝不得,欲隱居不能的無奈愁緒。一個“恨”字道出了這種只能退步、安居現狀的隨緣心態。
全詞,運用三個歷史人物來隱喻三個現實人物,再由三個現實人物而聯想到蘇軾自己的政治處境與適應心境,可謂借古喻今的絕妙構想。文字含蓄精練,蘊涵著豐厚的思想情感,是蘇軾感舊詞作中的佳作。
蘇軾
(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號鐵冠道人、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蘇仙,漢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欒城,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畫家,歷史治水名人。蘇軾是北宋中期文壇領袖,在詩、詞、散文、書、畫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縱橫恣肆;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夸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并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稱“蘇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與歐陽修并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蘇軾善書,“宋四家”之一;擅長文人畫,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作品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樂府》《瀟湘竹石圖卷》《古木怪石圖卷》等。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5
【原文】
五兩竿頭風欲平,長風舉棹覺船輕。柔櫓不施停卻棹,是船行。
滿眼風波多閃爍,看山恰似走來迎。仔細看山山不動,是船行。
【注釋】
⑴五兩:原作“五里”,“五里”應為“五量”,即“五兩”。
⑵閃灼:或作“熌灼”,閃耀燒灼,閃爍。
【賞析】
這是敦煌曲子詞中的一首,篇幅不長,卻多變化。起首“五兩竿頭風欲平”。五兩,古代候風的用具。用五兩(一說八兩)雞毛制成,故名。系于高竿頂端,用來測占風向、風力。“兩”或作“里”,“里”是“量”的形誤。六朝以后,“兩”、“量”常常通用。風欲平,是說風力轉弱。顧況《五兩歌送張夏》:“竿頭五兩風裊裊,水上云帆逐鳥飛。”船原先停泊在避風的港灣。船夫好容易從侯風器覘得風勢轉趨平緩,趕緊拔錨啟航。但駛出港灣時遇上打頭風,逆風劃船,走得很慢,所以說“覺船行”。及至駛到江心,“柔櫓不施停卻棹”,順風揚帆,乘風破浪,連櫓和槳都不用使,而船行快速,所以說“是船行”。兩語相承,用“覺”和“是”兩字分點,似復非復,精當之極。換頭“滿眼風光多閃灼”,波光明滅,閃爍不定。不說船行進的快速,而以“看山恰似走來迎”,化靜為動,著重寫出船行山迎相對運動的感覺。山,原本巋然不動,由于舟船行駛,映入舟中人眼簾的是仿佛山在迎面走來。這種疑動式是由視官造成的心理錯覺。審美主體賦予靜止的審美對象以動感,可以增強詩詞展現的'畫面的趣味性。這在古典詩歌中用得較多,比如梁元帝蕭繹《早發龍巢詩》:“不疑行舫動,唯見遠樹來。”庾肩吾詩句也有“只認己身往,翻疑彼岸移”(《隨園詩話》卷三引)。李白《望天門山》有“兩岸青山相對出”句。這些都是描寫一種疑動的境界。但,在曲子歌辭里卻并不多見。而此篇寫得又早,彌覺可貴。煞尾又說:“子細看山山不動,是船行。”兜底點破,未免失之過于直露。
這首詞上片寫啟航、揚帆的經過,下片敘行船所見。乍看起來仿佛純在寫景,只字未及船夫的心情。其實不然。詩貴含蓄。黃侃《文心雕龍札記》載張戒《歲寒堂詩話》引劉勰語,“情在詞外曰隱。”所謂“隱”,不是一目了然的正面直說,而是借物達意,深文隱蔚,馀味曲包。這首詞在藝術上的成功之處正在于它借助行船及舟中人所見情景的生動描畫,以輕快的節奏,傳達出船夫愉悅的心情。押韻自由,“行”字韻重復又重復,卻又非獨木橋體,這是早期民間詞的特點。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6
朝代:宋代
作者:蘇軾
原文:
游蘄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瀟瀟暮雨子規啼。(瀟瀟 一作:蕭蕭)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
譯文
游玩蘄水的清泉寺,寺廟在蘭溪的旁邊,溪水向西流淌。山腳下剛生長出來的幼芽浸泡在溪水中,松林間的沙路被雨水沖洗的一塵不染,傍晚,下起了小雨,布谷鳥的叫聲從松林中傳出。
誰說人生就不能再回到少年時期? 門前的溪水還能向西邊流淌!不要在老年感嘆時光的飛逝啊!
