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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閣的紫藤花》原文及鑒賞
在學習中,大家或多或少都接觸過一些文言文吧?文言文是與駢文相對的,奇句單行,不講對偶聲律的散體文。相信還是有很多人看不懂文言文,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快閣的紫藤花》原文及鑒賞,供大家參考借鑒,希望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原文】
啊,紫藤花!你常住在這詩集里吧;你是我前周暢游快閣的一個紀念。
快閣是陸放翁飲酒賦詩的故居,離城西南三里,正是鑒湖絕勝之處;去歲初秋,我曾經去過了,寒中又重游一次,前周復去是第三次了。但前兩次都沒有給我多大印象,這次去后,情景不同了,快閣底景物時時在眼前顯現——尤其使人難忘的,便是那園中的兩架紫藤。
快閣臨湖而建,推窗外望:遠處是一帶青山,近處是隔湖的田畝。田畝間分成紅綠黃三色:紅的是紫云英,綠的是豌豆葉,黃的是油菜花。一片一片互相間著,美麗得遠勝人間錦繡。東向,叢林中,隱約間露出一個塔尖,尤有詩意。槳聲漁歌又不時從湖面飛來。這樣的景色,晴天固然好,雨天也必神妙,詩人居此,安得不頹放呢?放翁自己說:
“橋如虹,水如空,一葉飄然煙雨中,天教稱放翁!笔堑,確然天叫他稱放翁的。
閣旁有花園二,一在前,一在后。前面的一個又以墻壁分成為二,前半疊假山,后半鑿小池。池中植荷花;如在夏日,紅蓮白蓮蓋滿一池,自當另有一番風味。池前有春花秋月樓,樓下有匾額曰“飛躍處”,此是指池魚言。其實,池中只有很小很小的小魚,要它躍也躍不起來,如何會飛躍呢?
園中的映山紅和躑躅都很鮮妍,但遠不及山中野生的自然。
自池旁折向北,便是那后花園了。
我們一踏進后花園,便一架紫藤呈在我們眼前。這架紫藤正在開花最盛的時候,一球一球重疊蓋在架上的,俯垂在架旁的盡是花朵。花心是黃的,花瓣是潔白的,而且看上去似乎很肥厚的。更有無數的野蜂在花朵上下左右嗡嗡地叫著——亂哄哄地飛著。它們是在采蜜嗎?它們是在舞蹈嗎?它們是在和花朵游戲嗎?……
我在架下仰望這一堆花,一群蜂,我便想象這無數的白花朵是一群天真無垢的女孩子,伊們赤裸裸地在一塊兒擁著,抱著,偎著,臥著,吻著,戲著;那無數的野蜂便是一大群底男孩,他們正在唱歌給伊們聽,正在奏樂給伊們聽。渠們是結戀了。渠們是在痛快地享樂那陽春。渠們是在創造只有青春,只有戀愛的樂土。
這種想象決不是僅我一人所有,無論誰看了這無數的花和蜂都將生出一種神秘的想象來。同我一塊兒去的方君看見了也拍手叫起來,他向那低垂的一球花朵熱烈地親了個嘴,說道:“鮮美呀!呀,鮮美!”他又說:“我很想把花朵摘下兩枝來掛在耳上呢!
離開這架白紫藤十幾步,有一圍短短的冬青。繞過冬青,穿過一畦豌豆,又是一架紫藤。不過這一架是青蓮色的,和那白色的相比,各有美處。但是就我個人說,卻更愛這青蓮色的,因為淡薄的青蓮色呈在我眼前,便能使我感得一種平和,一種柔婉,并且使我有如飲了美酒,有如進了夢境。
很奇異,在這架花上,野蜂竟一只也沒有。落下來的花瓣在地上已有薄薄的一層。原來這架花朵底青春已逝了,無怪野蜂散盡了。
我們在架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觀看那正在一朵一朵飄下的花兒。花也知道求人愛憐似的,輕輕地落了一朵在我膝上,我俯下看時,頸項里感得颼颼地一冷,原來又是一朵。它接連著落下來,落在我們底眉上,落在我們底腳上,落在我們底肩上。我們在這又輕又軟又香的花雨里幾乎睡去了。
猝然“骨碌碌”一聲怪響,我們如夢初醒,四目相向,頗形驚詫。即刻又是“骨碌碌”地響了。
方君說:“這是啄木鳥!