注釋
蘄qí水:縣名,今湖北浠水縣。時與醫人龐安時(字安常)同游,見《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
浸:泡在水中。
蕭蕭:形容雨聲。
子規:杜鵑,又叫杜宇、 布谷、子規、望帝、蜀鳥等。
無再少:不能回到少年時代。
白發:老年。
唱黃雞:感慨時光的流逝。因黃雞可以報曉,表示時光的流逝。
賞析
這是一首觸景生慨、蘊含人生哲理的小詞,體現了作者熱愛生活、樂觀曠達的性格。
上片寫暮春游清泉寺所見之幽雅景致。山下溪水潺湲,溪邊的蘭草才抽出嫩芽,蔓延浸泡在溪水中。松柏夾道的沙石小路,經過春雨的沖刷,潔凈無泥。時值日暮,松林間的杜鵑在瀟瀟細雨中啼叫著。這是一幅多么幽美寧靜的山林景致啊!首七字既點出游清泉寺時的時令,也點明蘭溪之名的由來。“浸”字與“皋蘭被徑兮,斯路漸”(《楚辭·招魂》)中的“漸”字一樣,均有“蔓延”之意。蘭草此際始出“芽”,其芽尚“短”,但生機勃勃,長勢很快,已由岸邊蔓延至溪水中矣。杜鵑啼聲凄婉,本是易引發羈旅之愁的。但作者此際漫步溪邊,觸目無非生意,渾然忘卻塵世的喧囂和官場的污穢,心情是愉悅的。兼之疾病始愈,有醫者相伴游賞,故杜鵑的啼叫亦未能攪亂作者此時之清興。總之,上片只是寫實景,其內心所喚起的應是對大自然的喜愛及對人生的回味,這就引出了下片的對人生的哲思。
下片就眼前“溪水西流”之景生發感慨和議論。“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漢·《長歌行》)。“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時”。江水的東流不返,正如人的青春年華只有一次一樣,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曾使古今無數人為之悲嘆。而作者此際面對著眼前西流的蘭溪水,卻產生奇妙的'遐想:既然溪水可以西流,人為什么不可以重新擁有青春年華呢?人生之“再少”,非如道教徒所企求的“返老還童”,乃是說應保持一種年輕的樂觀的心態。因為人并不能改變這個世界;人所能改變的,僅僅是對這個世界的態度和看法。白居易《醉歌》浣溪沙·游蘄水清泉寺有“誰道使君不解飲,聽唱黃雞與白日。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腰間紅綬系未穩,鏡里朱顏看已失”諸句,乃嗟老嘆衰之詞也。作者尾句反用其意,認為即使到了暮年,也不應有那種“黃雞催曉”、朱顏已失的衰頹心態,體現了作者在貶謫期間曠達振作的精神狀態。
全詞的特點是即景抒慨,寫景純用白描,細致淡雅;抒慨昂揚振拔,富有哲理。此前,作者于熙寧六年(1073)曾有詩云:“江邊身世兩悠悠,久與滄波共白頭。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向西流”(《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絕》其三)。乃是在錢塘潮來江水回流時所生發的感慨,與此詞旨趣有相近之處。但當時作者是自請外任,以太常博士直史館的頭銜到美麗富庶的杭州作通判,是京官下派作地方官,仕途失意之感并不濃。此時則是以待罪之官的身份被安置在偏僻的黃州,孤寂苦楚的心情不是輕易可以擺脫的。因此,此詞下片所表現出來的對青春活力的呼喚,對老而無為的觀點的否棄,便顯得尤為可貴。可以說,這種在“命壓人頭不奈何”的逆境中的樂觀奮發的精神,是蘇軾之所以受到后世尊崇的重要原因之一。
創作背景
這首詞是公元1082年(宋神宗元豐五年)春三月作者游蘄水清泉寺時所作,當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任黃州(今湖北黃岡)團練副使。蘄水,縣名,即今湖北浠水縣,距黃州不遠。《東坡志林》卷一云:“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日螺師店,予買田其間,因往相田得疾。聞麻橋人龐安常善醫而聾,遂往求療。……疾愈,與之同游清泉寺。寺在蘄水郭門外里許,有王逸少洗筆泉,水極甘,下臨蘭溪,溪水西流。余作歌云。”這里所指的歌,就是這首詞。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7
浣溪沙·雨過殘紅濕未飛
周邦彥〔宋代〕
雨過殘紅濕未飛,疏籬一帶透斜暉。游蜂釀蜜竊春歸。
金屋無人風竹亂,衣篝盡日水沉微。一春須有憶人時。
譯文及注釋
譯文
雨后幾朵殘花還濕漉漉地掛在枝頭,沒有隨風飛散凋落。一帶疏籬,透進星星點點的斜暉。那些竊香釀蜜的蜂兒游蕩夠了,都忙著回窠了。
房屋中空寂無人,只有窗外的竹樹在晚風中搖擺。薰衣的香篝里,水沉的香氣經過一整天,已經變得很稀薄了。屋中主人在整個春天中總有懷人的時候吧!
注釋
浣溪沙:本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詞牌。一作《浣溪沙》,又名《浣沙溪》《小庭花》等。雙調四十二字,平韻。南唐李煜有仄韻之作。
殘紅:凋殘的花,落花。
斜暉:亦作“斜輝”。指傍晚西斜的陽光。
游蜂:飛來飛去的蜜蜂。
賞析
這是一首抒寫閨中懷人的小詞。此詞上闋寫戶外:雨后斜陽照著枝上殘花,游蜂竊得花香,飛進蜂窩釀蜜。下闋寫戶內:閨房之內,悄無一人,只見窗外春風掠過,竹影斑駁映地,香爐內的水沉香料,整天吐著輕微的氤氳。此詞通體停勻,輕重平衡,尤以兩結輕靈蘊藉,如一足亭亭玉立,饒有無窮情致。
上片寫屋外景物。這是一個暮春的.傍晚,一場春雨剛過,枝頭的幾朵殘紅被雨水沾濕了,還沒有隨風飛散凋落;一帶疏籬,透過了星星點點的斜暉。“殘紅”點明春暮,“斜暉”點明日暮。春殘、日幕,再加上暫留枝頭的殘紅、轉瞬即逝的斜暉,這一切物象,對于一個在懷人的寂寞期待中消逝著青春歲月的閨中人,自會引起很深的悵觸。
上兩句寫靜物,接下來一句轉寫活動中的事物:“游蜂釀蜜竊香歸。”游蜂采花釀蜜,本身就標志著春天的活潑生機和散發著歡樂的青春氣息,它在傍晚時分竊香滿載而歸,更標志著春天的收獲和美好的歸宿。這對于向往著青春歡樂的女主人公來說,又是一種撩撥和刺激。“竊香”二字,還包蘊著某種愛情上的暗示。如果說,前兩句是用春殘、日暮的景象正面烘托,那么這一句便是用富于活力的物象反面襯托。手法不同,目的卻是一致的。
“金屋無人風竹亂,衣篝盡日水沉微。”從屋外過渡到屋內。“金屋”暗用金屋藏嬌的典故,暗示女主人公的身份可能是貴家姬妾一流。傍晚時分,整個屋宇庭院,空寂無人,唯見微風起處,竹影參差搖曳。這靜中之動,越發襯托出了金屋的靜悄與寂寞。屋子里面,燃著沉水香的熏籠,因為已經熏燃了一整天,只剩下了一絲絲似有若無的香煙。這景象,透出了金屋永日的寂靜和女主人公意緒的索寞無聊。“亂”字,“微”字,還讓人聯想到女主人公心情的不寧和思緒的澀滯。
前面五句,從屋外到屋內,通過層層鋪敘渲染,已經創造出一個充滿寂寞無聊、空虛悵惘氣氛的環境,困居金屋的女主人公的傷春意緒也隱然可觸,結句勢必要歸結到女主人公身上,而且似乎必用重筆方能有力地收住。但出乎意料的是,作者在這里并沒有直接讓女主人公出現,只用作者的口吻側面虛點,還采用了“一春須有憶人時”這種帶有猜度意味的輕軟筆意,仿佛說:處在這樣空寂的環境里,金屋中人在整個春天總該會有懷人的時候吧。明明是必然會有,卻故意用或然的口吻;重意輕點,內容與形式似乎不協調,卻反而更加讓人感覺到這輕點所蘊含的感情容量。微婉含蓄的表達方式在這里得到了重筆直抒所不能得到的效果。這一收束,與前面的含蓄筆法也構成了和諧的統一。