臨去時,我總舍不得這架青蓮色的紫藤,便在地上拾了一朵夾在《花間集》里。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每取出這朵花來默視一會兒。
(1926年上海開明書店《龍山夢痕》)
【賞析】
本文是作者追憶游覽“快閣”勝景的一篇游記小品。文章以夾在《花間集》中的一朵“紫藤花”為線索,憶起去歲初秋游覽“快閣”,觀賞“紫藤花”的經過。作者運用多種手法,描寫了美麗誘人的“快閣”景物,重點描寫了兩架“紫藤花”的風采,寄托了作者的感情。讀完這篇詩情畫意的小品佳作,給人以美的享受。
《快閣的紫藤花》,重點是寫“紫藤花”,但“紫藤花”并非孤立的存在,它是“快閣”眾多景物之一。如同繪畫,要想使畫面有立體感,構圖必須從全局考慮。本文作者好像是一位高明的畫師,對于作品構圖的布局頗具匠心,中心突出而又點面結合,遠景與近景相互映襯,構成了一幅主次分明、疏密相間、布局和諧完整的畫面。文章先從“快閣”周圍的風光寫起:遠處的青山、叢林,隱約露出的塔尖;近處隔湖的田畝、湖面的槳聲漁歌,構成一幅美不勝收的山湖美景圖。在這個大背景下,作者把攝像機鏡頭由遠及近,移入“快閣”園內的景物:假山、小池、游魚、盛開的映山紅,盡收眼底,使讀者領略了“快閣”的全景。然后,作者以特寫鏡頭突出地映出“紫藤花”的風姿,對兩架不同特色的“紫藤花”進行了淋漓盡致的描寫。先寫白色的紫藤花,球狀重疊的花朵正在盛開,引來無數野蜂哄哄地飛舞。作者展開想象的翅膀,把花朵比作是天真無垢的女孩,而無數的野蜂則比作是一群男孩。他們是“結戀了”,正在“痛快地享樂那陽春”。這里用擬人的手法描寫花和蜂的關系,大大增加了文章的情趣,渲染了一種繁華、熱鬧、歡快的氛圍。而作者更喜歡的則是另一架“青蓮色”的“紫藤花”。它色彩淡薄,顯出凄清蕭條的景色。雖然青春已逝,花瓣已飄落地面,卻能使人感到一種平和與柔婉?戳耸谷巳顼嬅谰,如入夢境。這正好與作者傾慕沖淡平和、溫柔婉約的情趣契合。所以,作者深情地寫道:“花也知道求人愛憐似的,輕輕地落了一朵在我膝上……落在我們底眉上,落在我們底腳上,落在我們底肩上。我們在這又輕又軟又香的花雨里幾乎睡去了!边@種對“青蓮色”紫藤花的癡情,不僅表現了作者的獨特個性,而且使作品對“紫藤花”的描寫,達到了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使這篇小品美文煥發出誘人的藝術魅力。
【作者】
徐蔚南原名毓麟,筆名半梅、澤人。江蘇盛澤人。中國散文家。自小與邵力子相識,為世交。后入上海震旦學院。留學日本,慶應大學畢業,歸國后在紹興浙江省立第五中學任教。1924年,由柳亞子推薦,參加新南社。
1925年來上海,在復旦大學實驗中學任國文教員,并從事文學創作,以《山陰道上》,譽滿文壇。加入文學研究會。一年后在復旦大學、大夏大學執教。自1928年起任世界書局編輯,主編《ABC叢書》,共出版152種。
抗日戰爭勝利后,主持《民國日報》的復刊工作,任《大晚報·上海通》的主編以及上海通志館的副館長并兼任大東書局編纂主任。建國后在上海文獻委員會任副主任。1952年1月逝世。與王世穎合著《龍山夢痕》、《都市的男女》等,譯作有《一生》、《女優泰綺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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