這首詞情景相分,又交融無間。表達上文從字順,選用意象清麗流暢。下片寫人情,亦從自然中流露,不顯傷感、不表怨怒,一氣呵成。
創作背景
孫虹《周邦彥寄內系列詞編年考證》認為此詞寫于周邦彥荊州、長安游學期間,初步斷定其寫于公元1071年(熙寧四年)至公元1074年(熙寧七年)之間。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8
浣溪沙·萬里陰山萬里沙
清代·納蘭性德
萬里陰山萬里沙。誰將綠鬢斗霜華。年來強半在天涯。
魂夢不離金屈戌,畫圖親展玉鴉叉。生憐瘦減一分花。
譯文
沒有楚天千里清秋。沒有執手相看淚眼。只有陰山,胡馬難度的陰山。這里,獵獵的風,將你的寸寸青絲吹成縷縷白發。歲歲年年,你望見的是連綿千萬里的黃沙,人在天涯。
魂牽夢繞中,你將她翩翩的像打開。一遍遍回想,她的溫柔她的笑。直到地老天荒,直到那些離別和失望的傷痛,已發不出聲音來了。
注釋
浣溪沙:本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詞牌。一作《浣溪紗》,又名《浣沙溪》、《小庭花》等。雙調四十二字,平韻。
陰山:今河套以北,大漠以南諸山的統稱。
綠鬢:謂烏黑發亮的頭發。古人常借綠、翠等形容頭發的顏色。斗,斗取,即對著。霜花,謂白發。
強半:大半、過半。
金屈戌(xū):屈戌,門窗上的環鈕、搭扣。此謂金飾(即銅制)腳屈戌,代指夢中思念的家園。
玉鴉叉:即玉丫叉。丫叉,本為樹枝分叉之處,后泛指交叉形象的首飾。這里謂“玉鴉叉”是借指閨里人之容貌。
生憐:謂看著畫圖上她那消瘦的'身影而生起憐惜之情。生憐,可憐。
賞析
這是一首邊塞行吟詠嘆的詞,表達了詞人在荒涼的異地對人生的哀憐,也透露出納蘭性德自身對于官場的厭倦。這出使的幾個月,納蘭性德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天之涯度過了,面對著連綿的陰山與漫天的黃沙,滿頭青絲怎能不迅速花白。于是睡夢之中不免魂飛故里,重又看到了家中金碧輝煌的屈戍。恍惚中,頭戴玉鴉叉的妻子在緩緩地展開畫軸(或許那上面正畫著她日夜所思之人),那花容似乎因思念瘦損了很多,令人油然生出憐惜之情。
詞中第一句中“陰山”一方面是實指,即是如今也能一睹的陰山,但古代詩詞中經常使用這一形象,它已經形成了深刻的文化內涵。如南北朝著名民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蒼穹,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又如唐代詩人王昌齡的“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它是漢胡分別的地理標志,中原與蠻荒的分野處,文明與野蠻的交匯點,也因此,在這兒的讀書人,尤其是漢文化影響下的讀書人,都會有一種極強烈的失落感,無端而起悵惘,這是一種喪失歸屬感的表現。這是納蘭性德每次出使途中所寫詞中典型的心理。
上片寫現實邊塞之景,下片寫夢中家居之景。閱讀這首詞時,納蘭的情之真、意之切如在目前。邊塞詩詞屬于古代詩詞的一個支流,邊愁主題則屬于悲一類,納蘭性德這首邊塞行吟詠嘆的《浣溪沙》,也屬于這類。 [4]詞通過刻畫“北風”“晚煙”“戌壘”“斜日”等邊塞之景,將塞外的荒涼和詞人內心的凄愴合二為一,凄涼中透著一種歷史的厚重感和今古之悲。
創作背景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八月,納蘭受命與副都統郎談等出使覘梭龍打虎山,十二月還京,這首詞大約作于此行中。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9
原文
作者:蘇軾
萬頃風濤不記蘇。雪晴江上麥千車。但令人飽我愁無。
翠袖倚風縈柳絮,絳唇得酒爛櫻珠。尊前呵手鑷霜須。
譯文及注釋
譯文只記得昨夜風聲一片,卻不記得何時醒來,看江上大雪紛飛,想這瑞年,明年麥子定能豐收,只要百姓吃飽我就不愁了。
歌女林臨風而立,身邊飛舞的雪花如柳絮,喝下美酒的紅唇,如櫻桃絢爛,我則在酒杯前吁氣措手,摸著白胡須。
注釋⑴蘇:即江蘇蘇州市。舊注云:“公有薄田在蘇,今歲為風濤蕩盡。“這句是指自己在蘇州的田地被風潮掃蕩但卻并不介意。
⑵這兩句想象黃州一帶由于大雪而第二年將獲得“麥千車”的大豐收,而“人飽”將使“我愁”消除;說明自己的“愁”是對國計民生的憂念。
⑶翠袖:指穿翠綠衣裳的歌女。絳唇:紅唇。櫻珠:櫻桃。這兩句是說歌女的舞袖上縈繞著隨風飄來如同柳絮般的雪花,當她舉杯飲酒時雙唇好似爛熟的紅櫻桃。
⑷鑷:拔除。霜須:白須。
賞析
整首詞境界鮮明,形象突出,情思深婉,作者以樂景表憂思,以艷麗襯愁情,巧妙地運用相反相成的藝術手法,極大地增強了藝術的形象性,深刻地揭示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
詞的首句,“萬頃風濤不記蘇”的“蘇”,當指蘇州,舊注中的“公”,當指蘇軾。這一句說的是蘇軾未把蘇州為風災蕩盡的田產記掛心上。
詞上片寫詞人酒醉之后依稀聽見風聲大作,已記不清何時蘇醒過來,待到天明,已是一片銀裝世界。詞人立刻從雪兆豐年的聯想中,想象到麥千車的.豐收景象,而為人民能夠飽食感到慶幸。下片回敘前一天徐君猷過訪時酒筵間的情景。歌伎的翠袖柳絮般潔白、輕盈的雪花縈繞中曳,她那紅潤的嘴唇酒后更加鮮艷,就像熟透了的櫻桃。而詞人卻酒筵歌席間,呵著發凍的手,捋著已經變白了的胡須,思緒萬端。
詞人攝取“呵手鑷霜須”這一富有典型特征的動作,極大地增強了藝術的形象性和含蓄性,深刻地揭示了抒情主人公謫貶的特定環境中的憂思。這一憂思的形象,襯以白雪縈繞翠袖和鮮艷的絳唇對比強烈,含蘊更豐。
上片比較明快,下片更顯得深婉,而上片的情思抒發,恰好為下片的無聲形象作提示。上下兩片的重點是最末的無聲形象。它們彼此呼應,互為表里,表現了詞人一個晝夜的活動和心境。遣詞、用字的準確形象,也是這首詞的特點。如“不記”二字,看來無足輕重,但它卻切詞序“酒醒”而表現了醉中的朦朧。“但令”一詞,確切地表達了由實景引起的聯想中產生的美好愿望。“爛櫻珠”,著一“爛”字,活畫出酒后朱唇的紅潤欲滴。
《浣溪沙》原文、譯文及賞析10
四面垂楊十里荷,問云何處最荷多。畫樓南畔夕陽和。
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且來荷里聽笙歌。
譯文
四面垂柳圍繞著十里香荷。請問哪里蓮荷最多?畫樓南畔,夕陽西落。
天氣乍一變涼,給人們帶來了秋的寂寞。蕭索的光陰,需用美酒打發、消磨。暫且來此荷叢,細聽吹笙唱歌。
注釋
浣溪沙:唐教坊曲,后用為詞牌名。
問云句:襲用韓愈《奉酬盧給事云夫四兄〈曲江荷荷行〉》詩“問言何處莢蓉多”句。下句“畫樓南畔”是“何處”的回答。
光陰句:承上句“人寂寞”,因寂寞無聊,所以要用酒消遣日子。唐人鄭谷《樣潼歲暮》詩:“美酒消磨日”、歐陽修《退居述懷寄北京韓侍中》詩“萬事消磨酒百分”。消磨:消遣,排遣。
笙(shēng)歌:合笙之歌。
賞析
上片首寫西湖荷荷盛多:“四面垂楊十里荷,問云何處最荷多。”潁州西湖是安徽的風景名勝,其十里荷荷更是秾麗迷人。人謂“東坡處處有西湖”,如杭州有西湖,潁州也有西湖,“性本愛丘山”的詞人,他吟詠湖山,并熱愛湖山。在十里荷香的潁州西湖,必會引發他描摹湖景的無限樂趣,故下文云:“畫樓南畔夕陽和”。在四面依依垂楊和十里荷香的幽雅境界里,詞人又看到南畔的`畫樓頂端正掛著一輪溫和的夕陽,五彩的晚霞籠罩天空,映照著水波蕩漾的湖面,給人以舒展愜意的美感享受。
下片突然轉折,從快意煞時轉向孤寂哀傷:“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天氣乍涼引發了詞人的寂寞感,真實而自然,但實際上,并非天涼必然引起寂寞,而是由于詞人內心早存寂寥空漠的人生感受的緣故,天涼只是氣候的誘因而已。此時的詞人,可謂壯志難酬而心存憂慮,他在朝中屢遭小人攻訐和當軸者的忌恨,被迫“補外”作地方官。詞人此時正是在三次被排擠而“補外”的坎坷境遇中,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使他厭倦仕途、崇尚歸田。結語“且來荷里聽笙歌”,說自己且憂中取樂,躲進荷荷叢中來聽賞悠揚哀傷的笙歌。
此詞作細致描繪了詞人面對潁州西湖的盛開荷荷所引起的仕宦寂寞感受。全詞大起大落,心物交融,強烈反差,寄慨遙深。本欲在淡泊利祿中使自己的心理獲得平衡,然而實際上卻是“剪不斷、理還亂”,使自己陷入愈加難以解脫的矛盾苦悶之中。
創作背景
此詞作于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年)閏八月至九月間詞人初到潁州太守任上。詞人當時在觀賞潁州西湖的荷荷,忽然感覺當官寂寞孤寥,于是作下了這首詩。
蘇軾
(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號鐵冠道人、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蘇仙,漢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欒城,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畫家,歷史治水名人。蘇軾是北宋中期文壇領袖,在詩、詞、散文、書、畫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縱橫恣肆;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夸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并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稱“蘇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與歐陽修并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蘇軾善書,“宋四家”之一;擅長文人畫,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作品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樂府》《瀟湘竹石圖卷》《古木怪石圖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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